第55章 好饵
“舅舅，你不要着急，父王那边迟早回来信的。”王靖坐在桌边沉声道。
格通猛拍桌子激动地说：“我如何能不急？玄宁那家伙死了，你是老二，他早就该让你回去，你的身份随时都可能让你丢了性命！”格通看了看窗外，晚珠的侍卫正在练功，自己无论如何也干不过这一大帮人。
格通的部下一部分死在前些天的战役里，剩下的估计在厉蛟部六神无主，他心急如焚，如同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狮子，着急也没用。
他试探外甥的口风：“那娘们知不知道你的底细？”
王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格通着急地问：“她怎样，为什么不拿你？”
“静儿，咱们下一步怎么做，只要你一声令下，舅舅为你赴汤蹈火！”
王靖耷拉着眼睛，声音里有几分疲倦：“先把伤养好吧，舅舅。”
格通腾地站起身来：“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我只是心里发急。你看能不能让那娘们拉你一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格通说的就是晚珠，他是龙族的将军不假，如果不是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他绝不肯低下头找大衍人合作，格通远不如妹妹刚烈，甚至可以说得上有几分圆滑。比起“通敌”，显然扶持外甥上位这件事情更加重要，除了妹妹的缘故，里头更有几分私心，格通和玄远在厉蛟部是平级的将军，玄远向来和他不对付，他要是上位了，自己的下场脚指头也能想出来。
要是外甥能一举成功玄静在厉蛟部根基薄弱，势必要依靠母家亲戚，到时候他就是大君舅舅，大衍人叫什么？外戚！自己没有儿子，到时候就把女儿们嫁给表哥，格通越想越心痒难耐。
王靖把声音放得很低：“舅舅，我们要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厉蛟部有人想杀我们。”
“定是玄远那杂种！”格通咬牙切齿。
“晚珠，我看还是建个地牢好，在家里审讯太没劲了，光还能透出来。”江岑说着，拿起了烫得通红的烙铁。
“再不开口，我看你们的嘴就没必要再要了。”江岑声音冰冷。
两个人被五花大绑，用铁链绕过腋下吊起来，由于血液流通不畅，肩膀处已经是一片青紫。
晚珠温声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玄远那个龟孙儿子对不对？”
两人本来强撑着，闻言脸色双双一变：“休要辱骂将军！”
江岑啧啧两声：“这就承认了，真没劲！我当是什么英雄好汉呢！”
晚珠接着说道：“你们武功不错，想来在军中有些地位吧？是百夫长？千夫长？玄远能给你们的，我也能给，要不给我卖命试试？”
玄远能被玄陶赏识，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只可惜和玄宁一样脑子不太灵光，但是比玄宁讲义气，武功也不错，所以很多将士也愿意追随。
两人正是玄远麾下的副将，罗毅和布平，自从玄宁过世，玄远就对王储之位动了心思，他知道玄陶早年曾把二儿子送往盛京，如今正在军中，只是苦于无法接近。罗毅和布平便主动请缨，想要为将军分忧，便乔装打扮在燕月潜伏了好几个月，多方打听，谋划取王靖性命。
只可惜王靖比玄远聪明的多，自从救回格通后，王靖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要出去必然要紧紧跟在晚珠身后，罗路二人素知晚珠的厉害，一时间不好下手。
犹犹豫豫着，反倒被晚珠抓住了。
罗毅身上挨了许多鞭子，浑身鲜血淋漓，他大声喊叫道：“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玄静那个杂种！叛徒！”
江岑闻言呵呵一笑：“他确实是大衍的叛徒，如今已经被我们拿下了，正在监牢里挨鞭子呢。”
晚珠附和道：“有你们这些人拖后腿，他不死才怪哩。”
路平满脸不可置信：“什么？王子他？”情急之下，竟然改了称呼。
晚珠得意地笑道：“可不是嘛，你们想杀他，他反倒以为你们是玄陶狗贼派来的，刚想劫狱，就被我抓住了，哈哈！”
路平和罗毅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龙族男儿向来恩怨分明，见王靖是为救二人才落难，一时竟生出几分愧疚之心。
