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道乃修命亦修性

说道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都是性情之人，昨日二人惺惜当场，一番计定后，便期定明日出发，后又因靳朝东家中有许多繁事须得交托清楚，便定在了三日之后。

        却说第二日，何一跃休憩客厢之内，思忖来日安排，之所以愿与靳朝东偕行，一是因为他也有着少年锄奸血气，二来靳朝东也是这江湖武林世家，世代习武，倒是可以朝夕讨教，好学得武艺傍身，行走江海。

        何一跃拿出得自林霸身上的几件物事，前阵子他事好生清点了一番。

        那《折冲刀》正是林霸所习武学，想来那林霸恃武而骄，横行多年，这刀法虽说是凡人武艺，却也当得上上乘。其余几件救让何一跃得宝而无知了，那锦囊似的小袋也不知何物，刀斧加之不裂，水火浸之不侵，也怎么也打不开；还有那本《真符津逮》内容古奥，艰深晦涩，让何一跃读之不解。倒是那木瓶所盛之物，乃是二十多粒小丹，闻之馥香，让人神完气足，何一跃自胡乱吃过一颗，只觉下丹田小腹初温煦暖融，让他凭空生了不少气力，他便知这定然是妙药好丹。他听闻这等丹药要配合俞穴经脉行气之法才能发挥最大药力，于是便贴身收藏，留待往后大用。

        还有那一沓符纸，一看之下也是不懂，但那日林霸据此召出雷电，便知这是仙家物事，当下无力使用，便也收藏于胸怀。

        当然，还有那封信笺，他看完后知晓是那贼人的亲兄林野，从信中得知乃兄已然入得玄门武罗宗修习玄法，近有小成，便来信告知其弟，叫他赶紧舍了人间富贵，来山中修行，日后兄弟二人一起啸傲人间云云。

        “这两兄弟真他么会占人便宜，一个您爸，一个您爷，你家先人取名真不臊得慌，话说这法术必然是林野所教，不然这林霸凡夫俗子哪有这等威强，嗯，这番因果，日后须得小心。”

        何一跃此时将物收进怀中，只留下那刀法在手，便要细细领悟，不由得收敛心中激动，仔细查阅。

        此刀法分两卷，一是凡俗内功行气养精之法，曰《癸阴巽甲风雷引》，一是八式刀法并配合一套身法《孤鸿影》，曰《折冲八式》。

        翻开扉页，入目是全书先引纲目。

        “某三十年沙场纵横，虽披介胄，覆伤百处，然有元功护持，某今至耳顺，亦能操刃习枪，臂展足健，无所滞碍。某自早年寻山访得此功，亦知此功乃玄门正经，阴阳和济，日夜所习，可益寿强身，气盈俞脉……取天干阴阳五行阴癸生甲木而有风雷相薄之意，顺天地造化，行五藏之气，养精蓄气还穴，自成丹田气海，功满而成内丹妙境……每行功运劲，隐隐躯干可感风雷凌势，动而迅疾阴寂，吾常用刀翕忽而死敌于无觉……”

        看完纲目前卷，何一跃心中大喜，此功不仅乃是玄门真功，修命有径，更有着阴雷萦体之效，出手迅捷之势，正是用刀良助。

        行伍出身，他亦知刀法十三，砍、剁、劈、截、撩、扎、刺、缠、扇、拦、滑、划、刮，无一不重快、准、稳，且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习得此功，再运以刀法，想来，这身家性命便有了几分保障。

        接着何一跃拿出怀中丹药，再去寻那入门之法，所幸何家虽败落布衣，家中藏书自是不少，何一跃自小爱看阴阳杂家之论，对身体腧穴经络自是了然于心，便依着书中图示，盘身蚨跏，起伏调息，气定神闲，虚会天满，叩齿，感天地元气。

        不一会儿，何一跃好似有了丝气游身之感，他福临心至，拿过一颗丹药，含于口腭，更能清楚的感觉到手足三焦阴阳十二正经有一阵暖煦的气在周而复始的游走，最终汇于关元气海中，这一刻，他感觉身心前所未有的祥和，有一种天人交感的明悟。如此过了一个时辰，丹田盈满而不散，何一跃气息悠长，若有人不定睛去看，好似这人未存于世。

