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太后的故事
无殇观察北溟漓一整日，也未得出什么结论。只觉着北溟漓似是见了楚魂天之后有些阴郁，只静静地赏湖，喝茶，作画，面上毫无波澜，却与之前的她全然不似一人。
莫非长公主已然情根深种？这可如何是好？无殇担心姬承使臣离开那日便是北溟漓要离去之时……这一夜无殇又不得安睡。
翌日巳时末……
无殇处理完手上事务打发了午膳准备去长公主殿门口候着，却被一宫人绊住了脚步。宫人刻意压低声音道：“请无殇侍卫跟随小的前往辛夷殿一叙，太后娘娘有请。”
无殇心头一惊，不知太后唤自己所为何事，莫非先前安排的暗卫被发现了？
辛夷殿内……
“属下叶无殇拜见太后娘娘。”无殇跪拜行礼。
“本宫想请无殇侍卫施以援手，救救我漓儿。”太后抚摸着身上的白猫缓缓道。
“太后娘娘何出此言？长公主出什么事了？”无殇有些焦急，未待太后免礼便抬起头。
“这孩子心思单纯，昨日收了姬承皇子的礼，竟打算将自己作为回礼，今日一早便来求本宫，说是要嫁去姬承，索性在宫中没有任何牵挂，亦无贴心之人，日日觉着心中失落不堪，独独遇到姬承皇子，才填补上那空缺，这番话竟是将本宫也……”
“本宫十月怀胎将她养育成人，出落得如此伶俐，竟是便宜了姬承这等手下败将，为了一个区区皇子，我漓儿竟置母后于不顾，丝毫不顾及离开帝启本宫当如何，本宫……本宫……”太后言至此处，竟呜咽了起来。
无殇如五雷轰顶，竟被她料中了，北溟漓真的动情了……
“太后娘娘莫要伤怀，当心身子。不知太后娘娘想无殇如何行事？无殇定不负太后娘娘期望，为了长公主，为了皇上，无殇定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这孩子自小生在宫中，长在宫中，未曾见过大千世界，本宫想令无殇侍卫携漓儿微服出巡，多见见世面，如若遇到合适的郎君，哪怕只是平民，只要尚未娶亲，本宫都愿招其为驸马，只求漓儿莫要去做了姬承的把柄。”太后顿了顿，继续道：“本宫会告诉漓儿，只要她帮我求来天隐寺的观音，便将她送去姬承，以此理由先稳住漓儿。一路上，本宫都会安排人接应你们，你二人轻装简行，今日便可启程。”
“什么？今日启程？”无殇有些诧异，搭救北溟漓刻不容缓，可……皇权未稳，天隐寺距皇城往返需足足二十日，这段时间……目前并不得知太后究竟是真挂心女儿，还是另有所图，太后身后可曾是前朝皇权之下最大的鎏金世家，虽然已被先皇打压得再无权势可言，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否在如今的风平浪静之下暗潮涌动还未可知，无殇不敢轻信太后。
见了无殇犹豫之色，太后屏退左右，将猫儿放下，走上前拉起无殇，向殿中坐榻走去。
太后坐下身，缓缓开口道：“本宫知晓无殇侍卫有何顾虑，不若本宫给无殇侍卫说个故事，再做决断如何？”
无殇点点头，不置可否。
“一年夏天，一个女婴诞生在一个名门世家，这个世家权倾朝野，野心勃勃，历朝历代都将自家女儿献予皇帝，只求一朝诞下能够继位的皇子，名正言顺地执手掌权。恰恰那一代只出了一个传人，于是一整个家族都对这个女婴给予厚望。”
“前几朝，家族内并非没有女儿诞下皇子，可生下的皇子，或身体孱弱，或发生意外，以至这个家族坚信，是出自每朝皇帝之手。所以这一代，他们从小便将女婴带离母亲身边，日日由影卫培养，自幼便如同影卫一般，识毒擅毒擅杀戮。直到女婴成长至十三岁，便换了教养嬷嬷，日□□她饱读风月之书，令她亲自观摩风月之事，只为了他朝入宫能牢牢拴住皇帝的心。”
“待到少女十五岁，被接入宫成了皇后。虽然身携使命，日日困在宫中，少女却觉得自由了，除了那双日日监视在房梁之上的眼睛，少女感受到的却是此生难得的轻松。皇帝并不爱少女，成婚那日完了礼便未再踏足过少女的宫殿半步。除了担心家族迟早知晓此事进行施压，少女反倒觉得轻松，逐渐喜欢上了皇宫，也是生平第一次知道，何为自我。”
“少女一人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好不惬意，暗暗猜测出，定是房梁上那双眼为自己隐瞒了未得圣宠之事，于是心中隐生感激。”
“一个人时间久了自是无聊，于是少女着人买了一只白猫，日日同他说话，告诉他昨日做了如何的梦，今日想要前去哪里赏花……还经常将吃剩下的点心放在院中，差小猫去唤小伙伴一同食用。其实哪里来的小伙伴，不过是少女使着法子分享点心罢了。”
“少女就这样在宫里安生了五年，有一日，皇帝突然出现了。虽五年之内少女并未再行影卫之事，还是一眼便识破此人披着□□，于是将计就计想看看此人什么目的。直到少女闻到了此人身上浅浅的桃花味，便知定是那日故意弄丢院中的桃花荷包。”
