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时光似乎并没有前进。

        当姜周被扔在床上时，她又想起那个与符减决裂的夜晚，他也曾想标记过她，只是被她骗了一个喘息讨命的机会，所以才没有得手。而如今，自知在符减那信用降为o的姜周已经不抱任何的期待了，信息素在挑逗两个alpha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控制她。

        她没有回身，但能感受到符减屈膝抵在床畔，弯腰抓住她的手扣在背后，抽出皮带捆住。

        姜周绝望：“傅玉延……”

        可她只是喊了一个名字，就被符减粗暴地喝止住，他的额头都是因为嫉妒和怒意绽出的青筋，他知道方才的一切都不能怪姜周，而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可他仍然止不住地泛着酸意，真想直接把霍承撕碎。

        “他在觊觎你。”符减的手撑在姜周的脑袋边，低下去，能看到藏在发下慌张含泪的眼眸，“你看清楚了吗？他在觊觎你。”

        姜周真觉得符减为人割裂，他的眼眸黑沉得像是能吞人的深渊，可拂在她发上的手指又这般温柔，让姜周怀疑他究竟只是单纯地想爱抚他，还是在思考该何时拧断她的脖子，把她变成一具永远都不会反抗的冰尸。

        姜周受不了他的眼神，将脸埋进被褥中，像鸵鸟一样。但符减的存在感如此的强，手指慢条斯理地捋开她散落的发，缠绵得像是在剥她的衣，滚烫的呼吸缱绻地落在光滑的肩头，像蛇般游走着逡巡迟早要归他所有的领地。

        他问道：“看清了吗？”

        仿佛不得答案，就不罢休。

        他在怀疑霍承与姜周联手时，就决意设下这个局，当时能沉住气，现在自然也有耐心等她的回答。

        姜周不是觉得霍承不一样吗？她不是信任他吗？那符减就要亲手锤烂这信任，把姜周绑到霍承面前，好好看清这人皮下究竟裹了个什么东西。

        符减才不会允许姜周心底有霍承这样的白月光的存在，他只会让白月光成为饭黏子，好叫姜周再想起霍承时只会记得被黏一手的恶心。

        “看清了。”姜周要被符减逼疯了，“我看清了这世界上所有的alpha都和omega一样，是没有办法抵抗信息素诱惑的贱种。我还看清了他发热时每一个丑陋的神色，这绝对会成为我今后的噩梦，你满意了吧？”

        她颤着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傅玉延，我宁可你把我杀了。”

        符减听到这话，却笑了，短促得让姜周觉得是幻听。然后她感到发烫的腺体上有冰凉柔软的触感落了下来，姜周下意识就难耐地用脸蹭了蹭被褥，她明白，她的身体在渴望，如果不是被捆住，方才那番撩拨，已经足够她再一次投怀送抱了。

        符减显然也察觉了她的意动，虽然那不明显，他喉咙里发出愉悦的低笑来，道：“你舍得吗？那么多的快活滋味，你都还没有尝过。”

        符减把他的信息素一点点放了出来，姜周闭了眼睛，感觉自己是飘在海洋上的孤舟，从此身不由己，要被海浪摆弄，是坠落到海底，还是掀上高/潮，都由不得她做主，只能被动承受。

        可是很快，她诧异地发现，与她共坐这叶扁舟的还有符减。他明明是掌控者，是弄潮儿，应该居高临下地看她的卑微顺从，看她口嫌体正直地欲拒还迎，去嘲笑她被信息素摆弄成了下贱的动物，而他还是那么从容不迫，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是随时可以抽身离去的局外人。

        这场追逐捉弄，原本不该有他参与。

        可是他乌沉沉的眼眸润了从发梢滴落的汗水，在昏黄灯光下薄薄地渗出了些脆弱。那瞬间，几乎让姜周怀疑，或许不是符减掌控了她，而是她掌控了符减，在这场淫/靡又荒唐的交互中，她才是游刃有余的上位者。

        就在她为这个念头感到吃惊时，皮带终于被解开，符减伏下来，低低地道：“周周，你亲亲我，好不好？”

        他的手轻柔地揉捏着她被捆红了手腕，然后十指张开，慢慢地，一根根扣进她的指缝间，握紧，彻底占/有。

        黑暗中，符减点了一支烟，猩红色的火点像是落入黑布的红色鹅绒，显眼得过分。

        室内信息素的味道还没有散去，松木香味拢抱着午夜玫瑰，宕出几分旖旎来。姜周枕在甜得

        发腻的味道中，呆呆地看着那点火星子。

        她以一种诡异的心态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即使她明确知道自己现在躺得舒坦，但这也不能阻止她疑神疑鬼，觉得脑子某处的结构正在被alpha的信息素改造得荒唐。

