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禽兽，放开那只畜生
虽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一日后的清晨月宁还是照常来复诊了。小狸听说这是在这边的最后一天了，忙着再玩一圈，只说没空帮着月宁来收尾。
这次不止柳夫人一个人走出来迎接，连着柳老爷也一起，叫月宁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倒是第一次看见柳老爷，清瘦颀长，活脱脱一个儒商模样。转头又看向柳夫人，虽然已经年近中年，倒是依旧眉目如画，难怪生出的女儿这般美貌。月宁扬了扬眉毛，这可是叫青寒捡了个大便宜！
“前日听女医的吩咐，将那汤药给小女灌了下去，果然昨日一早就醒来了。一醒来就嚷嚷着饿了，连着吃了两碗鱼肉粥。要不是我怕她不消化，还能吃呢……”柳夫人攥着月宁的手，一脸笑意的絮叨着。
柳老爷在一旁看着，倒也不说话，只笑吟吟看着自家夫人絮叨。
“我今天来就是想亲自问问小姐身子怎么样了，烦劳夫人带我过去吧。”月宁道。
再一次来到柳小姐闺房，两日前挂着的重重纱幔此刻都收了起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将整个屋子都晒的暖融融的，此时此刻温度恰好。
青寒倚在窗边，扬起脸，任由阳光在她脸上勾勒出一道金边。
“烟暖，前几日的女医来看你了！”柳夫人欢欢喜喜走上前。
“知道了，娘……娘亲。”月宁称呼起来还是有些生涩，怕是难为情。
月宁反手拍了拍柳夫人的手，和煦道：“都说讳疾忌医，夫人在这我怕柳小姐不好意思，您且叫我们两个姑娘家说些话吧。”
“好，要什么就对门外丫鬟说一声就好。我去吩咐小厨房，今日中午炖一道甲鱼好好补一补血气。”柳夫人善解人意点了点头，走出门去，带着等候在门外的柳老爷一同走了。
“青寒，适应了吗？”月宁问她。
“嗯，你瞧人的身躯真好。”青寒伸出手，去触摸那从窗口投射下来的阳光，“从前在山里的时候阴冷，冬天我要爬出来晒很久的太阳才能像现在这样暖和。”
“一会儿太阳出来，你能热死！”月宁摸了摸鼻子，无奈叹了口气，“如今是初夏，等过几个月，蝉鸣声起，直热到人要脱去一层皮。”
“你今日来，是还有什么事吗？”
月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青寒面前，讨好着笑道：“这是你的真身，前日走的匆忙，忘记还你了。”
青寒伸手打开盒子，向里面瞥了一眼，带着些许留恋的神色，淡然道：“今后都要用烟暖的身子修行了，这真身只怕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吧。你想要的话，就送你吧。”
两姐妹倒都是豁达，不愧是一个蛋孵出来的。月宁倒吸了一口气，这可是千年的蛇胆啊，要是卖给药材商，真是赚大发了……
小财迷月宁笑得见眼不见牙，乐呵呵又将盒子甩回自己袖子里。重新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枚玉蝉，递给青寒。
“这是什么？”青寒接过手，细细瞧去只觉得十分精致。这只蝉仿佛还趴在树上高歌，翅膀微微颤动。
“回礼啊，这小东西是彼岸花上的小虫子，阿瑜给我雕的，整个六界只有我有。”月宁道：“你们二人之后了却前因之后，烟暖小姐定要途径忘川。你们到时候想见最后一面，你就把这个东西拿给阿瑜，到时候他就知道了。”
青寒满眼欣喜，扑过去抱住了月宁，“谢谢你。”
现在青寒住到了柳小姐躯体之内，她今后也不会在体柔多病了，相反会一天一天康健起来。只有一事，倒要叮嘱柳家夫妇一番。
月宁告别青寒之后来到了前厅，柳夫人在后厨盯着炖甲鱼汤，前厅只剩下一个柳老爷。此刻两人面面相觑，倒是有些尴尬。
“月……”柳老爷开口询问。
“月宁。”月宁好心接话道，“柳老爷放心吧，小姐的病不用再吃药了，日后也不会随便卧病在床了。”
“月宁女医真是医术高超！”柳老爷一挥手，就有一个小厮端着托盘走上前，柳老爷开口道：“这是我柳家全部房屋店铺还有账房钥匙，您看上什么尽管拿去。”
“柳老爷客气了。”月宁有些被吓到，急忙伸手往外推。
岂料柳老爷有些惆怅，不无遗憾道：“自她出生起，我就四处经商，陪伴烟暖的时间少之又少，便是后来她卧病在床，我也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伴她。如今，这是我这个做父亲最后的一点心意了。”
若非四处经商赚足了家产，又哪来的钱财养这胎里不足的富贵病呢？如今倒是得闲，女儿却已经不在了，真是叫人唏嘘。月宁暗自感叹，这父女真是前世冤孽。
她说道：“我不会经商，房屋店铺哪来也是无用。您要是真想谢我，就给我几个东西，倒也不便宜……”
一炷香后，月宁掂着手里沉甸甸的犀角香几乎笑出声，一钱千金这可是。
