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踏上新征程
他太聪明了。
齐磬叹了口气，轻轻道：“好。”
他曾问过魏襄，为何不选择他安排的新生活，却跑来跟着他奔波，寻找苏月。
彼时年方十岁的魏襄，脸上就已经有了不符合年纪的沉稳，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慢慢吐出三个字——“我乐意。”
他忍俊不禁。
魏襄却又道：“反正对我来说去哪儿都一样，在你们身边，起码有恨能支撑着我。”
齐磬笑不出来了。
他虽不知在魏襄身上还经历过什么，但在夜里，他听过魏襄的梦话，大约能猜到魏襄的爹娘亦是被人害死，因而便很能理解这个小男孩。
人总是在劫难中被迫成长，若魏襄去了其他地方开始过所谓的安稳日子，他并不会比现在好受。对苏月的恨意，起码能教他坚强，让他逼着自己好好活着。
远远地，齐磬就看到了苏月的马车。
他能察觉到苏月和以前变化很大，但到底这三年来他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且从未和她有过对谈，他早已不了解而今的她了，说什么最熟悉她，不过是熟悉她的外表而已，对于她的内心，他早已看不透了。
他来到了她跟前。
“阿……对了，我应如何唤你啊？”他这才想起走之前苏月的话。
苏月没有取下斗笠，透过黑纱还是能看到齐磬脸上和煦的笑容，像是青山间涤荡而过的风一样在街口盘旋。
苏月又将目光转向他旁边的魏襄，果然，魏襄一脸怨恨地盯着她。
她这才懒懒答道：“姓苏，名月；你可以叫我名字或是……阿苏。”
阿苏这两个字，她已经很久不曾用过了，只因阿苏是她前世做杀手时的代号，自从她被荆觅萱带回府后，她就丢弃了那个沾满鲜血的名字。
而今，她将那个名字重新捡起，也就意味着，她要去冒险了。
魏襄轻轻一嗤。
苏月不以为意。
马车开始行驶，苏月坚持自己驾马，车厢里坐着齐磬和魏襄。
从巷子口一路往前再走两里，便是城门口了。
虽然聂元恺的案子落了幕，但皇城里的守卫却是越发森严，出城入城之人都要细细被盘查一番，以防再闹出个什么命案，搞得人心惶惶。
城门吏拦住苏月，“斗笠摘了，里面的人下来，检查。”
苏月照做，齐磬率先下了马车，而后搀着魏襄，一脸恭顺的模样。
城门吏总觉得这三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便盘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人，出城有何事？”
齐磬微微佝偻着背，走到城门吏跟前答道：“回大人的话，我是米掌柜家的下人，那男孩是我家小少爷，女子是少爷的婢女，我们准备去城外的空山寺烧香祈福。”
他倒不全是撒谎，他先前确是在米掌柜家干活。
“婢女当车夫？”城门吏皱了皱眉。
“回大人，那女子先前在马场干过，因而这驾马之术很是不错，我们小少爷身子金贵，受不得颠簸，所以便一直都让她来驾驭马车。”
城门吏点点头，示意让他们离开。
马车走后不久，有人过来询问：“刚刚出去的是哪家？”
“说是米掌柜家的，小公子带着下人出去庙里祈福。”
“什么！我方才过来才瞧见了米掌柜和他的小公子，刚刚出去的人绝对有问题！”
“那我现在就去追！”
那人连忙拉住自己的兄弟，“擅自离岗，你不要命了！看我的。”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号弹，手一拉一松，“城外自有人等着他们。”
苏月确实会些御马之术。
刚刚出城时是怕跑太快引人怀疑，这下离开城门吏的视线后，她驾起马来又快又稳，不一会功夫就已行至城外树林里。
马车内安静得很，齐磬初初打量了一下马车内的摆设，心中有些疑惑为何苏月和左将军府的关系能到如此地步，可他想问又找不到立场去开口，而今苏月忘了前尘，自己于她来说，怕是都没有魏襄占的分量重。
正想着，魏襄不知怎的挪开了望着窗外的眼睛，转而看着齐磬：“你肯爽快答应让她当车夫，是不是也怕我和她在一起之后，会对她再下手？”
齐磬听着魏襄俨然一副大人的口吻，也不说什么，“对，而且我知道她不会躲。”
“那是她欠我的。”
齐磬默不作声了，丧亲之痛，他是经历过的，因而无法劝魏襄放下仇恨。
“她欠下的，我便和她一起还，你……年纪还小，要先学着放过自己。”
魏襄本想讥嘲于他，触及他真诚的目光后，便没有说出口。
“你喜欢她？”
齐磬一愣。
隐秘的心思突然被一双稚嫩的眼看透，他微微有些愕然，旋即伸手去摸了摸魏襄的头。
车厢内空间小，这次魏襄没能及时躲开，只好瞪着他。
“是啊，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可惜，终究是我害了她，才让她进了凤栖楼……否则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齐磬黯然道。
魏襄眼珠子转了转，“那这样算，我还应该恨上你了。”
“嗯，恨我罢。”齐磬哑然失笑。
“才不呢，一码归一码，这是我娘教我的。”魏襄学着大人一般双手抱胸，说完便又望着外面风景了。
真真是个鬼灵精。
此处已是郊外地带，一棵棵枝叶繁茂的水曲柳密集地点缀在小道边，远远望去就像一副充满诗意的风景画一般。
但很快，苏月突然勒马停车，车厢里的齐磬和魏襄被这一下弄得不自觉地向前倒，但还没询问出口，便听苏月一声——
“保护好他。”
嗓音略低，沉着而冷静，他却听得清清楚楚，亦明白当下约莫是遇到埋伏了。
苏月动作麻利地从马上下来，而后环顾着看上去毫无人烟的四周，她所站的位置地势偏高，而视线尽头处有一处低地被灌木丛掩住了，但苏月就是凭着非同一般的觉察力感觉到了那暗处藏着一群虎视眈眈的饿狼。
“阿齐，你出来看着点，我去方便一下。”她又高声道。
齐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坐到马背上，紧张地看着苏月越走越远，离那灌木丛也越来越近。
她是想对方或许只是冲着她来，关键时候让自己带着魏襄逃走，或能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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