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天明前夕，连月光都黯淡，江九年坐在队伍边缘，背靠一株巨木的树干，闭眼假寐，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明溱走到他身旁坐下，举目一望，植被茂盛的公园被四面高大的建筑物包围，视线从钢铁丛林低处向外延展，只能看到一小片逼仄的夜空。
“我们目前处于绝对劣势，”她平静地分析，“正常食物和饮用水消耗殆尽，虽然不至于忍饥挨饿，但队伍状态势必有所下降。更致命的是，一旦开打，越到后期，能源越成为制约。”
眼下情形，他们都心知肚明。
江九年睁开眼，想听听看明溱接下来会说什么。
“想赢吗？”
很简单的一个问句，说话人说得轻快，还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得意与张扬。
“我想赢，我去抄了他们的飞船。”
“你怎么定位？”江九年坐直起来，立刻道，“而且各队必定已有防备。”
白泽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能大致划出可能的范围。”
他与侦察的同学近二十四个小时没有睡，精神依然高度兴奋，防护镜下的眼睛炯炯发亮。
“根据合适的降落地点、模拟而成的赛区全地图地貌、与失落之城的相对位置等因素，还有考虑主办方出题的心思，比如出发地可以排除科学院大楼正对的北方、戴尔军校实力最弱离城应该最近，综合下来，即便不能明确其他飞船的位置坐标，也能将范围缩小在可接受的限度内。”
白泽一连说了一长串不喘气。
明溱应声：“这样就够了。”
江九年迅速思考着不同的可能：“我们实力有限，队伍的资源也有限，我无法为你分兵。”
树干后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也去。”
是敬寒城。他也没有睡着，索性出来走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江九年干脆地拒绝：“不行，你和明溱，至少要有一个留在主队。”
敬寒城倚在树后，神色冰冷。
“那就我和玳薇去。”这是明溱的想法。
两个人配合，足够。
其他校队派一支小队或许做不到，但明溱和玳薇可以。
江九年正色：“还要什么？”
“四个备用能源块。”突袭必须保证速度和火力，她们还要尽快赶回。
“好。”时机稍纵即逝。
没什么可犹豫的，该让其他队伍瞧瞧科大机甲单兵的实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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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仍守候在直播间的观众的作息显然很特别，但他们看到了联邦科大校队计划釜底抽薪的全过程。
“嗯？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说要干什么？”
“我想赢，你们不想吗？”
“啊啊啊啊两位姐姐要去抄家了！”
“留守飞船的快别睡了！打起精神来！”
“说的就是你，综合军事！”
“戴尔军校不也得算一趴？（指指点点）”
“燃起来燃起来！”
“第一学府，永远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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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失落之城南行数百里，敌队飞船的轮廓终于若隐若现。
这是一处背阴的山崖下，地势平坦便利，又有险可守，综合军事的人环绕飞船进进出出，很可能正忙于修理。飞船内部不好推测，外面一共十四个人，呈扇形分布，最远的岗哨就在明溱前面一段距离，凭借树林掩护，对方还未发现有人来。
太阳已经升上半空，地面渐渐有了炙烤感。
“白泽给的信息果然准确。怎么样？”玳薇从另一边探查回来，“有想法吗？”
两人私语一阵，相视着笑了笑，各自分头。
上午，日头渐渐升高，综合军事的飞船维修已近尾声，很快飞船将恢复行动能力，接下来他们只需等待失落之城传来的指令，在恰当的时刻启动飞船，接应队友。
忽然前方树林岗哨发出长长的哨音，这是表示有敌袭的信号。紧接着哨音被仓促切断，他们的岗哨遇害了。
防卫者迅速警惕起来，眼观八方，于是眼睁睁看到一架机甲从飞船背后近千米高的山崖降下。
比赛规则不允许用高能武器轰炸重要设施，比如飞船，因此防卫者并不担心有人从山崖方向偷袭。不计空气阻力尚且需要14秒以上时间，物体才能落地，机甲面临的阻力和平稳落地需要的减速，都会延长坠落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们足以组织有效反攻，令半空中的袭击者进退维艰。
不过实际情况并不总是如人们所预计的那样。
明溱不准备在山崖上做自由落体运动，而是借助精准的控制力，沿着崖面快速下滑，呈“之”字形溜着圈躲避底下的炮火，还有余力时不时往下扔几枚炸弹。
对付人类队伍与对付异形所用的弹药不同，不至于造成致命伤害，但机身感应装置、跟拍的飞行器和半空中的战舰会随时监督，明确胜负。
防卫者有条不紊地瞄准，但山崖上的人如同自带反导设施，每每从炮火空隙中溜走。
明溱与玳薇一后一前同时发动攻击，两人人数上处于劣势，但从火力和气势而论，倒占据上风。
险之又险而又混乱的二十几秒过去，明溱冒着枪林弹雨冲入防卫者中心，玳薇从外杀进来，预料中的苦战并未发生，不到十分钟，两人会师，飞船外躺了一地的“尸体”。
