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钟情
“红玫瑰”得到政府许可准予运行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记者们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专程去采访张雅复。
“陆情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作为曾经指导过她的老师，我很欣慰。我实在乏善可陈，没什么可聊的。年纪大了，该把舞台让给年轻人，你们还是找年轻人多聊聊去吧。”
听在旁人耳里，这是老师对她极大的认可。
只有陆情知道，老师还生着气呢。
即便那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几分真实，陆情现在一遇到无法理解的难题还是会下意识找老师。毕竟是曾经对她倾囊相授的师长，即便许多人，甚至老师都说，他没什么可教她的了。
拨打这个电话，或许她只是在寻找一个精神慰藉。
只要老师跟她说一句话，哪怕依旧不理解她，哪怕依旧绷着脸，听到他的声音，她也会好受点儿。
然而，这通电话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陆情的眼神一刹那有些晦暗，她手指头一戳，又拨打了第二次。
这回，对面干脆关机了。
陆情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收拾了会儿情绪，便重新捏起手机，打电话给徐大刀。
“徐老，我现在告诉您的事涉及‘红玫瑰’的安全，我希望您能保密。”
老婆要喝鱼汤，徐大刀正在清理鱼，闻言一顿，擦了擦手道：“是ai8088吗？”
“您怎么知道？”
“按道理我不该这么想，被关机就应该彻底死亡了，可最近我制作的几个ai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共振反应。我思来想去摸不到头绪，想起ai8088的异常情况，我就带着新制作的ai四处寻找共振源，结果，找到了ai安全区。”
ai安全区里目前只有一个ai8088。
“这事儿我不太能确定，就用其他的ai多试了几次，又发现一切正常。后来，我又带着那个曾经出现共振的ai去了ai安全区，可这回丝毫没有反应。我到了ai8088的棺椁前，也没有反应。”
“我原本以为是我多想了，难道不是吗？”
陆情不答反问：“徐老，您一直研究ai类人化，以前遇到过关机后ai还存活的现象吗？”
徐大刀摇摇头：“从来没有。不可能存活的，充其量也就折腾个几天。家里几代人投身这项事业，到我这代才算有了重大突破。ai8088这个特殊体，我是第一次听到。小陆，你好好想想，你的制作过程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吗？”
挂断电话后，陆情思来想去，哪一个环节都是严格按照程序来做的。连女王制作材料的视频，陆情都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没有任何问题。
她想得太认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房间里太安静了。
不问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轻音乐给关了，书房里的灯光很柔和，看上去似乎跟平常一样，但陆情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原本背对着门，此时转动办公椅一回头，墙壁上的安全ai就开始扯着嗓子播报：【警告，安保系统在被攻陷！】
陆情立刻起身，悬浮显示屏弹开在桌面上空，代码飞快地从屏幕上滚过，人眼根本看不清。
那一刻，她恨恨地咬着牙，她可真想要一双ai的眼睛！
安全ai精疲力竭地道：【警告，入侵者已攻破第一层防御！】
片刻后，它耷头耷脑地继续道：【对不起，我防不住他。】
几乎它话音刚落，书房门“啪”一声开了。
安全ai哧溜一下缩回了墙内，陆情转身，ai8088高大的身影出现了门口。
这回，他好像有更多的时间来捯饬自己，跟上次匆匆挑了一件白大褂不一样，这次他选了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熨烫整齐的白衬衫，很合身。
见陆情看向他，ai8088冲她歪了歪头。
他相貌英俊，做这个动作原本应该是极为赏心悦目的，可陆情却被惊得一下子跌坐回了身后的椅子里。
猜到和亲眼看到的震撼是不一样的。
陆情很快恢复镇定，身体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在发抖。如果ai8088是回来寻仇的，那她要怎么对付他？
陆情很快便绝望地发现，她对眼前这个异常体所知甚少，而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任何安全程序，竟然在他面前都派不上用场。
ai8088迈步朝她走来，陆情一动不动，目光下意识随着他的身影转动，她听见他说：“我破解了你的‘死亡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陆情“惊喜”得手脚发麻，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
