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恶缘
怼在陆情面前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张脸，一张与付尔待本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仔细对比，还是能看出来两个人有一些细微的不一样，大概就是眼神。
眼前的付尔待似乎早已被浪荡给腌入味儿了，连眼神都管不住，瞧见合眼缘的就要四处乱飘。
而视频里的男人看上去一股懒散劲儿，似乎热衷美色，又似乎没什么长情劲头。
但当这人目光对上陆情时，倏地眯住眼，语速很快地道：“自我介绍一下，陆博士，现在在你身旁的是我哥，我是付尔待本人。”
陆情一愣。
甄韦丰显然也被这谜一般的操作给惊住了，一脸懵逼，临场反应后知后觉慢了半拍，赶紧朝陆情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这竟然还是一双纨绔。
“陆博士，”付尔待坐在办公桌后，指间转着一支笔，倏忽凑近屏幕，“你前面的解释我都听到了。我的问题是，你多少钱才会进‘红玫瑰’？”
周围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甄韦丰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石化了。他显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运用他那点儿快被消耗完的情商，来化解这让人想骂娘的事儿了。
而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富家公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紧跟着又抛出了一枚炸弹：“当然，是陪我。我很喜欢你的长相。”
陆情抿了抿唇，只觉得这人极其聒噪。
在她眼中，这事儿只会让她不悦，她没那么容易被这种不入流的行为激怒。
付尔待的独特出场方式也只是引起了她一时的关注，陆情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突然察觉到角落里的几枚摄像头刷刷刷转了过来！
这回，不只她察觉到了异常，几个纨绔摸了摸后脖颈子，凉飕飕道：“喂，你们有没有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啊？似乎被什么东西盯着？刚才一阵头皮发麻，怪渗人的。”
陆情赶忙开口，好心搭理一下付尔待，意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在创造‘红玫瑰’之初，我就已经想过，也许会有相爱的情侣愿意进来体验，‘红玫瑰’支持你和你的女朋友一起进来玩儿。”
这话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了。
陆情就是有一种十分淡定又平和的能力，无论面对多么让人厌恶的言语冒犯，她都能够不动声色地优雅回绝。
“哦，”付尔待有些失望，继而用笔点了点手机屏幕，视线转向甄韦丰，“听说你们是有定制业务的，据说你们陆博士就为客户亲自制作了ai……”
“有的有的，”生怕眼前这纨绔再说什么浑话，甄韦丰赶紧截断话头抢着道，“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你完全可以按照喜好制作专属于你的ai伴侣。”
镜头里的付尔待跟眼前举着手机的同胞哥哥长了同样一副面孔，也似一副复制出来的吊儿郎当模样，看上去好像就是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哥儿，没什么城府心计，但这是假象。
他骨子里显然比哥哥更坏。
付尔待透过镜头打量陆情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末了对甄韦丰道：“那行，你给我按照陆博士的模样制作我的ai伴侣，样貌、身材比例，都要完全比照陆博士，要做到一模一样。你听清楚了，我要一模一样。嗯？你那表情是在为难吗？”
这混账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居高临下地道：“别告诉我你们做不出来。”
甄韦丰一脸便秘的表情，眼瞧着就快要心梗了。
陆情眉头轻轻一蹙，即便极度不悦，面色却不显，但出口的话像是刚从冰箱里冷冻过：“做倒是能做得出来，但拒绝给你做。”
言毕，她转身走了。
“呦，这脾气对我味儿。”付尔待目光穿过视频镜头，从陆情窈窕的背影上收回来，转而给甄韦丰施压，“我就要跟她一样的ai，价格随你开。如果做不出来，我就不去了。”
陆情再次匆匆进了研究室，她试图升级之前已经设计好的安全锁，异动的监控让她极度不安。
甄韦丰在旁边苦口婆心，唾沫星子飞溅，惹得几个安心工作的助理敢怒不敢言。
磨到后来，他几乎要拜陆情了：“跟你长得一样，又不是你，那只是个披着你外表的ai而已。”
陆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反问：“如果他要的是你老婆的容貌呢？”
甄韦丰几乎磕绊都没打：“他要的若是我老婆的容貌，我二话不说。别说我老婆了，就是他要我妈我妹妹的容貌，我也二话不说。”
