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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仙人


“姐,我可记得清楚,当年被从破庙中接回来的那晚,你哭着不回来,非说要在庙里等到他回来为止。”于澈滔滔不绝地把旧事都翻出来,说得兴致大发。

        于澈的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于酥还是听懂了。

        “是他?”于酥喃喃,其中还有一分不敢置信。

        “不过你不记得也正常,这么多年过去,那时你眼睛还看不清楚。”于澈在床位上挪了挪,说着话便想到了其它:“姐你快些起来吧,爹爹快回来了,再晚些你可要挨骂。”

        “后厨今日做了回香冬卷,我要去瞧瞧。”

        于澈一走,也带走了满得快溢出来的一屋子话,屋内又回到一片静默。

        屋外又下起了雪,这回不知下了多大,只知道透过窗的细缝看去,一片满白。

        其实城南的那间破庙几乎不能叫做庙,只能叫野寺,供奉的佛像被砸得体无完肤,就连屋顶的整块完木都被拆走。

        再过分点,寺外两侧栽种的植丛都被附近的人挖走,周围又是荒山连绵,连乞人都不屑在此处落居。

        十一岁的于酥带上于澈,去到这座野寺中,看到的就是这场景。

        那时候母亲忽然得了重病,父亲带着一家人出京城求医,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神神叨叨的破衣道人。

        道人将他们拦下,说,顺应天意,该走的留不住。

        父亲将道人赶走,一路上所有人都心情沉重,马车不知走了多久,碰上一群蛮不讲理的盗匪。

        于酥与于澈同父母走散,慌不择路逃了半日,逃到了野寺中。

        她记得那夜的月光白得像锦,满山绿叶都像是被浸在一缕虚无的仙气中,寺内佛像的半边脸镀了层厚厚的银光,大荒山变成了仙境。

        姐弟二人在寺内缩成一团,山门外,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提剑而来。

        少年的眉眼沾染上广袤无尽的月色,看起来高不可攀又神圣无比。

        “他是仙人吗?”于澈傻眼问,“否则这里怎会有这般亮的月色?”

        那时候于酥的眼睛有个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就是夜视不清,一切只能看个轮廓。她看不清少年的脸,却能感觉到少年周身携带的月光。

        凡人怎么可能拥有那么浓的月光?

        兴许是连日来母亲的病情,再加之白日的道人、无故的盗匪劫祸,种种都是那么离奇,于酥对此深信不疑:“他是来救我们的。”

        少年的剑鞘在月色下泛起冷光,一路走来,细碎的月光落入于酥的眼中,朦胧得像是一场摸不着的梦。

        神仙下凡来此野寺投宿一夜,为的是救她们于水火的吧?

        待到他走进野寺席地而坐,于酥理了理自己肮脏凌乱的衣裙,畏畏缩缩地走过去,虔诚对他说:“我叫于酥,我的父亲叫于容,我的娘亲叫赵明德,我的弟弟叫于澈。我的娘亲病重,您能不能救救她?”

        她看不清少年的眉眼,只觉得其中包纳了比世间万物都美的东西,让人如何也靠近不得,她忽然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心情来。

        许久不听他回话,是少了点诚意吗?于酥思索一番,最终认真道:“我愿意将我的寿命分给娘亲一同共用。”

        少年听了她的话,应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才笑了笑,不知是在笑她的天真还是其他什么,他的声音干冽清澈,“我不是神仙,救不了。”

        于酥失望地看着他,不死心地问:“真的不是吗?”

        她的眼睛看东西不清晰,看人时只会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对方似乎被她的认真打动,将手上的剑晃了晃,说:“我不会救人,只会杀人。”

        于酥彻底死心,却也不惧,“好吧,那你为何来这?”

        少年不回答,还是就刚刚的话题继续说:“这世上没有神仙,却有仙法,我授予你,往后你若每日都尽力侍奉你娘亲身侧,她会留下来的。”

        于酥信以为真。

        那夜于酥同少年聊了许多,大到她死后要去哪儿,小到想夺回被狗抢走的手帕,临了还劝弟弟,多求些道,莫要失了时机,

        她从未如此将自己的心事说给人听,对方竟也没有不耐烦,听她讲了大半夜。

        后半夜,少年要走,于酥终于鼓足勇气,轻轻扯了扯他的一片衣角,说:“往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少年几乎下一秒就回答:“不能,我的使命是去杀人。”

        后来被救回于府,于酥照着那少年所说那般,每日尽心陪在母亲身旁,果真如他所说,母亲不到一月便恢复如初,过了很长一段正常人的日子。

        几年后的于府中,于酥恍惚地看着一地白如那夜月光的雪,一时间说不出是何心情。

        后来她还碰见过那少年,早不相信他是个神仙。最后一次不告而别之后,那少年早已埋在她不愿示之于人的土壤中。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长相。

        她记得少年的声音,像天山上最干净的泉,和现在秦敞望的声音寻不到一点相似之处。

        如今于酥已十五,过了天真的年纪,也见过许多肮脏。

        秦敞望一定是在某个深夜,将那不染尘埃的少年掐死,换成如今这个,令她厌烦至极的人。

        脑中闯入秦敞望那张从未有过表情的脸,漫天月光毫无征兆地碎了一地。

        仙什么人?于酥不愿往细想,唾弃道:“他怎配得上?”

