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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075章:夜袭


她的内心满是疑问,各种未来的可能都在脑海里预演了个遍。

        如果他真的要一意孤行,那么杞军一众还未上阵就会提前死伤无数,此举也必然会震惊云端整个十三洲,到时候寻苍门就得出来应对。

        寻苍门该怎么对世俗交代呢?

        又该怎么处理周师兄?

        会不会对自己的逃亡更加有利?

        等等、等等……

        她一通的胡思乱想,浑然不知过了没多久,但在不知不觉中,这地震竟然又慢慢自己小下去了?一点一点、轻微至极……直至最终平稳到无。

        吼!

        虚惊一场。

        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司命知道周臻是受过寻苍门门规严格教导的人。

        “束己助人,以心怀天下苍生为己任。”

        这句话就算众人都忘记了,他周臻都是绝对不会忘记一个字的,他恨不能将那师门的谆谆教导刻在额头,日夜照镜时习诵三遍以自省吾身,他即是这样的迂腐又顽固,又怎么会至那么多的无辜性命于不顾呢?

        多此一虑,简直是多此一虑啊!

        她莫名地感到一阵的胳膊疼,低头一看,却发现是时苏刚才因地震吓得不知所措时抓自己这个大桩子抓得太狠所致,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这个时候了还想占自己的便宜?明明是个高大挺秀的汉子,怎么就怕成了这个样子,而且他又死不了,到底是在怕什么啊?

        时苏见她偷来火辣辣的目光,下意识地坐倒了地上,然后侧过身去,装作鞅鞅地睡过去了:“啊,没什么事啊!那没什么事我就先睡了糊糊,明日再走哈……”

        “你……”

        司命还来不及阻止他呢,他便撇了撇手,示意勿再打扰了,这下倒搞得像是自己在游思妄想、胡乱冤枉他这个好人了?

        然则她也懒得跟他计较,反而觉得他做了一件明智之事。

        周臻此举,俨然是动了对杞军军营的怀疑之心,他可能就是想要吓一吓那些杞军,好让他们赶紧到明日迁移一个地方扎营,腾出这个地方来让自己搜搜。可他又转念一想,若司命就在这军营里头也跟着杞军移动,不就多此一举了吗?

        于是,他就放弃了这个做法。

        司命看透了他的预谋,也打算就这么随了他的愿,不若就这么好好地在军营里休息着吧,等到把自己的精力养得足足的而他也彻底离开了现在的位置,自己和时苏再行离去便是。

        不过就在她刚躺下时,军营的帐帘突然被掀开了,走进来的正是那一身巾帼女儿装的飒飒女将军,秦鸽。她满怀心事而来,瞥了一眼仿佛已入睡的二人,没有多做停留,就径直走到了淮轶的面前。

        此时的淮轶也是辗转未眠,见有人来了便闻声坐起,靠在了背后的那垛草堆上。

        秦鸽邪睨一笑:“你好像知道我要来。”

        淮轶冷冷回了过去,看了她一眼,充满了鄙视:“是要来取我的命的吗?”

        “怕了?”

        “早晚的事,我说怕,有用吗?”

        “你倒是想得很开呀!”秦鸽也慢慢蹲了下来,与其平视着,然后饶有意味地打量起了此刻贵为两军筹码的公主,“前几日我见你还怕得要死来着,怎么现在就不怕了?该不会是在故作镇定吧?”

        淮轶低下了头去:“不是不怕,是我想通了,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得洒脱些,至少不会丢了郑国的颜面。”

        “对对对,你说的真是太对了!”秦鸽挑了下眉毛,似是填了分不可捉摸的城府,“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你挂念的人了吗?比如你的父王什么的,啊,忘了,那是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又怎么会让你挂念呢对不对?”

        “你!”

        “呵呵。”秦鸽歪头一笑,神色自得道,“还有啊,我听说你已经成亲了,或许……你的夫君?”

