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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身世


一夜无话,潘向东在手机城一直等到早上八点手机城正式营业。

齐东芝从自己的银色高尔夫上下来,就有些纳闷,怎么手机城卷帘门升着,难道昨天潘向东忘了关门?进了手机城发现潘向东在,愣了愣。

潘向东看到齐东芝进来,上前跟齐东芝说明了自己的情况。齐东芝听到潘向东的爸爸出了车祸,而且瘫了,自然不能再说不让孩子走之类的话,更不可能克扣孩子工钱。

潘向东在这干了快两个月了,第一个月的工钱已经结了,第二个月不够一个月,齐东芝还是数了五百,想了想,又从钱包里拿出三百来:“姐帮不上你什么大忙,手机店里也忙,我就不去医院看你爸了,这三百你拿着,当给叔买箱牛奶了。”

潘向东自然不肯要,齐东芝佯装生气,一皱眉,塞他手里:“你这孩子,平时挺听话的,怎么这个点了,倒不明白了。”潘向东攥着钱,眼睛红了,嘴里不停地说,谢谢芝姐。

齐东芝又跟他聊了一会,她对这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很有好感,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李庆。老李年轻时候也这样,有点木,有点直。但是人嘛,总是会变的,日子也会变好的。

潘向东把自己丢电摩的事告诉了齐东芝,齐东芝说不好办,市医院属于古城街道,咱们这边是东城街道,不是一个辖区,我让你庆哥给你问问。你要相信人民警察,肯定早日给你找回来。

潘向东离开了手机城之后给丁乾打了个电话,丁乾接了电话,能听出来是刚醒,丁乾打听了潘向东昨天去医院的事情。得知潘向东爸爸出车祸了,想着去医院看望一下。

他认识潘向东很多年,潘向东他爸爸属于那种老一辈嘴里的“五郎混”。初中暑假里潘子经常带潘向东出去玩,偶尔还会带着丁乾,抓过兔子,打过鸟,捞过鱼。

潘向东忽然说:“乾子,我把你电车弄丢了...你看看多少钱,我赔给你。”

丁乾在电话那头沉没了几秒钟:“擦,丢了就丢了,报警没?”

潘向东讲了讲昨晚上的事情,丁乾在电话里听的生气:“这骚老娘们,我估摸着就是她串通贼把咱们电摩偷跑的,今晚上我就拿砖把她亭子砸了。”

丁乾自始至终没提赔钱的事,潘向东倒是在心里有了个疙瘩,下定决心三个月,一定得把钱攒够了还给人家。

挂了电话,丁乾赶紧打开电脑,去搜索鬼火摩托车的相关字眼,现在流行加92号汽油的小踏板摩托,他的电摩属于上个潮流的末尾产品,这俩月已经不流行了。但是没有合适的由头去换,潘向东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接下来的几天潘向东一直在医院里忙乎,第三天潘子就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了,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怕病人接受不了现状导致伤情恶化。

潘子的伤情很严重,大腿骨折,颅骨骨裂,这两个已经不算什么事了。车祸造成了脊椎骨折,脊髓在腰部位置折断,大小便失禁,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觉。一个壮年男劳力,现在突然成了一个废人。潘子好几次让刘红霞出去,自己在屋里静一会。刘红霞都不敢,怕潘子想不开跳楼走了。

撞他的人也被控制了起来,工地上的一个拉工人的破面包车,在工地外的马路上直直开了几百米,冲进工地把扬沙的潘子撞飞了,他说是车失控了才造成的事故。别管怎么造成的,反正他的全责。

刘红霞家里一打听,这人是个赌棍,媳妇跟人跑了。挣点钱就玩捕鱼机,钱多点就玩炸金花,家里有个老父亲,还有个八岁的儿子,跟着爷爷在村里生活。            

潘向东知道,恐怕索赔无望了,律师说可以和他打官司,做好材料之后让他以后每月赚了钱直接划进卡里。如果恶意拖欠就是老赖,不能坐飞机坐高铁。刘红霞一家知道这种限制对这人来说根本没用。但无可奈何,只能听律师的。

包工头拿了八万,工友一人两千,凑了一万六,一共九万六,建筑公司又出了十万。一共不到二十万,全给了刘红霞。公司的意思就是在咱们工地出的事会负责,但是没有劳动合同,赔这些钱是到顶了。

