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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玫瑰的玫(下)


是一个女人细细的尖叫。

        闹鬼?

        此时此刻,在经历过疯狂的霍铭非以后,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再心跳加速了。

        所以,饶是怀疑闹鬼,我仍镇定地在洗手池边,静静洗手。

        然后我排除掉了闹鬼这个选项。因为我还听见了一个男子的粗喘。

        那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场景,很明显,那个带着哭腔尖叫求助的女人,并不是自愿的。

        我立刻凑到那个隔间外,礼貌地敲了敲门。

        那被强迫的女人听见有人来,挣扎地更用力了。可是没用,她的嘴被捂住了,而里头的动作一点也没停,门也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这五星级酒店的隔间门,并不是简单的一层塑料板,而是纯白大理石从上到下封顶,如同一道堡垒。除了里头的人主动打开,外面根本坚不可摧,完全不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用力一脚踹开。

        我赶忙跑出去叫服务生帮忙,可是人家不来。明面上,服务生说的是他会通知保洁人员去察看情况。但实际上,我用几口啤酒下肚的醉脑也能想明白,是他不想掺和这事。

        大概已经见怪不怪了。

        五星级酒店周五晚的烟花夜,有头有脸的帝都大人物喝多了酒,跟一个年轻女孩子发生一些是人都会犯的错。服务生何苦赌上自己的工作去救人?万一,退一万步说,人家是你情我愿的呢?

        我知道现在只有靠我自己了。

        我冲回洗手间,跑到最里头的隔间一通乱翻,看上了较为趁手的拖把,拿出来,开始对着那隔间门又捅又打。

        我身后的洗手池旁,路过的几个男人无不侧目,却没人制止,也没人来帮我。

        来这个地方的,都是出来玩的。谁管谁啊。

        我还没拍几下,突然一只手从身后悄无声息抓住了那柄拖把。

        霍铭非抓拖把的姿势很别扭,一看就是这辈子都没有亲自拖过地。

        他问:“打坏了你赔得起么?”

        我说:“赔不起又怎样。”我抢过拖把接着捅门,顺带附赠一通没有成效的拳打脚踢。

        此时霍铭非也早已听出隔间里是什么动静了。

        他愣了几秒,像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眼皮子底下会发生这种事似的。然后,霍铭非转头就走,走到洗手间门口,关上了大门,反锁。

        此时洗手间只剩下我和他,以及隔间里那对男女了。

        霍铭非几乎是粗暴地把我拉到他身后:“闪远点儿。”

        然后,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枪,利落地上膛,“砰”地一声扣响扳机,轻而易举地打穿了大理石门的门锁。

        大理石门板上剩下一个丑陋的洞,被子弹击碎的粉末像面粉一样在地上积了一层。

        隔间里的人吓坏了。那女的哭着跑出来,衣冠不整,头发散乱,胳膊上全是划痕,应该是她在挣扎时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她满脸狼狈,泪痕浸脏了眼妆,唇边带血。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刚才那一声巨响又是何种动静,只知道朝着洗手间外,夺命而逃。

        在她跑走前,我匆匆抓起一条毛巾,塞进她手里。

        而那男的,此刻还在隔间里,没有出来。

        他慢悠悠地提裤子,没有丝毫慌乱,更是满口骂骂咧咧说外头是谁不长眼睛,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帝都玩儿这么大的。

        霍铭非不用吃豹子胆。因为他自己就是一只小豹子。他浑身的纹路低调地隐藏在冰寒当中,随时预备迎接狂风暴雪。

        “你干嘛——唔?”