        淮轶听到了夫君二字,心里咣咣当当地似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是啊……我的夫君。我挂念我的夫君,因为夫君他缁衣黑马,英俊潇洒,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儿郎……他是郑国的大将军,是洒雪这一生的忠贞所爱,也是洒雪苦求来的百般瞻仰……”

        “我不是来听你如何夸他的!”

        见这女将军动辄一怒,淮轶也不知哪里说错了话,便抬起眼睛来:“那你想听什么?”

        “我……”

        “听我们如何相爱的过程吗?”

        秦鸽噎住了。

        淮轶见她如此,竟滋生出了一种对陈非的眷恋,那种感觉也像在此对自己那“恩爱”二字做的一种自嘲意味,于是便故作幸福地样子,编织起了一个依稀的梦:“那时,我与他相识在千禧池边,是他救了我,而我也就爱上了他。就如那些男女之间不可言说的秘事一样,我们在一起了,然后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夫妻,一直至此,相敬如宾、花成蜜就、誓海盟山……”

        秦鸽咬紧了牙关。

        “你还不知道吧?”淮轶一边说着一般眼泛出了泪花,那是她多少次的遗梦阑珊,终是在她的嘴里都变了现,“他好读兵书,手不释卷,所以总是忘了日暮风寒,忘了炉香床暖,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妻子在瞪着他回家吃饭。可我不怪他,我知道在他的心中总有弯澜澜静水,随着他在沉浮起落,水波无痕,这种境界我一小女子虽不能至却心向往之……”

        “够了!”秦鸽大怒,攥紧了双手,“所以你来我的军营,烧了我军粮草,就是为了……”

        “不错。”淮轶被她的举动吓着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日泗水大战,我见他满身是伤的回来,心疼得要死,恨不能受重伤的人是我。可我更加难过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眼中的那一抹灵光好像……好像就那样消失了。我不知道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郑军伤亡人数太多而让他对自己的战术失去了信心,但我知道,我必须要让他眼中的那抹自信的光火恢复过来……”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打败我了?”

        淮轶一怔,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的是敌军的首将,而刚才那番话针对的不就是眼前的这人吗?

        她本以为自己的无意会彻底惹怒这位狠厉的女将军,不料女将军却飒然甩开了自己多余的马尾辫,抵着牙龈道:“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我还要放你回去呢!在你回去之后,也请务必告诉那陈非,过去他打不赢我,现在打不赢我,将来也依然打不赢我!”

        淮轶没想到她这么高傲,可瞬间才恍然过来:“原来是你,是你伤了他?是你把他伤得那么重的,是你,都是你!!!”

        女将军邪狞一笑,也没有再搭理这个后知后觉的笨公主了,便倏然起身,倜傥离去。

        独独留下淮轶一个人惊愕在地。

        这一切的对话虽然声若蚊蝇,但都早已被灌输到了假寐的司命耳朵里,听到那秦鸽最后的言语如此说到,看来两国这战争一时半会儿竟也还没走到最终的决战之际。

        ……

        于是次日,淮轶被几个杞军护送到了郑国军营里。

        本以为这场战争会稍稍进入一个待机阶段,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不测真心。

        当天半夜里,军营里便乱作了一团,有人一边狂奔一边大喊着:“郑人夜袭、郑人夜袭!”

        看来郑国果然不守信用,竟派了数千骑兵连夜突击杞军军营!杞军将士本以为自归还洒雪公主一事后战局或可稍稍缓释,当初他们的主将秦鸽是如此解释的,可郑人竟真的背信弃义、出尔反尔了?

        所有人都慌了。

        一众的杞兵仓皇地从睡梦中惊醒来,很多人来不及穿好衣服拿起刀枪就已被郑国的骑兵斩于剑下,简直是猝不及防!那些郑国的骑兵见计谋得逞了,连带着几个月的怒气更是杀得好不痛快,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没有作为一个人的基本情感了。

        一时间内鲜血四溅,刀光闪闪,人仰马翻,战火连天……

        郑军之气,气吞长河!

        杞军之血,血染星月!

        像是单方面碾压的屠宰场一样……

        饶凛曾劝解秦鸽不要轻信其谗言,那匹夫竖子不相与谋,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如此信任。

        秦鸽这是才意识是自己过于天真了,没想到那陈非竟是如此反复无常之徒!