潘子手术什么的这些天一共花了三十万,后续还得需要十几万,家里一分钱没有了,还欠了六万多,刘红霞想把房子卖了,潘子不许,说是留给俩孩子唯一的遗产。每次说到这里两人就忍不住哭起来,话题也没法继续。

病房门没关上,潘向东在门外听着,心里盘算着家里差不多需要二十万才能渡过难关,别说二十万,自己连两万都没有。更加下定决心不念书了,决定晚上给宁小豪打个电话,求求他带自己出去挣钱。

潘子在屋里又说话了:“向东也该上大学了,又是花钱的时候,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这些年也很听话,这孩子命苦,咱还是尽量把他供出去。”

潘向东楞在原地,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从小爷爷就说自己是垃圾堆里捡的,原来不是开玩笑。

刘红霞又说:“别说这些了,他的事你不用多操心,兄弟两个想寻媳妇,起码两套房子,就是咱家没出事,也很难很难,这些都以后再说吧。”

潘向东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医院病房,在路上他不停的回想自己的这十八年,小时候刚到城里上小学,老师就拦住过接自己放学回家的爸爸。因为爷俩长得可以说是毫无关系。潘向东是瓜子脸,双眼皮,小时候长得颇为俊俏,潘子是国字脸,单眼皮一米七不到,刘红霞一米六,自己现在刚成年,已经一米七八了。

生自己的人是谁?可是不要自己,为什么要生自己。

潘向东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他才发现从哪来,到哪去,是人生最重要的命题。以前自己不懂,现在突然懂了。

他花了两块钱坐上了去菜屯镇的公交车,再步行几百米就能到老家潘梆子,他要找爷爷问清楚这些事情。

潘子的爹从来都是一个很稳重的人,没读过书,但当过兵打过鬼子。遇事不慌,特别是下的一手好象棋,总能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来。

潘向东进了爷爷家里,爷爷今年已经八十五岁,奶奶已经去世多年,爷爷一般就自己在家里看电视,有时候在外面跟人下象棋,前几天潘子出了事,爷爷才出了趟门。

看到潘向东来了,爷爷以为他爹潘子的事情来的,爷爷把潘向东叫到一边坐下,用热水冲了一碗豆奶粉。

潘向东看到爷爷又给自己冲了小时候最爱喝的东西,隐隐有些想哭。他把自己在医院里听到的话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哭,爷爷在旁边慈眉善目的看着他,丝毫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尴尬。

等潘向东说完,爷爷才说道:“那应该是90年的春天,我赶集的时候,帮人去县里邮局寄信,你就在那个邮筒旁边躺着,在一个小提篮里。用一个花襁褓裹着。当时有好几个人围着看,但是没人抱你。”

爷爷好像在思索,想了想又说:“后来我往前边把你抱了起来,还逗了逗你,当时你可能是饿坏了,抱着我的手指头不松开。我就把你抱回来了。”

“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严,你大伯家已经有你姐了,但是你爸妈刚结婚一年,下面还没孩子,我问他俩喜欢你不,他俩那时候正年轻,特别喜欢你。我又给咱们村里书记送了一提桃酥,两瓶牛栏山,才把你的户口落下来,要不真可能给你送孤儿院去。”

爷爷年纪大了,但是记性很好,潘向东在旁边听着,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旁观者,在旁观近二十年前的一个弃婴刚刚进入这个家庭的故事。

“襁褓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兴许你亲生父母是对文化人,有自己难言的苦衷,所以把你抛下了。我就自作主张,给你起了名字叫潘向东。”

潘向东点了点头,怪不得自己家里有明秀,明才,明强,到了自己身上成了向东。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爷爷知道不是潘子夫妇要抛弃潘向东,而是潘向东自己发现的身世真相,所以不怎么担心:“他俩又没说不要你,你就装没听见不行吗。小东啊,儿子好当,爹不好当。”

潘向东回想起自己这些年跟着爸爸出去玩,爸爸带自己上树抓鸟,下水摸鱼,练了一身野本领,三年级的时候流行赛文奥特曼的眼镜,别的孩子都有,刘红霞舍不得给他买,潘子看在眼里,回家把自己的墨镜拆了给他做了一个。

这些事情潘向东都记在心里,是啊,儿子好当,爹不好当,他又没说不认自己,自己反而惦记着亲生父母,生恩不如养恩,想通了这个,潘向东反而不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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