“路兄，看来你我既对不起将军，又害了王子啊！”罗毅悲叹一声：“你我有何面目去见天巫！”
路平满脸血污，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耷拉下来，晚珠见他不答话，嘴角渗出血来，大叫道：“想咬舌？”往路平肚子上猛捶，逼得他张嘴大叫，顺手塞了团布进去，把嘴封的严严实实。
江岑冷哼一声：“你们倒也是好汉，隔天菜市口送你们上路吧，晚珠，咱们吃饭去。”
格通惊喜道：“静儿，你说真的？这些侍卫里面有你的人？”
王靖面无波澜：“是，都是南营的兄弟，过命的交情，只可惜人数不多，只有四五个。”
格通哈哈大笑道：“足矣！足矣！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加上你我，不愁出不去这将军府。”
“将军府守备很松，关键是城禁和大营的关不好过。
格通拍拍胸脯：“只管交给我，我自有办法。”说着俯身在王靖身边耳语了一番。
“想不到舅舅还留了一手，”王靖面带微笑：“只是，我们要回去，也不能空着手回去。”
“你是说”
“我想给父亲带一个礼物。”
门外传来敲门声：“大人，是我们哥几个。”
王靖道：“进来吧。”
正是格通平日在院中偷偷窥视的几个熟面孔，他们纷纷单膝跪地，低声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愿为王子效犬马之劳。”
“我是龙族人，你们可要想好了。”
为首的一名侍卫道：“我们只认王子，不知道什么龙族人、大衍人，此事一成我们可要众叛亲离了，还请王子收留。”
格通心中暗暗惊奇，大喜道：“这是自然，静儿，咱们还是提早下手为妙。”
“舅舅，我倒是想，只是苦于时机。”王靖苦笑着说。
晚珠回到房中，偷偷取出师父前些天送到的包裹，里头都是些极精致昂贵的香料、胭脂、药粉之类，晚珠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找了半天，方才找到一个碧玉小瓶，打开瓶塞，一股桂花香气扑鼻而来。
“闭气调息粉。”江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晚珠被吓得差点没把手中的瓶子扔出去：“你干嘛，走路没半点声音。”
“瞧你做的好事。”江岑冷笑。
晚珠低下头，仿佛做错了事一样，声音细如蚊蚋：“我也没有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江岑道：“我替你。”
晚珠背过头，倔道：“不行，就是不行。”
“你勇什么？”江岑低声地骂起来。
“太危险了，有可能会没命的。”晚珠的眼睛里带着泪花：“我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这一天，江岑，你不是，你还没有必要牺牲。”
江岑沉默了。
“替我备好金疮药，师父只寄了除疤的。”晚珠强忍着心酸说道。
入夜，晚珠把潮生剑放到桌子上，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匕首，揣在怀中，又取出几只袖箭，塞在袖子里。
父亲，我好害怕，怎么办？晚珠心绪纷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患得患失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如果这次能成功，我一定要告诉他，还有，带着他来见你。
晚珠嘴角勾了勾，虽然动静很轻，她还是捕捉到了江岑就站在她房门口，晚珠想跑去开门，又忍住了。
月光如水，映进江岑眸中，江岑的脸上慢慢浮起了一丝不忍的神色，如同静水微澜，很快又平静下去，消融在无边无尽的夜里，他甚至稍稍希望，明天永远不会到来。
晚珠知道自己喜欢江岑，也知道江岑有点喜欢她，可是这有点是多少，晚珠从来不敢去确定，她总觉得江岑有很多秘密，像是一颗永远不会破裂而出的种子，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晚珠没有想过结果，喜欢是不求结果的，在一天的疲惫中能够感受到心灵的小小悸动和雀跃，就是生命的恩赐。
这同他有什么关系？晚珠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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