        霍铭非突然拉我进了旁边的小隔间,然后“咔嚓”一声从里面锁住,还捂住了我的嘴。

        他的手很大,掌心温热,被我急促呼出的热气所浸湿,却也没有放开。过了很久,等旁边隔间那骂骂咧咧的□□犯走远了,霍铭非才放开捂我嘴的手,慢条斯理在纸上擦了擦,十分不避讳地嫌弃我。

        他解释道:“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

        如果看到那□□犯的正脸,我们是否要报警?如果报了警,证据从哪里来?五星级酒店的厕所不可能有监控镜头。若是出庭时当证人,对方显然有权有势,而且估计是惯犯,恐怕我还没开口就能被泼上一身脏水,或者直接庭下被威胁、被解决。

        我不想惹事。

        可我没法控制自己不去盯着霍铭非手里的枪。

        他的手指关节修长有力,手腕上清晰的血管是青蓝色的,如同蜿蜒的河流,随着他的呼吸,静静起伏。

        他不情愿地解释:“我要去美国留学,我姥爷让我学了防身的。”

        末了还补上一句:“我不是暴力狂。”

        我见他难得紧张的神色,边推开隔间门,边说:“你跟我解释干嘛,留着跟警察说去。”

        我迎面便看见服务生和保洁员争先恐后冲进洗手间。

        我身后的霍铭非立刻拉住我的手,把我拽回来、按在那道有弹孔的大理石门上,旁若无人地亲昵。

        他在我脸颊上舔了一道,像只小狗,也像个称职的情人。

        可我知道他只是要拿我的身体挡住门上的弹孔。

        他呼出的热气是年轻男孩子的,十八岁的男孩子,不知掩藏、无所畏惧,好像整个mei的天地,都应该随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服务生看见了我们,立刻知趣地拉着保洁员掉头就走,根本不多管有客人执意要在洗手间亲热的雅兴。

        他们前脚刚走,霍铭非后脚就拽着我离开洗手间,进了旁边的电梯。

        他看我一脸尴尬的表情,便说:“放心,洗手间没监控。”

        那电梯依然能看见星河万里。

        霍铭非把我圈在身前,用前胸顶着我的后背。我隐隐感觉到有什么方才没想过的东西,正抬头挺胸,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释放出威胁的信号。

        我听见霍铭非在我身后低声说:“但这里有监控。”

        我在电梯银色门板的反光里,看见他薄薄的嘴唇轻启:“做戏做全套。”

        他圈着我的手死死收紧,像抱一个毛绒玩具一样把我抱在怀里。我这才注意到,他按的电梯按钮不是1层。

        他不是要往下走。

        他是要往上走。

        我看见按亮的电梯按钮是36层,按钮上镌刻着昭然若揭的答案:vip行政套房。

        “你……别这样。”

        我想推开身后的霍铭非。可我的手刚一放在他手上,却不由自主地走了神。

        我发现他戴了一对袖扣,玫瑰花的形状,小巧、坚硬、而冰冷。

        是一只花花蝴蝶啊,游戏人间,从不会为谁停留。想捉也捉不住。

        我发现我自那时起,对霍铭非的观察就细致入微。如果说我是一个电影导演,那么我让霍铭非出场的方式,简直是天理昭昭地印刻着:此非君子,生人勿近。

        可惜我当时醉得无法理会。

        方才在洗手间由于过分惊讶而被暂时压下去的酒劲,此刻变本加厉涌上来。我根本站都站不稳,要靠霍铭非揽着,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

        我就这样被他从后面半拥着推到了3606房间门口。他一手继续死死圈住我的腰,把我圈在他怀里,另一手还有余力掏出了房卡。

        “叮咚”一声,房门刷开了,霍铭非却突然不往里走了。

        他甚至还松了手,把我往旁边一推,彻底还我自由。

        他斜靠着门边贴了厚厚松鹤壁纸的墙上,自己把自己挡在自己的房门之外。

        然后好整以暇地从兜里翻出个新的棒棒撕开。

        他先慢条斯理地舔了一口,才挑眉看我:“吃么?”

        完后又补上一句:“草莓味儿的。”

        我才明白他这又是在玩我。

        “我□□——”我还没骂完就被霍铭非一把拽进房间,脚踢上门,用我无法想象的大力直接掼到床上。

        在床上,霍铭非压着我俯视时,我问他:“你要干嘛?”

        他却把好端端一场小电影变成了警匪片地反问我:“如果明天他们发现有弹孔,你猜他们是怀疑住客,还是怀疑送外卖的?”

