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原来是你。”
齐清嘉沉沉的声音里带着愠怒，抓住林菳抬起来的手，林菳的眸子眨了眨：“什么是我？”
他捏住她的一根手指头：“手指上还带着碎石灰，你说是不是？”
林菳脸色微变，齐清嘉心思缜密，这在前世她便有所耳闻，她笑了笑：“齐师兄果然细致入微，佩服佩服。”
齐清嘉冷哼一声，把她的手甩下来。
“胜之不武，还笑得出来？”
“这件事不怪我哥，是我自己自作主张，反正大考里也是你赢了，这多一场额外的比赛而已，给我哥留个面子。”
齐清嘉睨她一眼，俊俏的小脸上还挂着两朵红晕，顿了会儿，移开目光。“喂！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休要胡搅蛮缠！”
齐清嘉袖子甩了她一脸，径直走了。
“五哥哥，书院的束脩挺贵的吧，齐清嘉家里不是挺穷的么，他上哪来的钱呀？”
“许是家里亲戚资助的吧，齐家村这么多年就出了一个能读书的，可不上赶着供出来，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齐家村，齐家村在哪里？”
“许是在京郊吧……你打听他那么多做甚？”
书院后花园里，林芾背着手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林菳，你别让我失望啊，你可是来这里读书学本事的，不是来这里相看未来相公的。”
“我就是好奇嘛，”林菳弄了弄襦裙上的红草结，笑道，“毕竟大家也是同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周围所有人的背景差不多，只数他最特别。”
林芾乜了乜眸子：“我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他的手指摇了摇，“林菳，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林菳笑道，“我看他能从草根走到这里，还能与五哥哥一较高下，必定是个有才之人，将来不定大有作为。到时候若真进了官场，也能凭着交情，多些帮助。”
林芾“哦”了一声，似乎是恍然大悟：“你倒是想得美，他成日里可是一副吊着脸的样子，与谁都不亲近，你若是打着这主意，不若自己主动去找他吧……除了韬奋馆，他最喜爱到后山凌云阁放风……”他抬了抬下巴，指向不远处山顶上的一座楼宇，“就是那里了。”
林菳挑眉道：“五哥哥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林芾伸了伸懒腰，“我要回韬奋馆了，你要是想去找他，现在就去。”
林菳随手摘了片叶子，揉在手里，沿着花园石板路走到半坡山道上，拾级而上，凌云阁矗在云海之中，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背后一轮红日映照，射下万丈金光。
“下一次的国子监举荐名额，我会央那老头子给你……”
一个柔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林菳登时起了鸡皮疙瘩，旋即躲在草堆之中，微微探出脑袋。
一个女人贴着齐清嘉的胸膛，白皙的手柔若无骨，爱抚着他清俊的小脸。她穿了件绛紫色的外杉，露出脖颈处一片雪白，看起来年纪足足有三个齐清嘉那么大了，却是风韵犹存，媚眼如丝。
“……”
林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幕实在香艳，又过于匪夷所思。
“小相公，别闷着脸呀，咱们来亲热一下！”
林菳憋住笑，慌忙闭上眼睛，一阵水声作响之后，闻到女人香从身边飘过，才睁开了眼睛，齐清嘉侧着身子，身后是红日，斜斜的影子在脚下晃动。
“还不出来，看够了没有？”
林菳身子一僵，灰头土脸地从草堆里出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杂草，一边说，
“齐清嘉！你竟然……私通……！”
这几个字说出来她自己脸都发烫。
“我是该说你疯了，还是该说你……品味独特！？齐清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明明记得，前世齐清嘉升官后便把自己的青梅竹马接回京城，还拒绝了官家的赐婚，当时传为一段佳话！发达之后没有抛弃糟糠之妻，真情可贵。眼下这一出私通美艳妇人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那个女人是谁？”
林菳太过激动，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齐清嘉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眸子里却有狠戾之色，手伸进袖子里，按住匕首。
“你……”林菳连连后退几步，风拂过，地上的叶子飘旋起来，萧萧肃肃，察觉到异样，她忖道：“齐清嘉不会想要杀人灭口吧？”追悔莫及，刚才说的话太过火，她不能忘了，要把齐清嘉拉拢过来啊！
“咳，”林菳清了清喉咙，道，“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守口如瓶！”并指指天发誓，“要是我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我林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齐清嘉顿了顿眸子，手袖里的匕首松了松。
“齐清嘉，你到底为什么……”她实在不能理解，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会爱上一个年龄和自己娘亲差不多的妇人的，眼睛顿时一亮，“你是不是缺钱花，找了个金主？”