        他们明明有约在先,答应好了郑军十日不出兵,若非是杞军后援五日后才会到达新牧野,她又何必如此冒险呢?若说她是钦佩那淮轶的胆色倒是其次,但身为三军之主将,这种现实层面的考量才是最为首要的。

        只是当初她还有些私心。

        心高气傲如她,总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定能在战场上大败那陈非,而绝非是将战争结果、国家兴衰只系于一个练武功都不会的洒雪公主手上。

        正如饶凛所说,论调兵遣将、奋勇杀敌,她自是一把好手,也鲜少有人可与之匹敌;但若抡起人心城府来她又实在傻得可以,毕竟也是个公主来着,自小立于宫墙之内,没有见过什么人心叵测,更何况这打仗自古讲得本就是一个兵不厌诈,是诡道也。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外面的厮杀声不绝于耳,兵戎倒戈叮叮咚咚地又格外尖锐,营帐内的朔八本来睡得深沉,此刻也被这兵器的冗杂声吓得一屁股坐了起来。

        司命和时苏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本来他们就打算这会儿要离开杞军营地的,这下正好,这种局面倒是很利于他们在混乱中逃跑。可就在时苏要转动白玉扳指静止时间时,四个杞军大汉匆遽而来,一人一边两个彪形男子,二话不说就将他们控制了起来。

        朔八立马跳上了一大汉的肩膀,勒住了他的脖子,本来是要给那人添点乱的,好让自己的主人挣脱开来,不料却被他们一同拖到了营帐外面。

        外面是一片血液飞溅,肢体横飞,疮痍满天……

        眼前的一幕凄惨无比,时苏也楞了,饶是他活了两百余年在这世间,见过了诸多的生死,也断没有没亲眼见过这般如地狱似的场景,平时遇见了这种杀伐便会绕着道走,或者到哪个和平的小酒馆里的饮杯酒去,而现在,他也置身在了其中,成了个剧目里逃不掉的角色。

        司命在黑红交织中变了脸色。

        眼前的画面如无数个穷凶极暴的猛兽在追缴着人的各种五脏六腑,仿如是猛兽们的狂欢大宴,他们极尽着肆虐,极尽着扰攘,好不猖狂!火光顿时烧了营帐一座又一座,如一条条窜天昭懋的火龙,交织咀嚼着人的良知,又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初经历的那场火海噩梦。

        此时她心中善念渐起,也想要救救这些生死一线的人,即便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能彻底地改变些什么,可还是想奋力一搏。但她刚要用反弹术挣脱那些大汉的束缚时,眼前却忽然恍惚了一下,有个熟稔的身影正在向她漂过来,那影子昏昏暗暗的,却然在某个时间节点,在一片玄黑氤氲之中,变出了一张令人恐惧的样貌。

        是她的父王!

        竟是父王又朝她索命来了!

        他似是一抹黑烟化作而成的地狱使者,可这使者只有头颅,四肢躯干都没有,令人直犯恶心。不过,之前他总是在梦里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此时竟是不惜走上了这阳间沃土也要跟自己索命了吗?

        为什么总是头颅,总是头颅……

        是他的怨念吗?

        怨念着自己眼睁睁地看到他当初头颅被秦兵砍下的那一瞬间,她却什么都没做,只能眼睁睁地“欣赏”着那残酷的一幕……

        可见父王对自己的怨气有多大啊!

        “不要,不要~~”

        她赶紧抬捂住了双眼,将头瞥向一边死死定住,坚决不要再转过头来往前面看,即使她已费了全部的力气和意念阻止着那一幕的发生,可心中还是抑不住化出了黑烟头颅朝自己袭击来的场景。无边的恐惧最终都汇成了一句呜呜咽咽,如哭出来的婴孩之啼一样让她大声喊了出来:“不要,求你不要再过来了!不要、不要——!”

        然后——天地一黑,如芒昧混沌。

        她就这么向后一倒,被吓得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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