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姜周坐在窗边，医生在检查她的伤腿，但她丝毫不关心伤势，只是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直到远去的车灯光隐入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
与此同时，符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好一副依依不舍，望穿秋水的模样，看了真叫人同情。”
自在餐厅和符减摊牌后，符减的脾气就坏了很多，如他所说，姜周不愿吃敬酒，就别怪他给她灌罚酒。
但这对于姜周来说没什么差，或者说，比起敬酒，姜周更愿喝罚酒，毕竟面对符减恶劣的态度，她反抗的意志就能更坚定点。
姜周回过头，道：“你和霍承说了什么？”
符减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看向了医生。医生重新缠上绷带，在符减压人的迫视下，本着医者仁心的初衷还是告诫姜周：“还是要好好养伤，不要总劳动腿脚。”
姜周自然而然接过话：“这医嘱和我说没用，毕竟这也不是我所能掌控的。”
明晃晃的意有所指。
符减道：“前提是姜小姐不再盛情邀请。”
针锋相对，谁都不愿落了下风。
夹在缝中的医生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能管教的范畴了，忙拎着医药箱溜之大吉，把战场留给这对男女。
姜周道：“傅先生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和霍承讲了什么。”
符减不答反道：“不如姜小姐来猜猜，顺便也好让我知道我在姜小姐心里有多卑鄙无耻。”
姜周道：“我还什么都没有讲，傅先生不必如此悲观。”
符减冷哼了声，似乎对姜周这个回答还有些满意，但姜周话锋一转：“倘若你没有给出合理的理由，霍承不会这么快又平静地离开。”
符减顿了好会儿，才阴阳怪气道：“你倒是了解他。”
姜周道：“我信任他的人品。”
一个更高的评价。
符减舌尖抵着牙龈，压抑住情绪，可是猜忌与嫉妒又疯狂地在胸口翻涌，他道：“就因为他在发热期帮过你？”
姜周惊讶地挑眉，似乎很意外霍承会把这事也告诉了符减，她道：“还不够吗？至少他尊重我，也没有趁人之危，而不像有些人。”她眼风轻扫，虽未指名道姓，但贬低的是谁不言自明。
符减喉咙里滚出低笑来，是笑姜周天真：“是吗？可刚才问他时，他不是这样说的。毕竟标记喜欢的omega是每一个alpha的本能，他当时放你一马，不过是对你的兴趣不大而已。”
“他现在对我的兴趣也不大，”姜周纠正符减的说法，“但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符减诧异地看着姜周，姜周没想到他真的误会了：“所谓的未婚夫妻只是霍承替我遮掩的一个借口，我和他没有关系。”
符减更为诧异，但他很快把情绪都收敛干净了。
姜周紧接着道：“现在你能和我说你们讲了什么吗？我想无论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协定，那都关乎我的命运，我有权知道。”
符减本来就没打算瞒她：“我让霍承出个能保你完全的法子，他想不出来，也没那个能力，所以我提议把你留在申卡。”
姜周一僵：“什么意思？”
符减道：“意思就是，让你假死，把你在联邦的一切身份证明注销，这样他们也没法继续追究你o装a的事，然后申卡会给你新的身份证明。”
姜周道：“以omega的身份？”
符减道：“当然。”
姜周猛地扬起声音道：“我不同意!”