        看官须知，那广弥真君最终裁定此人做了衣钵传人，并说他良才美玉之质，可见在修行一途，何一跃还是颇有天赋。凡人千万，世上修真之事确阴而不显，非世人无意，乃是入定感气这关不知拦下了多少心慕仰视之人，一般人在入定感气一途所下苦功可谓深矣，而此刻，何一跃只是认为那炼气之法，不足称难，这可真是少年无知，腰站不疼。

        直到何一跃再也无法有那天人交感之意，心神无法沉定，他便知这入定练气之法，只能每日限次修行，不可操之过急，不过，这丹药倒是颇合他意，服药前后，气感之稀薄浑厚，那是天壤之别，难怪这道家性命双修，既讲内丹之法，也精研外丹之术。这番想着，何一跃便叮咛自己，往后要多加留心这般神异的丹药。

        这番练气有成，又是四下无事，他便翻开下卷，也是少年记性，天赋不差，对这书中所载八式刀法了记于心，就拿着那把横刀来到了房外的院落中。

        何一跃在军中虽是厨子，但自和那伙军汉打成一片后，便也颇练了几年的拳棒刀枪，桩马娴熟，筋骨强韧，尤其是刀法，因他成日杀猪宰牛，又精善篆刻，大刀小刀长刀朴刀横刀陌刀都曾耍得几下粗浅把式，且庖厨之间亦有真道，他自书中看到解牛庖丁之技艺，便好生琢磨了一番。对那书中所载“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的境界是心向往之，日夜磨练，虽未到未尝见全牛的境地，但奏刀騞然，莫不中音，也是很有几分习刀的天赋。且他在篆刻之间，苦习冲刀切刀之法，推拉掴拽之间，已有了几分挥洒写意的大家风范。

        此时他握定长刀，直觉十分顺手自然，感觉篆刻宰牛之时，那种如臂指使，举重若轻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暗调运气之法，只觉身骨之间好似有隐隐雷声，面上刀眉一挑，星眸一睁，手起刀扬，那八式刀法便如流水般使了出来。

        第一式，折冲樽俎，于敌玩忽之间，失手之时，瞬间出击，竖刀断劈，而后绵延不绝，讲的就是个快字。

        第二式，蛇影杯弓，乃是防守虚招，料敌先发，后以制胜，凝神屏气，退身藏刀还鞘，而后纵身出刀斜撩，一击制敌，讲的就是既快且准，一刀毙命。

        第三式，沙洲惊鸿，此招要配合身法《孤鸿影》，得雁栖沙洲的意境，掠风追影，惑敌无形，但此招须有意境轻功配合，何一跃暂时难以掌握。

        此后还有五式刀法，《兵行险着》、《幽篁吟风》、《云遮雾拦》、《风卷残云》这四招都须行气之法练得精深，配合体内阴雷之力才能施展，端的是厉害无比，无论正面搏击，还是暗处刺杀都有相当的威力，还有最后一刀乃叫《列缺照夜》，乃是运刀至极精深之处，配合阴雷之刀意，才能使出，可与二三十步外取人首级，端的是防不胜防。

        何一跃练到第三式刀法便觉再也无法收发由心，便知这是身法不行，行气不深，刀未得意所致，便不再强练，而是决心往后多加体悟，勤修苦练。

        这番下来几个时辰，尽管动静反复，但何一跃并无多少累倦，他便知道，这道家真功蕴养之效，在乎这无声润物之间，因此更坚定了求道玄门的想法。

        “这元功不能操之过急，刀法也自能慢慢体悟，不过这身法还需勤练，且行走江湖，打不过就跑，实在频繁，嗯，须得用心”何一跃这般想着，便琢磨这身法习练之术。如此到了天黑日暮，中间倒也有仆从备俱肴食，这一天时间，何一跃除了配合丹药练功，就是习练那身法越跳，十分的用心，这要是让其先父乃兄看见，肯定会大跌眼镜，直呼莫不是狗奔束脩，这惫懒货怎么转性了。

        世人总言少年顽性，不知务实正业，岂不知那少年最烦别人好为人师，不把他们心向往之的梦想放在眼中，甚至恶言践踏，这世间不知多少好少年，因那强屈而学，坏了他们多少璀璨梦想，只得泯然众矣。

        丈夫未可轻年少，宣父犹能畏后生，少年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下激情跃动，如那墨洒残阳，浑玉嵌金，在光影的变幻中，气势酣畅，意气淋漓，可知这天地终将有着他们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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