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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贫瘠地易主外来户,富裕家收留…


且说吴先生已着手,开始在这歇马店地方建庄院,让罗神仙给选个选个宅基地。罗神仙一听便问:“有什么讲究?”吴先生逗笑地说:“你是神仙,相地择日看风水,这住家的地方讲究,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我没有多少讲究,但也得趁常点才行。可以没有风,但不能没有水。即使没有宝,必须有地场,那才能有名堂。”

        罗神仙听了,觉得跟曾经听过的故事一样。“饭馆里的店小二问客人,你想吃点啥?客人回答:不吃肥,不吃瘦,不吃骨头不吃肉。店小二一时还猜不出这客人的心思,到底想吃个啥。”这吴先生是:不要风不要宝,那就是要找个有水的地场。

        罗神仙就说,这里都是荒坡地,哪里能找到一块水地呢,只能在沟渠子里找。两人开一阵玩笑。

        罗神仙随后就说:“我和刘根在这地方跑了好多次,看见这里稍微平整点的地里,到处都长着鲜艳耀眼大红花,问了一下这里的人,他们说叫刺蓋花。我们那里野刺蓋满地都是,但开的花就是没有这里的好看。说明这地方的风水到处都好,等哪天闲了,咱们一起到这对面的山头上,仔细地相端一哈,看能不能找到个合适的场地。”吴先生点头说:“那也好。”

        吴先生要买地事,传到了王家老大耳朵里,王老大心下在琢磨,自家力程不足,农耕事务又不在行,即使风调雨顺,也没有个满意的收成。缴纳了官粮之后,也剩不下多少,还不如卖掉算了。自己到外面做个长工,打个短工之类,养家糊口也不成问题,旱涝保收,也省得操心。原来给罗神仙说过,一直没有回话,还不如直接找账房先生,问一哈要不要土地。

        一日,王老大就来到下河湾李家,准备给建私塾投劳干点杂活,就去找账房先生问了一声。吴先生说:“干杂活的现在不缺,只缺少能做点可口吃喝的人,你能成吗。”

        王家老大听了说:“我不会做饭,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正要开口说卖地的事,正巧碰上刘根迎面走来了,两人一对眼,都没有说其它事,知道时机不对,只是客套地寒暄了几句,罗神仙就赶紧离开了。

        罗神仙自达前些年在牛王殿许了愿,牛王爷又托了一梦,心里一直在惦记着,这里有一块风水宝地的事。只要一有闲散工夫,就爬高下低,到处乱转转悠,眼睛始终盯着王家湾的地方不放。心里在琢磨,自己费了好大工夫,看到的地场,不过是深沟陡坡,平整一点的,王家已经建了庄子,其他根本就没有寻见个像样的地方。

        王老大没有找到事干,就离开李家,就往自己家里走,一看罗神仙在不远的一块地头上转悠着,不时地左顾右盼,东张西望,就凑到跟前去了。两人相见不谋而合,便提起买卖土地的事。

        罗神仙心里在想,如今若把这地场买下来,自己再仔细寻找一哈,说不定风水宝地就在这川地上。再不动手,要是叫吴家的知道了,插上一杠子,人家可是财大气粗,咱这细腰可无法比。想到这些,便问了王家的,要卖的具体地场、数量和地力情况。

        王家的伸出手指划了一圈说:“你原来都看见过,就是那些地场。详细的数字到底有多少,没有计量过,至于地力情况,你自己看吧。同样的地,不同的人操持,地力就不一样。”

        罗神仙一看,摊场也不是很大,就答应说:“那就找个人给评个价钱。”两人就直接去找李明达,请给磋合个价码。

        见到李明达说明来由,李明达便说:“地的价码没有个哈数,就按十年收成估个价就是了,你把丰欠各年的收成说与账房,请他给你们算个账,看看如何。”

        两人又来找账房给算账,王老大就按丰年的行情,把几年各样作物的收成情况说了,账房列了清单,折来算去,总算把这地价给弄了个清楚。交于二人看,双方都认了卯。还得请账房写个契约,明达作证,等付了钱就算成交了。

        罗神仙与王家的达成了买地的契约,还没有给人家付钱,兴头就来了,直接拉着账房先生的手说,咱们去相端一下这庄宅地。两人刚要出门,这伙计刘根知道了,也要跟着去,三人一道从这柳树湾一直转到王家湾。正是:

        曾经寻访牛王殿,虔诚叩拜许了愿,牛王显灵托梦幻,风水宝地须自辨。

        站在东山望西面,昏天黑地满山转,过了这湾望那湾,翻来覆去看个遍。

        相宅须得先寻泉,择日立向建庄院。旧梦如今若得圆,待向牛王把愿还。

        三个人在满山头跑了一圈,初步给吴家选定了宅基地,就回到李家继续忙乎建私塾的事去了。只是这刘根跟在人后面,干的都是替别人跑腿的活,心里那龌龊,一时还没有地方去说。

        时值风调雨顺,庄稼长势喜人,时间已到收割季节,李家人既要忙着建塾院,又要忙着农耕的事,一时感觉人手紧张。李明达正在为此事犯愁,就与账房商量,先叫建房子的人,除做木活的匠人外,其他人帮着,先把已黄了的庄稼收了。

        这可是龙口里夺食的季节,万不能耽搁,一旦老天爷不小心,下上一场冷子(冰雹),那可就是了不得的事。账房一听,切实在理,便与罗神仙商量,先带上些人去忙收割的事。

        谁知这官府派人送来传单,要李家征集十五个壮劳力,到店子上去修道路,以便给队伍运送物资。李明达接到传单一看,头都大了。这麦黄六月,家家都忙于收割,哪里去召集劳力。这正是闲来无事闲扯蛋,忙中添乱忙不完,夏收之后又秋收,顾了这头丢那头。

        建塾房的事,那也是看定了日子的,错了时间也不好说。李明达正在为此事发愁,真是天降馅饼。没想到有七八个人,腰里缠着麻绳,手里提着镰刀,从这里路过。看见这家正在建房,就来到院门前,看看能不能要点水喝。

        其中有一个,就直接朝院门走来,家里人一看,还怕是土匪来了,吓得连忙跑进院子,闩上了大门,喊着向家中保丁张明欣说了。

        保丁对着门缝子一看,只有一个人,就隔着大门问了一阵。才知道是从天水、甘谷、武山一带来的麦客,听说今年西边的庄稼大丰收,就联手要到宛川河一带去收麦子,正好从这里路过。保丁便开了门,出门到私塾现场报了主人。

        李明达正在建私塾现场,听说是麦客上门来了,那正好是雪中送炭的事,连忙赶到跟前,要问个详细。账房先生给明达使了个眼色,李明达会意地点了头。

        李明达见到这些人,便抬起右手招呼所有麦客,左手指着院门,嘴里说:“请到屋里坐。”麦客一看,这主人家如此热情,家中人丁三五成群,手中还持有各种家伙正在忙乎,人手之多实属少见。一时还放心不下,不敢轻易进门,便说:“只想要点凉水喝就是了。”

        李明达笑着说:“狗不懂事不为怪,人不知礼天责怪。好狗不咬上门客,请你们到屋里坐。”麦客们听到这话,稍放心了点,但还是推辞不休。领头的心想,是不是叫我们帮忙干活,也许是大户之家,厚道之人,便领着自己的人手进了院子。

        李明达将麦客们请进门来,遂叫家人生火做饭,准备热情款待。大家坐定,李明达就把自己的打算说给麦客们听了。麦客们相互瞪着眼睛,等领头的发话。领头的一看,这山沟地方,哪有多少可割的麦子,正在犹豫之中,不长时间,这茶饭就上来了。摆桌布座、上碗递筷不在话下。那可是:

        油泼辣子宽带面,酿皮油饼子几盘。苦菊浆水韭菜炝,还有那油花子搅团。

        主人厚道使劲劝,麦客一碗接一碗。吃饱喝足抽了烟,麦客准备把路赶。

        主人挽留多规劝,大家都是庄稼汉,下苦人哪里都一般,何必要挑挑捡捡。

        留在这里把活干,吃住不论还付钱,无需舍近去求远,薄厚凭良心论断。

        说不定还能混出个眉眼。

        话说这些麦客,东奔西走,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排场,这饭菜吃喝,虽说是家常便饭,但这做得精细,味道不同一般,真叫人回味无穷。饭菜好吃,主人家又厚道,大家心上各自都动起主意来了。

        经李明达这一劝,领头的一看,大家有逗留之意,便随口说:“你们看是走呢,还是就留在这里做活计呢,反正到哪里去,都是做个下苦的命。”

        几个麦客相互之间,眉来眼去的,李明达一看,知道是为工钱在迟疑。便问:“你们一路干活,工钱是个啥哈数如实说,我就依照你们的。要不就请账房先生给捏个价码。”

        李明达给账房先生交代,你是常年在市场上溜达的人,你来给这些人出个价,看看他们的意思。账房先生就与领头的捏了价,说与李明达衡量。李明达听了,觉得这老牛的沟槽子,还有点深。但眼下人手紧张,还是答应了。七八个麦客,就这样便留住在李家,帮着收割庄稼了。