“对了，还有一件事。”月宁生怕自己说的不清楚，一字一句道，“小姐死里逃生这一回，日后身体康健已是万幸，姻缘一事万万不可与她强求，倘若有缘，且叫她自行去选择。”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老爷捻须的手微微一顿，释然道：“唉……随她去也好。”
拜别柳家，月宁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被送行的柳夫人强行塞了十二片金叶子。这一时之间收了太多钱，也是让人有些不安心的。
月宁拐了两条街，找到一家还没打烊的早点铺子，随意的坐下喊道：“老板，要一碗馄饨多放些虾仁不要香菜。”
“小姑娘，我这没多少热水了。”摊子老板穿着泛白的旧衣服，一脸憨厚地擦了擦汗，“就剩下这几个馄饨，我以为没人来就没接着烧热水。”
“我瞧瞧。”月宁伸出手在锅上试探了一下温度，挽起袖子道：“您歇歇吧，我自己来。”
月宁在锅底薄薄刷了一层油，用筷子夹着馄饨一个一个并排着放下去，小火慢煎到饺子底部微酥，再将剩下没多少的热水沿着锅沿倒下去。“刺啦”一声，水汽冒气之前忙将锅盖盖上焖。趁着这空隙，月宁拿了一只小碗，给自己放了些晒干的虾米和紫菜榨菜，用最后剩下一点热水冲了。待到开锅前，立马撒进去一把葱花和芝麻。待到掀起锅盖，一股香气热浪一直冲到脑门。月宁咬了一口煎饺，焦脆软香，实在是好吃。再喝一口紫菜虾米汤，真是惬意非常。
吃着吃着，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一只脏兮兮的小猫，蹭着月宁的腿“喵喵喵”叫个不停。
月宁轻笑出声，不由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清晨，一只脏兮兮的小猫饿着肚子到处叫。
那时候的小狸混的很惨，一身雪白的长毛到处都打了结，身上也都是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蹲在路边向路人讨要吃食时，多半会被再狠狠踢上一脚。
是月宁先注意到小狸的，她尝试着走过去，把手里的肉包子递给这只猫。小狸一开以为她也要打他，惨叫一声就要拖着受伤的后腿逃跑。直到肉包子递到眼前，才不敢置信地大口吃了起来，活像是三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月宁等到他吃掉一个包子，才疑惑着开口问道，“好好一只九命灵猫，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正在埋头苦吃的小狸闻言，猛地抬起头，正和月宁对上一眼，吓得他叼着剩下的包子慌忙逃窜。
月宁瞧着一瘸一拐逃跑的小狸，倒也没有追上去，只是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这九命灵猫虽说年纪小了一些，但种族天赋放在那里，这种小伤怎么会任由它恶化成这个样子？
小狸步履蹒跚爬到一个破庙中，那庙早就荒废了，处处是荒草和蜘蛛网，就连大雄宝殿的佛像都已经残缺不全。佛像底下的蒲团上躺着一个人，衣衫褴褛满是补丁，头发像是很久没洗了。
他此时应该是吃醉了酒，此时满脸通红，嘴里不停说着胡话。小狸小心翼翼把嘴里的包子放在他身边，自己蹲到一边的角落里默默舔舐脚上的伤口。
“包子？”那人快速爬起来，也不管洗没洗手，拿起来包子就往嘴里塞。他飞速吃完，还意犹未尽舔了舔手指，“我就直到老天爷不会看着我死的，我已经梦到了，再去赌一把就能翻身了哈哈哈哈哈。”
他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忽然拿起桌案上的烛台朝小狸的方向砸去，“畜生！包子有什么用！你要替我偷点钱来，我才有翻身的机会啊。”
烛台砸在墙上，“哐当”一声，把小狸吓得不清。他尖叫了一声，却不敢躲开。
那人连滚带爬到小狸面前，他一把抓住小狸眼睛里散发着贪婪的光，“我那日买你的时候，他们说你是灵猫！所以你会变钱出来对不对，我们最后去赌一把，到时候就能过上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他勒住小狸的脖子使劲摇晃，直到眼前的小猫几乎要翻了白眼也没有停止。
直听到“碰”的一声，一个烛台砸在那人后脑上，小狸被松开，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月宁拍了拍手，嫌弃说道：“多少年没碰过这么脏的东西，回去得好好洗手了。”
月宁白了一眼角落里小白猫，语气有些许不耐烦，“我知道你会说话，再这样装疯卖傻，我就砸死这个人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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