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数字
“夫子，我想购买一块黑板。”
晚上放学之际，一个六岁的小孩磨磨蹭蹭留到了最后，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为何？你不是已经有一块了吗？”
宋云棠不解，认出他父亲正是那个给自己留下了些许印象的宋德柱。
“前天夫子教我们番文，我爹很感兴趣，跟我学了后也想要一个黑板打竖式。”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宋云棠恍然。
之前已经说过，他开的这个私塾比较另类，连练字都不准备教，自然不是以科举为目的，而是谋生和开拓眼界。教学的对象也不仅仅是学生，还有学生的父母。
他让四郎等人在宋家人面前讲学，又在试听那几日抽人在村人面前讲学，就是为了打下底子。
随后让学生将从自己这里学到的三字经中的故事讲给家长们听便顺理成章了。
对方只会觉得这是在检验孩子学到的成果，但在宋云棠看来这是耳濡目染，如果学生回去认字，家长也跟着学了就更好了。
当然后者他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如今是繁体字又没有读音，想学很难。
于是他又迅速推出了阿拉伯数字，数学一道高深的就不说了，简单的小学加减法在生活中的应用真的非常多，似村里一些人，连数数都不会，更别提加减法了。
同时也有点奇怪。
疑似穿越者的夏朝开国皇帝竟然没有推广数字！
要知道这么简单的数字，只要在历史上出现过，是不可能如他前世历史中的科技知识那般昙花一现，就受限于社会条件没有了后续发展的。
它太方便了。
宋云棠没办法考据，但他不是历史学家。
对他来说，数字很有用，也并不会带来什么麻烦，他就推广出去了，借口则是在白鹿书院时，偶然见了一个番邦人从他那里学来的。
大宁上面几代都是明君，国力很强盛，而临江府水网纵横，交通算是方便的，就常有番邦之人来朝，有西域沙漠丝绸之路过来的，也有坐大船从海上漂泊而来的。
正是如此，他才敢扯这样的谎。
得益于原主的身份，倒没人提出质疑。
宋云棠把一块a4的黑板交给了小孩，收了他五文钱，之后便对二娘他们说，让帮忙多做几块黑板，
“如我所料不错，这黑板，嗯还有黑色油漆，接下来会很好卖。”
二娘目光一亮，忍不住摸了摸头发上簪着的绢花。
这是大哥奖励给她的。
说她帮了好多忙。
这一回做黑板会不会又有工钱？
她爹给她打了个木箱，她娘则给她买了个小锁，她的钱都放在里面，说是当嫁妆。
嫁妆不嫁妆二娘不在意，但她可喜欢看着自己的钱越攒越多呢。
……
工钱当然是有的，只是就连宋云棠都没想到，这黑板风靡整个上阳县比他预估得还要快。
这一日宋德柱推着板车带着媳妇早早地出发到了镇上，
“卖凉茶喽卖凉茶，好喝又便宜的凉茶。”
刚叫了两句，就有人对着他们招手，宋德柱便殷勤的推着车过去了。
“你这凉茶怎么卖？”
近日镇上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凉茶一物，清热消暑的作用得到了大众的认可，终于不再局限于药的身份和家中顶梁柱才能喝了，所以无需他们磨破了嘴皮子介绍，只是这价格也随着卖凉茶的增多降了，由两文降到了——
“一文钱。”
“那给我来两碗，听说你们还卖茶包，有吗？”男人熟练的拿出一个水壶。
最明显的就是他们更习惯买凉茶包了，放到大锅里煮再晾上一晚，全家都能喝。
“有的。”宋德柱推出一个小桶，里面装了许多凉茶的小包，这凉茶包现在变成了赚钱的大头，其实他自己更喜欢卖这种，不用自家烧水，堆了许多都不重，“您要多少？”
“你这凉茶包多少钱一个？”
“两文钱一小包，大概能煮上我这品质的凉茶两三碗，多了效果就没那么好了，你也可以买这种大包的八文钱，能煮上□□碗呢。”
“那我再拿五个小包，一个大包。”男人斟酌了一下说。
宋德柱的媳妇立刻数出对应的茶包，而他自己则是拿起腰间挂着的黑板，摸出了粉笔，
“两碗凉茶两文，五个小包是十文，再加上大包的八文。”
他一一列上去，划上一道横线，得出结果，“一共是二十文。”
男人惊奇的看着他在一块黑色的板子上划来化去，就迅速得出了二十文，不由得纳闷，
“你这是什么？”
宋德柱立即一脸骄傲的介绍道，“这可是我们上林村的秀才公从番邦那里学来的番文，可好用了。”
随后他就板子翻了个面，“你瞧，这是一，二……”
背面赫然写了从1到9的数字，再往下左边则是五位数，用繁体字排列着写了万千百十个，右边则是一个竖式计算，防止有人忘记。
男人刚好认得那几个字，又恰是福运楼的跑堂，往常最眼馋收钱的活计，可惜他只能心算简单的数字，一忙心里发慌就会出错，偏偏福运楼是镇上最好的酒楼，主家在上阳县，这规格有点高，钱数就有点大，往往一道菜就要十几、二三十文，一旦客人多点了几道他就要抓瞎。
所以这收钱的活计都是掌柜小舅子来干的，他算得又快又准。
男人挺嫉妒的，每常想若我是那掌柜的小舅子，跟这样的姐夫学了数算，哪还有他嚣张的份儿，对着客人就点头哈腰，对着我们这些跑堂的，就头扬得高高的，生怕大家看不到他那大鼻孔似的。
可嫉妒之后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事实。
谁让自己没人家运道好。
只能努力先把儿子送去读书学会了几个字，再给他找个老账房师父，也算扬眉吐气了。
男人想的很好，儿子却是不争气，学了快半年还是稀里糊涂的，他今天请假回来就是打算给儿子换个更好的私塾。
但现在他忽然改了主意。
与其指望笨蛋儿子，倒不如自己拼一把，想当年他若是认命，现下还在村里种田呢。
“你们村秀才公可愿意收我当学生，我想学这番文，学这竖式计算。”
宋德柱傻了，讷讷的说，“这、你都这么大了？”
“可他不是教了你吗？”
在男人想来，宋德柱这么大年纪不一样学得很好，自己难道还能比他笨？
“我是我儿子教的！”宋德柱自豪的挺起了胸脯，可得意了。
这回换男人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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