“哪曾想，此人身披□□竟只为了……许是桃花香的出现令少女鬼使神差就这么陪着演了下去，少女想到曾经学过的招数，翻身想要一一使出，此人竟说：‘不必如此，让我好好取悦于你。’”
“整整三日，少女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体味到何为有人疼爱，体悟到何为情感。之后，少女便有了身孕。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依旧成了房梁上的眼睛，日日观察着殿内的一举一动。”
“自打有孕那一刻起，少女便怀了必死的决心。谁知皇上竟从未怪罪，也从未少了吃穿用度。偶尔来探望一二，也是分房而卧。直到少女诞下女儿，皇帝前来，并问少女：‘为了孩子，你可愿放弃你身后一族？’少女毫不迟疑点点头，皇帝又问：‘如若本王灭你全族，你可会怪本王无情？’少女说：‘本宫自幼便无亲人，此女是本宫唯一的亲人。’皇帝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天意如此，日后就由此女继承大统。’少女不明白皇帝何出此言，直到皇子失踪的消息传来，才明了其中含义。”
“少女渐渐年长，亦深知这皇权意味着什么，她只想女儿能够一生平安喜乐，不要有何牵绊，不要像年轻的自己一样活在家族阴霾之中，眼看着公主长大成人，皇后的担心与日俱增。恰巧此时，皇子回宫了，皇后感恩戴德，内心阴霾终于散去……”
隔了半晌，太后继续道：“是以，希望无殇侍卫听了此故事之后，明白这故事中的皇后心思为何，再做决断。”
无殇陷入了震惊之中，不自觉望了望房梁，又望了望太后。
太后微微点点头。
“无殇明白了，无殇这就去准备，今日便启程。”无殇抱拳道。
“还有一事，漓儿并未听过此故事，请无殇侍卫莫要告诉她。时机成熟，本宫会亲自话予她知。另，本宫的人查到，就是姬承先前使人掳了漓儿，所以无殇侍卫出发前，可将今日本宫与你说的所有告知皇上与国师，以做打算。”
“属下明白，属下先行告退。”无殇跪安。
……
待无殇离了辛夷殿，太后娘娘抱起白猫道：“还不现身么？这猫养了一只又一只，是想等本宫死了才愿现身么？”
一黑影从房梁一跃而下，跪在太后面前道：“拜见太后，属下……属下……”
“你我之女尚能如此勇敢，为何你却迟迟不敢再现身于我？那段往事，竟是令你觉着如此不堪么？”
“不是的！我……”黑影似是下定决心一番，取下面罩跪步向前，双手握住太后的手道：“我念了你十九年！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慨命运的不公，为何让我遇到一个爱而不得之人……直到那一年，若柳国师抓了我，威胁我如果不照做便要伤你性命，还当着我的面活活用蛊将一个人吞噬殆尽，我只当她在虚张声势，自信了结她易如反掌。可……可我还是答应了，我求她只要不伤你，什么都可以。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唯一可以亲近你的机会……我……我以为这之后你会与皇上，他每次来我都悄悄离去……可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一次都不曾有过……那三日之后，我时刻想着携你杀出重围，带你逃离这里，可我……我算什么东西，能够带你走……直到那日你生下漓儿，听见皇上的话，我才卸下这些念头……至少在此处，你身份尊贵衣食无忧，我凭什么夺走你拥有的一切……”
“影卫早在皇上手下灭绝殆尽，你每次使用信号召唤来的，都是我，唯有借此机会，我才能离你近一点。我……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晓，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会这样望着你，如此就够了……鎏金洛婉，我做梦都在想这一刻，我可以念着你的名字，握住你的手……”男人定定地看着太后，炽热而深沉，将太后的手贴近脸颊，生怕下一瞬此情此景就消失不见，一切都是梦境。
太后浅笑含泪，道：“你以为我不知唤来的影卫就是你么？我本认定这辈子许是就这么过去了，是我们的女儿给了我启发，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你我二人便远离这深宫，重活一世可好？”
“好！好！听你的！”男人激动万分，眼中终于滑下一滴热泪。
“我会同皇上招呼，你今后扮做宫人，好好侍奉我作为补偿，不可再上房梁。”
“好！好！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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