        第二天一早,罗神仙的儿子,带着麦客们去拔麦子。谁知这些麦客只会用镰刀,在庄稼稍微稠密点的川地里还凑合,山坡上的庄稼稀稀不啦的,镰刀根本就配不上用场,只能用手拔。没过两天,这些麦客就招架不住了。想反悔又觉得这工钱还是丰厚,主人家还大方,吃喝比别人家的强得多。

        几个麦客向领头的说:“这活路做起来不难,也不算很苦的活,但这手拔实在有点吃火不住,能不能与主家商量,咱们干点重体力活,收割的事让他们当地人去干。”

        领头的就给账房先生说了。账房先生问:“镢头铁锨会使唤不,挖地运土的活能做吗,爬山虎、鸡公车、木牛,流马会不会用等等,”领头的说:“这些都是庄稼人经常做的事,怎么会不能做呢。”

        但隐隐约约又听说什么山虎、木牛、流马真还没有听过,更没有使唤过,还不好意思详细问及,心想不就是土工活吗,连忙答应说:“能成。”账房就自作主张,叫罗家的儿子,刘根的儿子两个,领着这些人到店子上给官方修路去,收割的事由建房的及家中人合伙来干。

        夏收结束了,还清闲不成,这活计一项接着一项。收割了还要背到场上摞起来,犁地的,放牛赶羊的,人手还是紧张,秋收的事也耽搁不成。这盖塾房的日子,都是阴阳先生看定了的,也拖延不成。这可把个李明达忙得不可开交。麦客们完成了任务,回到李家,等待李家付了工钱准备另做打算。

        这领头的一看,李家还有好多活计要人做,就与其他几个伙计说:“你们看,李家的活多着呢,你们愿意留在这里继续干吗?”多数人说愿意。领头的就说:“你们愿意,我就去给主家说,有不愿留在这里干活的,就自己想办法。”

        领头的随后就来找账房说:“该干的活都干完了,不知主人家还有什么活需要帮忙,没有事我们就打算走了。”账房一听是在要工钱,便把每个人的单子,都拿给领头的看。

        这领头的倒节子拿着工钱单子,看了半天,抬起头来问,一共多少钱。账房说:“单子上每个人的写得清楚,总数写在最后面,你没有看见吗。”

        谁知这领头的装了半天谎,连一个洋码字都认不得。账房先生觉得好可笑,心里又不知有多少感慨。这个领头的人既是下苦人,也是可怜人,还是一个喜欢装谎卖鬼的人。就直接说了工钱数量,还靠咐了如何分,每人多少钱,另外给领头的人多加了多少等等。

        这领头一听,满意得不停地点头,便连续说了好几个谢谢,差点都磕头了。账房先生继续说:“时下主人家要做的活计还多,需要人手,你们若愿意留在这里,继续干活的话,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给主人家说,只要你们老老实实下苦,这主人家是个大方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领头的就开始扳扯着说:“这干活没有问题,主家吃喝很好,就是这住的地方有点寒酸,若能在附近找个地方,挖上几个窑盘个炕,到天气冷了,大家睡个热炕也方便。”账房先生说:“那就这样定了,你们就留在这里,挖窑的事我给主家说,估计不会有啥问题的。”

        账房先生就先把已经干了活的工钱,准备如数付给领头的。领头的推辞说:“如果我们留在这里,现在拿上钱也没有个用场,就存在这里,等最后一起算账就是了。”账房说:“现黄的麦子现割,还是付了的好。”

        账房先生给付了钱,又将麦客们的要求,给李明达说了。李明达听了满口应承说:“他们找地方挖窑,我付工钱,吃饭暂时就和我家里干活的人一起吃,以后想安锅起灶,我可以给他们购置锅碗瓢勺的钱,但有一点,干活不能偷懒,行事规矩还得讲究点。”

        就这样,这些麦客中有姓侯、姓石、姓刘、姓宋的等,就做了李家的长工。

        再说这道家,建私塾的事自有黄木匠料理,干活的劳力都还卖劲。道老爷平时上沟下沟转一圈,看看匠人们的手艺,有不顺眼的地方指教一下,至于土工和泥水活基本不去关顾。

        官方摊派劳力的事,由何家负责召集应付了,地里的活,自有长工和短工,庄上人还帮了忙,夏田已经弄干散了。道老爷趁稍有点闲工夫,便准备到下河湾走一趟。看看这塾院进程和木工活做得如何,好一阵不见李明达的面,心里还有点惦记。

        一日,便来到下河湾李家,到干活现场一看,私塾房舍已经建得有个样子。见到李明达,两人客套一番便进屋上炕,家人上茶做饭不用分说。

        坐定后,道老爷便开口说:“你家人手不多,但这活路干得还快,塾房基本成型,就剩墁墙,修补,画匠的活,看来九月初八弄好没有问题。所有的木工活,做得都还细法,就剩做些桌子板凳的木活。”李明达听了说:“听说你那里人手多,进程比我这快,活也细发,我只怕耽误了日子。”