“综合军事队员的作战能力真教人担忧。”玳薇悠悠说着风凉话，不顾防卫者幽怨的眼神，在直升机下来接人之前将“尸体”身上的东西搜刮了一遍，没办法，科大校队现在穷酸得很，给了两人四个能源块，简直大大出了一笔血。
走进飞船继续搜刮战利品，客舱里躲着的二十几名npc悄悄探头，两人只当没看见，她们现在就像手拉手的两个劫匪，一心只想搬点有用的东西回去。
路过主控台，明溱盯着才刚修好、光洁如新的仪表板看，努力回想大块头机器人的动作和力度，选定位置猛砸了一拳。
“哐”一声，碎得刚刚好。她心满意足了。
想了一秒钟，明溱接通顾若的通讯，问她：“飞船上日常供能的电源系统，能用吗？”
“能！”通讯里顾若兴奋得要跳起来，“只要你把关键设备拆回来，我们辅助系的同学一定能发挥妙手，变腐朽为神奇！等会儿，我给你画个图，按图拆……”
就这样，综合军事飞船被洗劫一空，科大成功报仇雪恨。唯一不足的一点是，哐当哐当的撞击声搞得客舱里的npc心惊肉跳，略微影响了校队的对外形象。
“回去？”玳薇将拆下来的东西固定在机甲背后，确保不干扰正常活动，既然这个东西对队伍有用，她们得分秒必争。
“还剩一个戴尔军校，估计不需要绕远，不去岂不是可惜？”明溱决定，“要不这样，你先带能源归队？”
“注意安全。”玳薇会意地与她击掌，两人愉快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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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发现戴尔军校飞船的准确落地位置就在失落之城边缘时，明溱很想骂一句脏话，怪不得他们抢占先机，早早找到合适的队伍结盟。
阳光炽烈，现在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明溱谨慎地躲在废弃厂房内观察完敌情，并不多犹豫，往半空扔出一枚刺目的定向闪光|弹，趁机放倒两名岗哨。
各队飞船附近都有遮蔽物，不是一马平川、无从接近的开阔地带，由此很难不联想到主办方有故意的成分。照往届情形，不同队伍面临的关卡也有区别，联邦科大的落地点距离城区非常遥远，这固然使他们失去先手，但现在看来未尝不是一种优势。
闪光|弹的效果仅仅持续了几秒，待明溱想要从厂房往飞船的方向转移，一阵连续射击沿着她的行动轨迹紧追不舍，她被盯上了。
明溱的风格从来不退反进，她与藏在暗处的射击者围绕这片场地反复周旋，另外几个留守的人也加入进来，欲从四面围剿。
射击者与目标的距离一下拉远一下拉近，明溱许久没有这么过瘾的体验，行动愈发放飞，甚至跳上厂房顶，任凭自己暴露在敌方视线里，挑衅对方的耐性。
几乎没有人能追得上她的反应和速度。
不一会儿，目标竟在众目睽睽下消失。
戴尔军校的人神经紧绷，询问藏在暗处的射击者该怎么办。
射击者刚要应答，突然左后遭到攻击，她下意识闪躲，但还不够快，机甲不可避免有所损伤，要害已处于对方监控之下。
一架白色机甲神出鬼没地站在了她面前。
“戴尔军校……你是王灵还是王筠？”
年轻的女声，尾音轻轻上扬，有一丝愉悦和得意，但并不显得自大狂妄。
奇怪，对方怎么好像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王筠。”射击者放下武器道。
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我叫明溱。”白色机甲自报姓名，“有机会我们再打一场。”
王筠点头默认。没有任何一个机甲单兵会拒绝与强者的友善的切磋。
剩下几个人没能组织起有力的抵抗，不久，直升机放下悬梯，将被判定死亡的参赛者一并接走。
戴尔军校派了不到十名队员留守飞船，不过其中有他们的两大主力之一，足够体现重视。飞船里并未发现npc，npc可能被留在城区隐藏。
凡事有一就有二，明溱进入舱门，这回没必要再拆飞船电源了，她只打算随便看看。
照例在主控台上搞了点小破坏，不请自来的访客感到心情尚可，不知道主队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最后扫视敌方队伍的飞船，确定收尾完毕，她就要离开。
忽然空无一人的飞船里发出一个声音。
“贝儿。”
声音在叫她。
明溱蓦然停住脚步，若无其事地，仿佛想再检查一遍是否有遗漏。
有很多人叫过她贝儿。迪伦来过后，玳薇和顾若也不时会玩闹着这样唤。
明溱清晰地意识到，陌生的声音叫的，是暗舟的女杀手belle，绝非为她编造的身份履历里，那个受到邻居家哥哥宠爱、虽然身世不幸但一路顺遂长大的小妹妹贝儿。
“没关系，不用紧张，”经过伪装的男声似乎对她充满赞许，“这里的画面不会直播出去，当然，你说的话也不会。”
明溱看向一直在自己身后转悠的小飞行器，半分钟前跟拍还是正常的。
然而就在明溱的目光落在它身上的此刻，小飞行器的动作变得奇怪，机身以不正常的频率震颤，头部三百六十度旋转，似乎下一刻就要一头撞到什么东西上去。
“嘘，不要吓到我们的朋友。”声音制止道。
不知接收到哪里发送的信号，小飞行器如同折翼的孤鸟，因受到某种无形诅咒，“啪嗒”坠落于地，肉眼可见成了一摊废铁。
它方才的震颤……是因为在尝试启动自爆程序。
声音的来由寻到了，正是主控台边，负责发布指令的大块头机器人，机器人胸前还在鲜明显示着联赛标志。
“代号零。”
明溱回身，直面笨重的机器人，口中说出一个生疏的称谓。
通讯列表最下面的空白头像，s+机甲任务的发布者，神秘莫测，而又与联邦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幕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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