若真是钱的事，那就好办了。
“你少管闲事。”
齐清嘉的冷言冷语没有让林菳知难而退，反而让她更加好奇。
“是吧？”林菳问，“就是钱的问题吧？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让齐师兄卖相，符合常理符合常理。”说着，脖子上架上来一把匕首，手臂被齐清嘉捏住，动弹不得。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人？”
匕首映照出齐清嘉阴狠的脸色。
林菳咽了口水，缓缓挪了挪脖颈。
“冷静……冷静，齐清嘉，你若是真是因为钱而不得不栖身于一位妇人，你不若，”她拽了拽齐清嘉的衣袖，挑眉笑道，“你不若和我在一起呢！我至少和你一样大，家里也有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齐清嘉的匕首靠了靠她的脖颈，嘴角衔了抹意味不明的笑，眸子往下盯住林菳的薄樱唇，“林菳。”
林菳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下巴：“知道呀，我看上齐师兄的美貌，辗转反侧，心念之！更仰慕齐师兄的才华，若是有齐师兄亲自指点我的功课，必定能突飞猛进，前途无量啊。”
齐清嘉甩开她的手。
“放肆！行为浪荡，不知廉耻。”
“我又没和美妇亲亲我我，行为浪荡不知廉耻的不是我吧？”
齐清嘉怒睨她一眼，倏地地将匕首收好。
“齐——清——嘉！你别走啊！”林菳追上去，夕阳下两个人影在山道上移动，“齐清嘉，你这样下去真的不会觉得昧着良心吗？你在家里还有一位青梅竹马吧，你不觉得对不住她么？”
齐清嘉的脚步顿住，瞪大了眼睛：“林菳，你是如何知道我……”他眸色深沉，“你调查我？”
“我……”林菳急道，“是是是，我调查你！因为我相中你了，齐清嘉，回头是岸啊，我知道了不要紧，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怎么办？私通在大齐可是死罪！到时候你被拉去菜市口行刑，遭人们唾骂，齐家村的人不定怎么心碎呢，明明是齐家村的骄傲，好好的一个未来国家栋梁，竟然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现下只有你一人知道。”
“……”
“你休在这里高高在上，说些不知人间疾苦的话了。当你面对着绝望的险境，现在突然能有希望渡过，道德又算什么？行为规范，人伦道理，在实现抱负前，完全不值一提。”
林菳见齐清嘉决心坚定，劝不动，遂顺着他的话道：“是，你说得对，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咱们底线低一些没什么！”
林菳伸出双臂，把齐清嘉的路挡住。
前世，李太尉因有了齐清嘉做参谋，每一步都走得清醒又正确，可以说，没有齐清嘉，李太尉就没有后来的只手遮天，权倾天下。谋算颇深的齐清嘉不仅仅帮李太尉斗倒了一片寒门庶族，还在樾雾门阀之中树立权威，党同伐异，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说什么也要把齐清嘉拉过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实话实说，刚才我是夸大了，”林菳顿了顿，“但是我真的想和齐师兄成为同道中人，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林菳也是着急，打了直球过去，因有前世，她对齐清嘉不算陌生人，但齐清嘉只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林菳，休要纠缠！同道？你们这些世家子官家子从来未有正眼看过我！我为何要与你们同道？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见齐清嘉终于说话多了起来，林菳抓住机会赶紧道：“他们没有，我有，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成就，英雄不问出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看不上你是他们没见识，我可不一样！”
齐清嘉睨了她一眼，冷笑道：“林菳，我知道你与其他女子不一样，我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好，那日怎么还为了你哥哥故意害我射歪箭？若是我真与你同道，你哥哥又如何想我？”
“我，我那天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看，你不就记得我了？至于我哥哥，我会协调的，他不是坏人，也不是个心思狭隘的人，他与你比试，只是争强好胜，想争第一而已。”
“好啊，”齐清嘉眸色一变，勾唇笑道，“既然你说得那么动听……我现下还缺银两，没交完学费，你若替我付了，我便与你‘同道’。”
“给就给！”
林菳伸手去摸钱袋，却摸了空。
钱袋放在房间里，没有带出来。
“哼。”齐清嘉冷笑一声，“让开。”
“不让！”
林菳不依不挠：“那要不……我就……你。”
林菳眨了眨眸子，眼波流转，齐清嘉觑了一眼她那张粉扑扑的小脸：“我对你没兴趣。”
……
“喂！”
林菳急得直跺脚，拳头打着手心，可不能再让齐清嘉“落”到李太尉手里！如果他如何也不愿……那……
她眼睛一亮，如果杀了他，李太尉想用也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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