        -

        今日不出门,于酥仅简单收拾一番,套了件棉衣,便往前堂走去。

        年关将至,于府上下已被清扫一番,虽覆满了雪,但还是能瞧见不同于以往的整洁。红色灯笼早早挂好,回廊的檐上都挂满了红布。

        前堂没有外人,于澈抱着一盆高高的回香冬卷,靠在椅上,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吃的,见于酥来,咧嘴冲她笑了笑,模样看起来有些傻。

        “坐没坐姿,吃没吃相,平日教你的都忘了?”堂外,于容的声音传来。

        于酥看着于澈脸上的笑缓缓撤回,却没有端正坐好的动作。

        于澈像是料定了父亲今日不会责骂他,“爹,都要过年了,让我放松几日行不行?”

        于容慈父般,“行,这几日过年准你随意,不过每日的古文还是要背。”

        于澈对此让步已经满意,笑得灿烂:“谢谢爹!”

        于容伸手将袖上还未融化的雪抚开,转头对于酥道:“后日便是除夕,我已同敞望说好,邀他上于府过年。他家冷情,上我们这儿也热闹些。”

        于酥反复在心中确认一遍,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父亲说的是,要让秦敞望上于府过年。

        “他若是来了,于府怎会热闹?”于酥脱口而出。秦敞望上于府过年?她不愿深想。

        往年过年,都是表姐鸣送来府上,表姐身边没有亲人,又与于酥亲近,于酥恨不得表姐就在于府住下。若是多了个秦敞望,于酥觉着,大过年不吵起来已是万幸。

        一旁坐没坐相的于容置身事外,半分少爷样子也没有,笑着看姐姐的失态。

        于酥侧首轻瞪他一眼,听见于容搬出道理:“固执的偏见最要不得,这点我已经同你说过许多回。”

        “爹,”于酥试图将理说通,“那秦敞望定也对我有偏见,只是不说罢了。你邀他来过年,他是受困于遵从师命,才不得不从。”

        理所当然地,于容把于酥的话当做一通胡闹,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回房处理朝中事务,只余于酥于容二人在前堂对眼看。

        “往年鸣送表姐在今日便会到于府,我猜想,秦家那位应当也是今日到吧?”于澈添一句。

        于酥心烦得很,原先到院子中赏梅的念头瞬时打消,连早食都不想进了。

        这日白日,于酥与府中年长的老人一同剪窗花,往年她最爱此时,父亲不必再上朝,鸣送表姐也到府上来,于府的热闹得让人心生愉悦。

        老人看穿她的心事,“小姐,往岁我见过那秦家郎君,端看一身君子气,又好相与,你不用太烦忧。”

        于酥心里想,难得秦敞望对老人还会收起他的锐气,在老人面前留一分好印象。

        “依我看呐,那秦家郎君没什么不好的,他学业上进,将来也能考取功名,家世上没什么配不上的,我看人很准的,你嫁与他,没什么不好的。”老人同她闲聊。

        自然不便同老人搬出一堆秦敞望是如何待她的话来,于酥不想拂了老人好意,将手上的窗花剪好后,她以贴窗花为由,撤回房中。

        剩下的时辰,她翻着满书房的书,因着心绪难以平静,看了许久也没看进去。

        她说不清心中想法,今早刚得知秦敞望便是她记了许久的人,现时父亲又将他邀来府中住上几日,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秦敞望。

        当年秦敞望将她的心事全听了去,怕是早已将她看透,如今她总在秦敞望面前虚张声势,他定不知在背后嘲过她几回。

        几种情绪杂糅在一处,于酥只能隐隐确认的是,她仍是厌恶秦敞望的。

        不久之后,天尚未暗,于容派下人来于酥房中,说是表姐与秦敞望同时到了,快些出门迎人。

        于酥仍是穿着晨时那件棉服,在下人的催促下出了房门。

        到前堂时,表姐与秦敞望都已到了。

        虽鸣送与秦敞望没见过,但有于容在引话题,秦敞望又在于容门下当了几年学生,早已和于容相熟,堂中没有半分拘谨。

        于酥很少见着秦敞望与父亲在一处说话,本以为,秦敞望会是进退有度却带着疏离地谈话,尽管礼节在,也还是拒人千里,眼下见到之后,却觉着秦敞望全没了平日对自己的那番寒意。

        应验了老人那句,一身淡泊的君子气。

        于酥同几人道了礼之后,见父亲同表姐和秦敞望聊得舒服,便在一旁干坐。

        一旁同样插不上话的于澈终于等到于酥,眼睛一亮,起身避开于容,悄声说:“姐,府里的小孩放爆竹,我们去看看吧?”

        于酥立刻应下,起身向表姐做了个要出门的手势。鸣送点头表示明白。

        她转身和于澈微微颔首,出门未成,就听于容道:“捎上他们二人,都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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