        “住客。”

        “再猜。”

        “住客!因为送外卖的买不起枪。”

        霍铭非一边压着我,一边从裤兜里翻出手机,立在床头柜上,调整了半天角度,让手机镜头正对准我的脸。

        “我不干嘛,”霍铭非答,“什么也不干。”

        我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然后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他非法持枪,还在公共场合开了枪,自知理亏。只有抓住我的把柄,才能换取我永远沉默,不敢报警举证他。

        霍铭非不进一步动作,也不撤走力量,仍旧死死压住我。我身边他的kingsize大床上,还扔着两身没来得及送去洗的西装,每套西装的衬衫领子下面,都垂着一条领带,半死不活状。我可以想象霍铭非如何厌恶穿西装,又是如何急不可耐地一回到自己房间,就把领口解开,将领带扯松,丢到一边去。

        “喜欢哪个?”霍铭非一只手攥住了两条领带,在我头顶轻轻摇晃。

        一条朱红绒布的,适合去参加婚礼。另一条又细又黑的,适合去参加葬礼。

        我已经不打算挣扎了。既然他要做,那便让他做。完事之后他可以放心,我也得以全身而退。这对于一个开了枪的夜晚来说,或许已是上佳结局。

        我想了想,伸手要去抓那条适合葬礼的黑领带。

        可霍铭非却一把把我选的黑领带抛到身后,然后用红色的、该去奔赴喜宴的领带,把我左手和右手系在一起。

        “你……你要干什么?”

        我下意识预感不妙。而他凑在我耳边下令:“你要是出声吵醒隔壁,可就不是这个玩法了。”

        霍铭非开始来解我格子衬衣的扣子,一颗接着一颗。然后,他的手慢慢向下、再向下,解开了我牛仔裤的纽扣、拉开拉链。

        他做这些的时候,我拼命挣扎,而他不知道留力,弄得我好疼。我一个劲儿地全忍下去了,果然如他所愿一声也没吭。到最后他看我挣扎得呼吸都凝滞,便问了声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紧紧闭着眼。

        “你录完没有!”我气得吼他。

        这一声提醒,好像戳破了他什么致命的漏洞。霍铭非突然看了看手机镜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啪嗒”一声把手机给扣在桌面上了。

        现在,我们还在被录音,却不再被录像。

        “我改主意了。”霍铭非说。

        他改什么主意了?我不明就里,却不知所措,他原先是什么主意,现在……又想怎么做?

        霍铭非扯下我身上最后剩余遮羞布料,然后覆在我身上,去够床头柜上的护手霜……

        到了最后的时刻,我没忍住还是溢出一声。

        “——霍铭非!”

        他慢下来,甚至用手温柔触碰我脊背上蝴蝶骨。

        他的胸膛滚烫,手上却出了很多冷汗,从跳舞时就这样。

        今晚一定有什么事,让他格外紧张。

        他像个年轻到敢正面硬刚命运的暴君,却唯独在我耳边放轻了音量地下令:“忘了mei。忘了瑰丽。忘了我。”

        我已经根本分不清眼前是梦是真,只想知道:“mei是哪个字?瑰丽又是什么?忘可以,你得告诉我忘什么!”

        他的唇瓣落在我的蝴蝶骨上轻轻喘息,也是累了。年轻男孩不知道有多少用不完的体力,全部不知收敛地发泄在我身上,好像我是漏水屋顶下面,承接盛夏所有多余雨滴的一个盆。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霍铭非说:“玫瑰的玫。瑰丽酒店,玫瑰的瑰。”

        原来这间酒店名叫瑰丽,而酒吧的名字,是玫瑰的玫。

        等我们重逢时我会知道,瑰丽在北美新大陆,也开有一间酒店,用的是其英文名:rosewood。

        玫瑰之木。

        等我们意外重逢时,我还会记得:

        那天晚上在房间里,霍铭非给半睡半醒的我拧开了260块一瓶的矿泉水。

        250加百分之四服务费。是够二百五的。

        而我趁他熟睡时,千不该万不该地,动了邪念。

        我偷了他的玫瑰袖扣,藏在手心里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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