符减皱眉：“你想清楚，不然你只能去死。”
姜周坚决道：“联邦待不了，我可以去别的国家，天下之大并非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总而言之，我不会留在申卡。”
符减道：“继续去陌生的环境提心吊胆，到时候秘密泄露，谁都帮不了你。而且你别忘了，联邦与绝大多数国家建立了引渡关系，他们要追究，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姜周道：“做出决定时，我便预料到了结局，所以我不后悔，只求最后死的时候，我是自由的。”
符减一听“自由”二字差点没笑出来，他嘲讽道：“你是什么心灵散文看多了吗？这世上哪有什么自由，人生来就是要戴着枷锁起舞的，没有的东西你怎么追求？按照程序，你不是被枪决就是无期，注定要蹲监狱，你管蹲监狱叫自由？”
姜周气道：“你根本不理解，至少那样我没有被标记，我的情感和理智都还是属于我的，我能掌控自己。”
符减道：“进了监狱，你不仅要遵守狱规，服从狱警的安排，还要听从老囚犯的差遣，明明处处都是桎梏，你连睡个懒觉的自由意志都不能有，你管这叫掌控自己？”
姜周道：“你还是不理解，我说的是我的思想，我的脑子。那些外在的禁锢我不在乎，就像你说的即使在外面，也有法律和道德要遵守，所以我只要我的思想和思考的权利。”
符减道：“如果你见过诚实的人开始撒谎，正直的人变得虚伪，你就能明白，财权生死，这世上多的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思维的事。姜小姐，信息素和这些没有任何区别。”
他说完便起身，姜周几乎是下意识就把视线落在了最近的花瓶上，可符减没有走过来，他仍站在那儿：“从今天开始，我的房间就归你了，好好养伤，直到你想清楚为止。”
然后，他关门离开。
直到门落锁的声音响起，姜周还有些疑心，不敢相信符减当真就走了。可直到又坐了半个小时，门也没有再被打开，姜周这才松了口气。
她想起了符减说的话，其实他并没有说错，姜周确实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视信息素如洪水猛兽。可话说回来，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抵抗自己的本能，在饿了的时候不进食，渴了的时候不喝水？
alpha和omega都是如此，所以她从来不觉得承认这点是件很丢脸的事，她只要以此为警醒，记得千万不能被标记就行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姜周发现符减派了个女佣过来照顾她。
是个beta。
即使腿脚不便，姜周也自觉没落到要被人伺候的地步，但女佣很固执，连衣服都要帮姜周换好。
这让姜周怀疑符减究竟是怎么嘱咐女佣的，她是受了伤，可伤的是腿不是手，还不至于如此柔弱不自理。终于好说好歹，给自己争取到了换衣的权利，女佣避了出去，让姜周自己穿上裙子。
是条水蓝色的衬衫长裙，腰间扎一根同色系的腰带，很文静的款式。姜周却觉得别扭，离开符减后她再没穿过裙子，而且裙子不比裤子方便，她要动手都多有掣肘。
她与女佣商量想换身衣裳，女佣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姜周的邀请：“符先生只准备了裙子。”
姜周没了法子：“那你帮我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洗好熨好，哦，对了，我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颗扣子，麻烦你帮我补好吧。”
女佣看她，就见姑娘露出了个微笑：“拜托了。”
这是职责范围之内的事，当然不会被拒绝。
换好衣裳，便是用早餐，符减早就不在了，姜周独自坐在能容纳二十二人的长餐桌前用餐，终于感受到了符减所说的孤独。偏那女佣不知怎么，也不退出去，就站在她身后，盯着她把饭吃了。
姜周被盯得实在没有胃口，和女佣商量：“你看你是坐下来和我一起吃，还是出去休息会儿？被你这样看着，我实在没有食欲。”
女佣拒绝了：“上班时间，我不能做工作无关的事。而且符先生吩咐了，要亲眼看着姜小姐把饭吃光，况且姜小姐腿脚不便随时都需要我的帮助，我不能擅离职守。”
姜周道：“你就算待在走廊，我有事叫你，你也听得到。等我吃完了饭，你也能看到我的用饭情况，所以也不必像个门神一样杵在我身后。”
女佣道：“抱歉，姜小姐，这是符先生的要求，我既然拿的是他发的工资，自然要对他负责。”
被堵了回来的姜周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吃完了饭，女佣问姜周：“姜小姐要不要看会儿书？你的腿脚不便，符先生希望你能卧在沙发或床上看书，飘窗那儿等你脚好了再去。你要看什么书，把书名报给我，我让人去买。”
“不用了。”姜周道，“我想去屋外转转，饭后消食。”
女佣拒绝道：“姜小姐，你的腿脚不便。”
姜周道：“你完全可以扶着我。”
女佣道：“那也不可以，饭后蹦跳对肠胃不好。”
“那等饭后半个小时再去可以吗？”
“也不行。”
“为什么？”姜周道，“我是一只脚受伤了，不是两只脚都走不了路。”
女佣迟疑了下。
姜周敏锐地抓住了这一迟疑：“傅玉延是怎么和你说的？他说的究竟是我腿脚不便不能去屋外散步，还是说，我不能离开这屋子。”
女佣沉默了会儿：“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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