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小胡好歹也进过大学的门，不算差生。如果硬要把他归类，小王觉得他是前一种。
不然他凭什么看上郑昕呢？难道就图她黄毛丫头的青涩劲儿？那小胡也太怪癖了。
陈生和小王都没把这当回事，反正小胡也不是没有逢场作戏过。说不好，这就是他讨好老周的套路呢？
以前，老周一个远房侄女菲菲放暑假过来玩，就死活看上小胡了，央老周从中牵线：“叔，我就喜欢他，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就想和他在一起。”
老周这个人，对后辈都心软，尤其是娇软的女孩子，只要一求他，什么都敢答应。于是来找小胡喝茶：“她一个小姑娘，你就陪她玩几天，就当哄哄她。暑假一过，立马送她走。”
胡言苦笑。这可不是几天的事，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呢。
但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之后老周便有意无意给小胡放假。
“周五了，辛苦一周了，下午你就回去陪菲菲玩会吧。”
“周末大好时光，别在外头瞎混，多陪陪菲菲，她刚刚打电话来了，说在ktv等你。”
“今天早点下班，菲菲可等你一天了。”
“最近没啥事，就别在公司干耗着了，回去陪菲菲玩会。”
……
胡言无不照办。他一个野鸡大专毕业的学生，若不是得老周赏识，还不知道在哪个工地搬砖呢。做人，要知恩图报。
但报恩可不包括卖身啊。
菲菲这小丫头，不到二十岁的人，花花肠子倒多得很。刚开始只是让胡言陪她去逛街、看电影、唱歌、爬山，无非些年轻男女约会的流水线操作。
一路上各种撒娇卖萌、投怀送抱。
胡言都不动声色避开。老周让他陪菲菲，而不是让他睡菲菲。就算老周的潜台词是睡，他也听不懂这样的潜台词。这般大胆的小丫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真是和她发生点什么关系，只怕日后麻烦不断。
他消受不起。
何况，菲菲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是谈过恋爱的，自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那种安静的、温柔的、如水一样的姑娘，最好还带一点羞涩，会脸红，低头害羞的时候，能透过垂下的一缕刘海，看到她颤动的眉睫。
菲菲不是。她闹得过分，吵得他头疼。只求暑假快点过去，好结束他的酷刑。
终于挨到了菲菲的饯别宴。老周在大酒店里请了一桌，将日常亲密的人都叫了去，给菲菲践行。
菲菲端着酒杯，先感谢叔叔老周的盛情款待，又感谢胡言的温情陪伴。说着说着开始哭：“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一想到几个月不能看到你了，我就难过。呜呜，言哥，你快抱抱我，我舍不得你！”一边熊扑过来，扑进胡言怀里。
胡言被她的话震得发懵。什么意思？这位姐们过几个月还要来？！真是要了命了……
心思恍惚，一时竟没能推开她，只得垂着手任她抱了会儿。
旁边陈生他们还在起哄，喊：“亲一个！亲一个！”
好在老周有良心，替他解了围：“好了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下次还来呢。先吃饭，有啥事吃完饭再叙。”
菲菲自然被安排在了胡言身边，时不时指挥着胡言给她剥虾、夹菜、倒酒。老周瞪她一眼：“怎么能把我们小胡当小弟使了呢？你难道没有手？自己动手！”
菲菲这才消停下来。
胡言窥个空，出去吸了根烟，算是透透气。进来的时候听到老周在另一个空包房里训菲菲：“是你说的喜欢他，我这才把人送过去。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方式？就是拿了人当奴隶使？合着谁被你喜欢了谁倒霉是吧？周亚菲我告诉你，别以为有我给你撑腰就能随便埋汰人。在你和小胡中间，要撑腰，我也是给小胡撑。让你过来玩，不过是看你爸当年帮过我。你要是再这么不识好歹的，以后别说我不认人！”
菲菲小声啜泣着：“知道了，叔。我爸说了，让我听您的话。我就是……就是见不得他不搭理我，哪怕他恨我骂我，也总好过不搭理我。”
老周叹息一声，到底舍不得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于是开导她：“要想让他搭理你，你得投其所好。小胡嘛，就喜欢个温柔有文化的，你尽量往这上面靠一靠，不比整天作妖的强？”
胡言苦笑一声。师父倒是了解自己，将自己的缺陷渴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再停留，转身进了吃饭的包房。
果然，菲菲重新落座后，整个人显得温婉了许多，轻声细语的，还抽空与胡言讨论起了诗词。若不是胡言刚刚听到那番话，实在是要忍不住以为她被谁附体了的。
寒假菲菲果然又来了，老周仍旧让胡言陪着她。
