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风情貌美老板娘与清贫端方小县令（七）
小伙计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日，这几天你都是足不出户，哪知他也差不多。
圣人言“君子远庖厨”，他倒并非墨守成规之人。这几日，他一般都闷在屋里，只有到饭点才去厨房做点简单的饭菜，然后给你留一份。
起初你去厨房看到温热的饭菜还有些惊讶，以为是小伙计回来了，然后才意识到竟是他做的。
你敲响他杂物间的门，表示谢意，他也只是说不打紧，他是顺手为之。
他做的饭菜味道说不上好，滋味甚至有些寡淡，不过你能填饱肚子就满足了，不然你进城的话总归有些麻烦。
你俩就这样互不打扰地默契度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周五郎没再来找过你，他也没再出过门。
日子这般风平浪静，你却只觉山雨欲来。
第四日的凌晨时分，你守在窗前，突然听到一阵短促的哨声。你精神一凛，未提灯就出了房门，看到后院杂物间烛火已熄时松了口气，然后尽量轻声地穿过大堂拉开了大门。
门口两人迅速窜进来，小伙计张口欲言，你示意他噤声，然后三人一起蹑手蹑脚地回到了二楼房间里。
期间，木制楼梯不堪多人重负在寂静夜色下发出一声沉闷的□□，你心中一紧随后释然，他有可能睡着了又可能醒着，不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你接下来的决定。
想到这，你坦然地点燃了房间里的灯烛，任由暖黄的光芒将人影透过门窗泄露出去。
你，小伙计和一位胡子拉碴的粗壮汉子围坐一圈，一时间谁也没开口，只有灯花燃爆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他们二人由于连夜赶路，此时已是满脸倦容，尤其是你二叔，看起来比之上一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
“胭娘，二叔是不是太没用了？”最终还是二叔先开口打破了沉静，他听起来有些绝望，喃喃道：“你爹最初拉着那帮流匪在这一带打家劫舍，是被战乱灾荒逼的，乡亲们也是靠这些才勉强活下来，我没有脸面去劝他。可后来大伙开荒垦田，能靠自己活下来了，你爹却不愿收手，反而收了更多来历不明的凶徒，非要当什么山大王！”
“二叔，你之后带着乡亲们在远离山寨的地方重建村落，自力更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柔声安抚道。
“是二叔对不住你，胭娘。”听到你的劝慰，汉子的表情却显得更加惭愧了。“你爹他太贪了，与县衙勾结祸害乡里还不够，还盯上周家的家产，想把你送给那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周老爷！二叔没用，还是拦不住他。”
这又是另一桩隐情了，周五郎只知道你爹打算与周家结亲，便一厢情愿地以为是要将你嫁给他。殊不知结亲是真，但你爹是要将你送给周老爷做妾。
“若不是你想法子避过此事，然后嫁给了祝家郎，只怕……好在你能如愿嫁给自己心爱之人，虽然祝郎君父母双亡，他自己也是个命苦的，唉。”汉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说不下去了。
“胭娘是为了帮我们。”一旁一言不发的小伙计突然出声，他目光充满恨意，神色在烛火摇映下显得有些狰狞。
“什么？”汉子一愣，有些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
“我们祝家原本在县里薄有资产，全靠我爹娘出门做点小生意，日子也算富足。”小伙计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那一日，爹娘要出趟远门，大哥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哪知路途千里都平安度过了，却在离家几十里外遭了劫。”
汉子嘴唇颤动，呼吸急促，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是那一伙人干的？”
“除了他们还有谁？”小伙计恨声道，“我爹娘惨死当场，只有几个镖师护着重伤昏迷的大哥逃了回来。我大哥虽捡回一条命，但落下了病根，加上心有郁结，难以痊愈。他醒来后就去县衙状告那伙凶徒，没成想被轰出门去，道是太平盛世哪来的山匪。”
“我不知道还有这档事。”汉子将头深深埋进胸膛，身子发着颤。
“二叔，他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但这是他的恶因，与你无关。”你叹了口气，心中也有些沉重。
“胭娘，难道你嫁给祝郎君与这事有关系？”汉子迟疑着问道。
你点了点头，解释道：“他原来早盯上了祝家城郊的这间铺子，想将之作为城内外传递消息的据点，因此杀了祝氏夫妇还不算完，他本打算斩草除根。”
“当时我想法子在周老爷那边拖延了一阵，叫我爹以为周老爷打算拒绝他结亲的要求。然后我找上了祝郎君达成了一项交易，再让我爹以为我对祝郎君情根深种，趁机说服他只要我嫁给祝郎君，那么祝家的铺子也能为他所用。”说来简单，但这中间哪怕有一步出了疏漏，都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回想起来你还隐隐心惊。
汉子哪能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种种曲折，一时听得心惊肉跳：“胭娘，你这……也太大胆了。”
小伙计闷闷地补充道：“当年我还未记事，被本家的人带去了别县，直到我哥……病逝才回来，这才发现他留了一封信给我，解释了事情原委。”
说到这儿他瞄了一眼你，说道：“胭娘问我要不要留下来，总之我也无处可去，就留下了。”
“哦，我正好缺个跑腿打杂的小伙计。”你漫不经心地说道。
大汉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反应过来忙憋住笑。
小伙计愤愤道：“你一天到晚尽支使我，月钱倒是一文也没发过。”
听到这句，大汉若有所觉地看向你，你只是一笑，于是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该说正事了。”你转移了话头，“我爹死后，山寨早已分崩离析，大部分人还没察觉异样，但县衙和周家肯定发现了端倪。周家暂且不提，如今这位新上任的县令有七成可能会对我们出手。二叔，由你来做决定，逃还是不逃？”
“可是，我们村里的人早就同那些凶徒划清了界限，断了来往。”汉子有些犹豫，纠结道，“再说，逃又能逃去哪呢？村里本来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在外人看来，我们同那些人就是一伙的。官府剿匪定是一窝端，哪会一个个分辨好坏。”你戳破他那点小小的侥幸，无情指出其中关节。
“我们不会跑。”汉子沉默后坚定地答道，“这是大伙儿的意思，就算死，也让我们死在自己的草房里。”
“那我知道了。”你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嘱咐道：“还要累二叔连夜赶回村里，通知大家。”
你将声音压得更低，烛火之下，其余两人一脸惊愕。
“胭娘，你不能！”小伙计惊叫出声，他转而满脸愤怒，“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二叔也不答应。”汉子眉头紧锁，一脸不赞同。
你料想二叔会反对，原本准备了一堆说辞去说服他，你没想到本以为不会有意见的小伙计居然这么大反应。最后，在长长一段沉默后，你只是说：“二叔，阿祝，我累了。这么多年了，这对我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
“随你。”小伙计甩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二叔也回去了。”汉子起身，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最后才闷声说了句：“保重，胭娘。”
你挂着安抚的笑将他送出了酒肆，在后院杂物间前站立良久，然后轻轻叩响了房门，不长不短刚好三声。
“民女求见县令大人。”你的声音消散在夜风里。
https://www.3zmwx.cc/files/article/html/75171/75171674/899997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3zmwx.cc。三掌门手机版阅读网址：wap.3zm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