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谢恩
“婉儿见过父亲。”林婉儿微微屈膝。
林若甫看了看女儿闺房中打开的窗，又看了看披着披风，面色红润的女儿，颇有些意外。
“看来这范府的大夫真不枉为陆神医的弟子。”
林婉儿忍不住笑了，这范若若，还真是与她哥哥一样，信口拈来。好在这东夷城的陆神医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授人医术也只讲究随缘，所以其实并没有人准确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个弟子。
“父亲今日突然来看婉儿，婉儿都没有准备好。”林婉儿嗔怪道，亲自替林若甫斟满了茶，“婉儿平日喝花草茶，父亲爱喝的普洱上次喝完了，还没有来得及去购置。”
林若甫接过女儿泡的茶，闻了闻，这茶虽是极其寻常的绿茶，但因为是女儿亲自泡的，喝起来便也独有一番风味。
“对了，今日二哥怎么没同父亲一道来？”
林若甫压了一口茶，林婉儿的这句疑问也在提醒着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听林若甫道：“婉儿，如果……非令你嫁给范闲呢？”
出乎意料的，林婉儿没有与先前一般渐生激动，最后引来一阵剧咳，而是忽然绯红了脸，也微微低了头，小声回道：“既然是陛下的赐婚，那婉儿便嫁……”
“你……”
“父亲，婉儿先前不愿嫁，一是因为婉儿的身子不好，无心于此，但是现在吃了大夫开的药，已经好了很多了。二是因为婉儿不认识范闲，不想嫁给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但上回若若与我说了许多，我觉得……我觉得他与京都所有的世家子弟都不一样，他很特别……”
林婉儿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也越来越红，嘴角却是不觉漾出了一丝甜蜜的笑意。
林若甫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儿，知女莫若父，林若甫很快便发现女儿的话不似有假，便一把拉过林婉儿，将林婉儿搂入怀中，宽慰笑道：“都说女儿家一旦要嫁人便真正的长大了，我看，咱们的婉儿也终于长大了。”
“相爷。”袁宏道发现，林若甫自皇家别院出来之后，眉头竟都舒展了开来。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林若甫来不及多做解释，直接吩咐车夫道，“进宫。”
时值午后，庆帝难得没有批阅奏折，而是在御书房的正厅打磨一支弓箭。
侯公公踩着清脆的脚步声，伴着捶打铁器的声响踏进了御书房的正厅。
“陛下，林相求见。”
庆帝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像是期待已久，道：“宣。”
“臣参见陛下。”进了御书房的正厅，林若甫如寻常一般跪下，行礼，却等不到寻常的那句“免礼”。
林若甫也不慌，只是安安静静地跪在那儿，最后终于等到庆帝悠悠开了口：“林相如此匆忙进宫，为的是何事啊？”
“回陛下，陛下替小女赐婚，臣忙于政务，一直没有面见陛下谢过恩。再过十几日便是小女的大婚之日，臣觉着，再不来谢恩恐怕是要犯了不知为父为臣之礼，怠慢天子之罪。”
“原来你是来谢恩的。”
“正是。”
“朕还以为，你一直不声不响的，是要躲了这门婚事。”
“臣不敢。臣的府上虽然没有当家主母，但臣要告诉陛下，臣今日已经嘱咐府上管家，明日即刻前往范府，与范家夫人一起，筹备婚礼。”
庆帝笑道：“好一个没有当家主母。林若甫，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监察院的事。”
“陛下，相府门客众多，那些门客平日都做些什么营生，又去过哪儿，臣无力面面俱到，况且臣之子林珙昨日早已外出，根本就不在京都呀。”
庆帝只是清清淡淡地说道：“不在那便不在，朕会令监察院查清的。”
“多谢陛下。”
林若甫告了退，终于得以起身，离开了自己不知来了多少次的御书房。
“陛下。”林若甫走后，却是有一道年轻的声音自正厅与前厅间设置的那几扇屏风后响起，随之，同样年轻的身影出现――高达不知何时已然在了御书房当中。
“都听见了？”庆帝只是抬眼看了一眼高达，继续起刚才中断了的活计来，“林若甫一口咬定林珙自昨日起便不在京都，他是有了底气才这么说的。说说看，监察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达自正厅单膝跪下，将今日早些时候监察院内发生的一切如实道来。
庆帝突然再次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问：“这么说，范闲本抱着结识王启年的想法去了监察院，都准备走了，却为了袒护林珙，又将王启年私下底干的勾当全都抖了出来？甚至给自己安上了诬陷之罪？”
“是。”
高达低头，从身上掏出一张折好了的宣纸，起身，上了木阶，将宣纸呈交给了庆帝。
庆帝抖开宣纸，见上头抄录着两首分别名为：《鹊桥恨》与《无题》的诗。而诗的作者则同样署名“鸡腿先生”。
庆帝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两首诗上，泛着冷意，却未像先前那般生怒，只是于无尽的寒意中，忽然冷声问道：“范闲的婚服做得如何了。”
前厅立即传来侯公公的声音：“回陛下的话，已经做好了。”
“让他试试。”庆帝折了手中的宣纸，于制铁的火炉中点燃，又将那着了火的宣纸高举，欣赏着手中的那道高燃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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