        她会变得和那些无法离开alpha的omega一样了，多划算的买卖，符减付出点信息素就把她的双翅折断了，下次他再想要她的时候，连皮带捆都不需要了，多省力。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符减伏低了身子来看她：“醒了也不出声，这样乌亮亮地看着，能看清什么？”

        姜周道：“烟，给我来根。”

        她没有嗜酒抽烟的癖好，也不想享受事后烟的快乐——她根本没有那种快乐。姜周只是觉得，既然被标记了，她的坚持溃败至此，她也该做点从前不可能做的事来发泄一些。

        就好像一条分水岭，不抽烟的姜周和抽烟的姜周，自由的姜周和不自由的姜周，总该给她们各自打上标记，日后也好慢慢回忆。

        她这样矫情地萎顿地想着，符减没有丝毫察觉，而是理所当然地将正抽着的烟塞到姜周嘴里。

        他当然做得自然，两人最亲密的事都做了，只是分享一支烟而已，算得了什么。姜周咬着烟，却想喷他一脸雾。

        符减没给她这个机会，而是亮了灯，查看时间：“迟了，旋转餐厅那儿错过了。”

        当然迟了，原本在他的计划里，标记完就带姜周去吃饭，就穿那身极配她的红裙，所有人都会被她迷倒，可在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时，又能知道她名花有主，只能讪讪退下，可望不可即地仰慕她。

        谁能想到他会失控呢。符减想要弥补，问姜周：“我让餐厅送饭过来，好不好？”

        姜周没兴趣，只想洗澡：“随便。”

        很冷淡。

        冷淡得一点都不像刚被alpha标记的omega，符减微微皱眉。

        最后符减考虑到很迟了，没有让旋转餐厅送餐，而是致电酒店，要了晚餐，还特意点了补血的汤。酒店送上来时，姜周已经洗完澡出来，看服务员训练有素地布菜。

        符减在旁看姜周，只觉得这套房里什么东西都比他要好看，都能比他引起姜周的注意。

        “周周。”符减叫她，“吃饭了。”

        姜周提起筷子。

        服务员撤得快，很快又剩了符减和姜周两人，两人杯盘碰撞，却没有发出一丝人声。

        准确来说，是每当符减想要切个话题打破僵局时，却都被姜周冷淡的眉眼挡了回来。他瞧着姜周的神情，只觉惴惴难安，姜周这反应似乎不大对。

        没有温柔小意，没有认准一人心的投怀送抱，除了对标记这件事反应不是很大外，姜周似乎还是那个姜周。

        符减思虑再三，只能试探，正巧，用完饭的姜周想要点独处空间，正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整个霓虹夜景。

        姜周不得不承认，她过去在申卡那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繁华，生机勃勃的夜景，符减把申卡治理得很好，要不是早知这儿是申卡，姜周根本没办法和它与不幸的故乡联系在一起。

        符减却站在她身旁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畏惧看到万家灯火。”

        姜周从模糊的玻璃影面中看到符减疏朗的寂寥。

        符减道：“那时候我忽然就没了事情做，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独处，但我发现我竟然没处可去。家家都有暖灯，都有炊烟，都有欢声笑语，只有我没有，我那时甚至都开始怀疑，我辛辛苦苦平定战乱原来都是为了成全别人的团圆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呢，要破碎的话，大家一起破碎好了，至少这样，我就不是其中那个异类。”

        姜周没想到符减会用“异类”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深觉得不至于如此，这么多年的战火，早把健全的家庭烧得七零八落，符减这样的，才该是主流。

        符减道：“我也觉得我是异类。那些失去丈夫，妻子的重新结了婚，没了孩子的也开始在计划迎接新生，大家好像都把痛苦留在了身后，毫无芥蒂地奔向了未来。只有我放不下。顾升痕推销他的女儿，林司和赵想也不是没有给我介绍过，但是都不行。他们觉得我是独身惯了，却不知道我有多渴望万家灯火中有一盏是亮给我的。”

        他的脆弱展露地恰到好处，此时就连姜周都觉得推开他的拥抱是件过于刻薄，不近人情的事。他下巴顶着姜周的发旋，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道：“我会拥有的，对吧，周周？”

        这何尝不是在和姜周索要一个承诺。

        此时若有眼色，姜周该讲个客气话安慰一下符减，可她觉得没有意义。做不到的事，何必还要给出承诺。

        她看着倒影中快要融为一体的亲昵怀抱，道：“傅玉延，你让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家人，所以我不能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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