“那就是一个壳子而已，你到底在意什么啊？”
陆情：“……”
她对这个合伙人有了新的认识，她深深地看了甄韦丰一眼，不容商量地拒绝：“不行，这事儿没得谈。”
“他苦追你这么些日子，你连一面都不见，送来资助研究的基金你也不要，你就当圆他一场梦。哎呀，”甄韦丰围着陆情转悠，女王被他晃悠得心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甄韦丰就当没看见，放出了大招，“祖宗，你知道他答应什么了吗？他答应同步直播录像！”
陆情直起腰，定定地看着他：“那也不行。”
“直播哎！你知道就他身上那些花边新闻，多少流量堆着呢吗？他愿意同步直播，不收我们一个子儿！姑奶奶，‘红玫瑰’会因此一炮而红！”说到这里，甄韦丰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是‘红玫瑰’的创造人，难道你不愿意让更多人看到它？”
陆情愿意。
可以这种方式，恕她接受无能。
陆情没说什么，以无视表达拒绝。在她的主导下，安全锁很快被升到最高级别，她带着新研制出来的安全锁，转身出了研究室。
甄韦丰在后面紧追了几步，也没能跟得上穿高跟鞋的陆情，气得一个劲儿在她身后叭叭叭。
“我就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们女人还真是太看重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跟钱比起来，这些都算什么？”
“又不是要命！至于这么在意吗？”
女王忍了好一会儿了，此时凉凉道：“叔，肖像权建议您了解一下。如果人人都不在乎，当初国家是为了好玩儿才颁布这条法令的吗？”
陆情第三次推开了ai安全区的大门。
她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抬头，察觉到摄像头有些不对劲，竟然齐齐朝向门口方向。整个ai安全区都很安静，ai8088的棺椁处没有任何异常。
目前看来，似乎只有摄像头有些不对劲。
陆情走到近前，细致观察了一番，而后才用权限进入ai8088棺椁的安全程序。甫一进入，她就愣住了。
她刚加的安全锁被暴力破坏了！
那堆乱码显示了它曾经都遭受了些什么。
陆情从ai安全区出来时，外表看起来似乎与进去前没有什么异样，但她的手指狠狠掐着手心，指头在微微发颤。
一门之隔的ai安全区内，ai8088安静地躺在黑暗空间里，全身上下完好无损。
他躺在这具能够融化ai材料的棺椁里好几天，竟然丝毫没有被溶解。
ai8088交叉放在胸前的手指动了一下，薄薄的眼皮轻轻颤抖。下一秒，他倏忽睁开了眼睛，不久前那张倾倒一众人的面孔陡然恢复生机。
陆情第一时间给甄韦丰打电话，正式通知他：“‘红玫瑰’暂时先不要接新单了。”
甄韦丰说话时还带着情绪：“你怎么又这样？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又不开运行……”
“技术上的问题，我现在没时间详细解释给你听，且还能让你听懂。我担心‘千雅事件’可能还会发生，给我点儿时间。”
“博士，你是不是太小心了？”
别瞧陆情说得严肃，甄韦丰可没把这当成一件大事。他隐约觉得陆情在为刚才那件事故意跟他对着干，于是道：“志愿体验的半年时间加正式运行快三个月，九个月以来这是第一例，我认为，‘千雅事件’只是个案。”
“而且，即便不走运真又发生了危急事件，我们不是还有应急预案吗？”
这是要陆情再次熬夜制作ai了。
这倒是没什么，可“红玫瑰”不该拿用户的生命安全冒险。
“甄韦丰，我建议你最好听我的忠告。如果再出现一次‘千雅事件’，我不为任何人的错误决策埋单。”
陆情皱眉：“你看着办。”
“你这么激动干……”
电话“嘟嘟”一阵忙音，甄韦丰绷着脸，实在没忍住，他把手机狠狠地朝墙上甩去。“啪”的一声，手机承担了人类的愤怒，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陆情表面强撑着的镇定在回到家的那一刻崩塌，她几乎跌跌撞撞地扑进门，正在准备晚饭的不问被她吓了一跳，晕乎乎地道：“doctor，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陆情根本顾不上搭理她，她对从墙内探出头来的安全ai道：“开启最高级别安全警戒！”
自ai8088破了陆情住宅的安全锁之后，她又重新设计了一套进行加固。安全ai没有不问那么多问题，执行命令后又默默隐身墙壁内。
陆情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她的书房安保等级原本就高，自ai8088来过之后，她又重新加固了一番。
她拨通了很久没拨的那个电话号码。
那是老师的电话，打当年她走后，这还是头一回联系老师。
自她开始研究“红玫瑰”时，老师就在阻止她，最后眼瞧着阻止不了，便拍拍她的肩膀叹口气：“果然，脑子灵光的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我管不了你，那我就干脆眼不见为净吧。”
那之后，陆情就被赶出了老师的研究基地。
她不理解老师为什么会这么排斥“红玫瑰”，明明它那么好，明明它能最大限度地丰富人类的娱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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