菲菲这回学乖了，就按照老周教的，使劲将自己往窈窕淑女的模子里套。但胡言就是视而不见，仿佛柳下惠再世。
菲菲气的咬牙。
有一回周末，他们一帮人聚会，在酒店一楼包了个房间搓麻将。菲菲憋了股气，一屁股坐在胡言边上，将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一边看他出牌一边喝水似的往嘴里倒酒。
小胡起初没在意，后来见她实在喝得太猛，怕她喝醉，将她酒杯拿了，让服务员端走。
菲菲没了酒，更加如无骨人一般歪在胡言身上，抱住他的胳膊厮缠。
麻将是没法打了。
胡言将位置让给一旁的小王，自己扶了菲菲到一边的沙发上去休息。菲菲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见他并没有推开，愈加放肆，用手搂了他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你亲亲我呀，言哥。”
胡言去掰她的手：“你喝醉了，好好躺着吧。”
菲菲不依，一边摇头一边喊：“不嘛不嘛，我不！我要你跟我一起睡！”
她声音不小，那边桌上的人也都听到了。小王起哄道：“小胡，你赶紧睡吧。你要不睡我可去了。”
老周一瞪眼：“你去！三条腿都不想要了？”
小王讪讪一笑。胡言在那边佳人在怀，老周屁都没放一个，自己不过一句玩笑，便要把腿打折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在其他人的哄笑声中，胡言缓慢但坚定地将菲菲的手拉开，站了起来：“师父，我还有事，先走了，菲菲这儿，您看着点。”话是冲着老周说的。
老周点点头：“去吧。”没问他什么事，也没问还回不回来。都是社会上混过来的人精，怎么可能不懂胡言的意思？人都送到床上了，他都不出手，那只能说明小胡对菲菲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倒也好。这么一来，也算是绝了菲菲的念想。假若小胡是那裤腰带松的，不管不顾就把床上了，然后拔□□无情，说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反倒不好跟菲菲爹交差。现在人家把态度摆明了，人也没碰你，干脆利落，是他喜欢的风格。
老周瞄了桌上一圈，在心里暗道：比这几个强，强多了！
自那以后，菲菲果然死了心，过不了几天就回家过年去了，之后也没再过来深圳。胡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菲菲给他“陪喝陪玩□□”的玩笑话也从此流传下来。
后来有一次陈生私下开他玩笑：“兄弟，我也是真佩服你。肉都送到嘴边了，愣是能忍住不吃。坐怀不乱，说的就是你吧？”
胡言笑而不答。他是个正常男人，也并非柳下惠再世。之所以能坐怀不乱，不过因为那不是他的肉罢了。
而他素来，是个挑食的人呢。
回到家，胡言先洗漱了一番，然后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泰安家园的房源。
泰安家园算是宝安区中等水平的小区，还比较新，颇受刚需人群的喜爱，二手房有个十几套挂着。
郑昕买的是个高层，楼层和户号都不算好，不过这种房源一般价格会相对低。也不知道她是钱不够买不起更好的呢，还是俭省的老毛病又犯了？
与她同一栋楼的房源有，却是底层，采光不好。深圳这样潮湿的气候，一到回南天，底层的墙壁能自己哗哗流水，实在不宜居。
他又往下翻了几页，一边时不时瞄几眼泰安家园的楼房分布图，终于将指尖停留在一个页面上。
这个房子，在另一栋的19楼，与郑昕的房子正对着。胡言想象了一下，他从窗户望出去，应该就能看到对面窗口的郑昕。
就它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打电话不太好，便在网页上给销售留了个言。
哪知道不出十分钟，手机上便有电话进来，正是那个房产销售。
还真是敬业呢！胡言叹服。
这厢，郑昕也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刷着电视剧。心情烦闷的时候，她喜欢看些脑残甜宠剧，或者撕逼的情感真人秀，多开心哪！
然而今天这个沙雕剧一点都不能让她开心起来，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沙雕。
男女主怎么那么有缘分，明明已经消失于人海，却去超市买个菜的功夫，都能在生鲜区偶遇。然后两人看上了同一个胡萝卜，你拿着胡萝卜的一端，我拿着另一端，抬头看去，四目相望，才发现对方正是自己在茫茫人海中久久寻觅而不遇的人儿。
感情你们就是两只兔子？要不然怎么会为了一根胡萝卜争呢？
关键是，超市相遇这种戏码，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些早已被她死死掩埋在心底、不堪回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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