眼瞧着ai8088就要来到身边，她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才强迫自己站起来，迅速挪到显示屏前，手指刚按住键盘，眼前的悬浮屏幕便“噌”一下暗了！
ai8088站在了她身后。
他距离她很近，陆情僵直了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ai8088开口，热热的呼吸喷洒在陆情的后颈皮肤上：“我是你制作出来的，你不喜欢我？”
“可是这不对，”他似有些疑惑，“你制作我时，明明那么用心，那么认真，你用那么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我……”
陆情觉得可怕，他怎么能在那个时候就“看到”？
ai8088的呼吸有些急促：“……我觉得你深深地爱着我。”
并不是，那是因为她做事向来认真。
只是认真而已。
对，身份码！
陆情目光下垂，旁边的抽屉里放着一个方形的东西，那是ai8088的身份码。
在陆情第一次为ai安全区安装安全锁时，就顺便把它带出来了。那时候她还为自己疑神疑鬼觉得可笑，现在看来这可真是有备无患。
刚才太慌乱，她竟然忘记了这个东西。借着身体的遮挡，陆情悄悄挪动手指。
ai8088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委屈：“我怎么你了，你这么害怕我？”
陆情浑身一颤。
几乎在ai8088说到“害怕”两个字时，她就知道他发现了她的意图。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抓向身份码，一双大手同时从身后探来。
很幸运，那方形的高科技玩意儿被陆情拿到了。
几乎在抓到身份码的那一刻，陆情就干脆利落地再次按下了“关机键”。
然而，电子音并没有响起。
？？？
陆情不死心地再次使劲狠狠按下去，仍旧毫无动静。
一股冷汗冒了出来，泛上了陆情的后脊梁骨，这让她整个人都快要被汗浇透了。她的手心湿淋淋的，当年跟着老师第一次做研究搞砸了，都没有这么令她恐惧过。
ai8088突然贴了上来，他从背后抱住了她，双手环过来握住她的双手。这动作让陆情浑身一激灵，感觉身体里的毛孔全部都被打开了，冰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一刹那间，陆情竟然连推拒的动作都做不来。
那一刻，她抑制不住地发抖。
ai8088用算不上温柔，但也绝对不会很强硬的手劲儿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从她掌心里拿走了那块身份码。
陆情的目光随着ai8088的双手移动，她看见他轻轻一捏，那坚硬如铁的玩意儿转瞬间就被他搓成了一堆灰，紧跟着从他的掌心里溜走了。
所有从运行区出来的ai，最强也不过是在信息传递方面有点儿能耐罢了。
那点儿能耐，陆情根本不放在眼里。
而眼前的ai8088……
陆情的身子禁不住地颤抖，那是对绝对力量的恐惧。
ai8088似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更紧地搂住她，下巴亲昵地枕在她的肩窝处，道：“我跟你道歉，我们不要吵架了。”
陆情一愣。
道歉？
道歉？？？
就只是这样？
她有点没想到这个走向。
他这是……自行更新与她的相处模式吗？这未免也太……天赋异禀了吧？
可是不对吧？这个ai既然这么高智能，他的内心里难道就没有仇恨这种情绪吗？
思及此，陆情僵直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我原谅你把我关到那个小黑屋子里，你也原谅我好不好？我在里面想了很久，我不该说你的创造不值一提。对人类来说，它看上去好像很伟大。”
他提到她的专业，终于让她放松了心神。
“好像？”陆情重复。
“不不不，它确实很伟大。”ai8088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细微不悦，立刻改口。
陆情的身体松弛了些，她承认，这一刻，眼前这个ai近乎讨好的行为让她彻底放松了。这让她从恐惧状态中解脱，觉得自己目前来说似乎没什么危险，她试探他的界限，便道：“ai8088，退后！”
听到指令，ai8088不仅不退，反而更紧地搂住她：“退后指令无法完成，ai8088喜欢你。”
“……”
陆情笃定，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她应该不会有安全问题。
她觉得ai8088的喜欢莫名其妙，便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没有缘由，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
他像是在搜索词汇，紧跟着道：“这应该叫……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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