        道老爷接着说:“我家人手虽说不少,但活干得没有你这里快。我那里的木匠是我早先的帮手,怕我嫌弃,活做得特别仔细,但就是慢了点。账房还催促了几次,说要抓紧点,日子是定好的不能耽搁。我心中虽有点着急,但估计稍微抓紧点,按时完成没有啥问题。”

        李明达听了说:“你是慢工出细活。我这里既要建塾院,还要忙地里的活,有些活只能自己亲手做,真是把人弄得顾不住摊场了。各样活计可能粗一点,请你多拨点指教。好在这账房先生帮着料理,还遇上几个从这里过路的麦客,我就把他们留下帮忙,才有眼前的这样子,要不然恐怕要耽误事情的。”

        道老爷一听,知道李家雇了好几个人做了长工。心下在想,这李家的还真有办法,雇了长工做事,不看别人的脸色,也不欠任何人的情,弄得一清二白。我家时常靠庄上人帮忙,长期下去也不是个事。年景好些多给些钱粮,大家都喜欢,年景不好,给的少点,就杠起板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还得看他们的脸色。

        道老爷立刻就动起了念头,准备再雇些劳力。等一会,请账房先生给托说着,找几个人来做长工,花点钱也省事。还有这建私塾的花费,也得弄清楚,钱财帐好清,人情账难还。然后就与李明达合计各项用费之事,自己还是要承担一半。

        李明达便叫来账房先生,先把已经花费的说个大数,再把所有花费总数衡量一下。两人最后商定,吃喝的花搅各自承担不计,工料开销由道家、李家三七开分担。

        李明达本来要慷慨承担所有工料开销,道老爷不好意思,加上如今自家雇了长工稍有负担,就依了道老爷。原来合计着李家出钱,庄上人投劳,道家操心筑墙建院,盖房的约定,当下就一笔勾销。

        账房先生听了李明达的说法,心下暗自琢磨,可惜我这祖上为了活命,疲于逃难,自己白手起家,没有力程让后代们读点书。常年带着后人们到处奔波,四个儿子只有老三念了几年书,还能认得几个字,写得不好,但还能画上几个,拨一下算盘珠子,也就罢了。老大连弟兄几个的名字都写不对。

        古人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儿子没有念过书,那都是我的错。以后要在这里落脚,应该让子孙后代们念点书才是。至于念好念不好,那就任他们的造化了。再说人家李家人,还帮了不少忙,自家白得了好些荒地,也是个欠人情的事,不如趁此了却的好。

        吴先生想到这里,便当着道老爷的面,给李明达说:“这建私塾的费用,你们各家少担点,由我担上一份。我家人在这里吃喝不计,工钱就不再计较了。”

        李明达和道老爷一听,这账房先生口气还不小,当时就愣住了。李明达心想,人常说,钱财多了口气大,儿女多了腰杆硬。这账房先生腰杆直,口气还不小,若按这样依了他,我这辈子还就欠了他的人情。

        道老爷愣了一会神,开口说:“我们这里建私塾,叫你来承担开销,这种事情做不得。”李明达响应着说:“如是这样,还叫人家笑话。”三人正在推让,家里人说吃喝好了,准备开饭。

        李明达便命人把罗神仙、刘根、谢木匠,还有儿子李显叫来一起吃饭。那便是:

        既不是席也非宴,只是富户待客饭。擦了桌子上了碗,摆好筷子即开饭。

        主人上罡盘脚坐,贵客左右三对面。先上锅盔后上麺,各样下菜盐和蒜。

        还有韭菜炒鸡蛋,糟肉端来几大碗。面条无头如丝线,客人吃来主人看。

        口味咸淡自个便,客人吃罢声声赞。家人忙得团团转,忙把主厨去召唤。

        靓女羞涩桌前站,低头垂手半遮面。随问手艺何得来,深谙食性是关键。

        娘教自悟多拨点,闲散市井多观看。手脚灵巧口齿清,账房得意主人羡。

        这顿饭可把个道老爷,吃饱吃好不说,还吃高兴了。遂问了主人:“你们家的饭怎么做得这么可口,这手艺是怎么出来的。”李明达指着账房先生说:“这掌勺的的两个,都是他家的闺女,你要问他才明白。”

        罗神仙和那刘根两个,一边看着账房先生的两个女子,一边想着自己的儿子,只是嘴里没有吭气,但心下各自都动起了念头。后事如何,下回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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