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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鲲鹏腾起之于水上蒹葭


话接上回,何一跃此前经历辗转地回到掖远城,自是先去军中点了个卯,好生被营中钱粮司吏训斥了一番,在他送上百十铜钱赔礼后,总算是没给他把厨子撸了。何大爷如今阔了,可不在乎这几个臭钱。

        掖远城处在秦州成北郡北边,与忽突人世居的北地草原接壤,两国数百年来一直摩擦不断,故庸国常在此设有边防城寨,何一跃在这军营城寨呆了三年了,三年下来,他从一名炊饭的杂兵总算熬到了能拎刀杀牲畜的厨子。

        就他这么个原本的破落户而言,这厨子也算是个肥差,隔三差五弄点儿心肝儿脾肚猪下水开荤,偶尔还能混上一盅糟酒,美美地喝上一顿,在这边关严寒之地,不知道多少面黄肌瘦的大头兵眼绿着呢!

        八月雁门开,雁字南回,白露凉秋,蓬草飘飞,营中沉肃,往日几个军中糙汉扯着嗓门儿插科打诨的兴致也没了,这所谓的骠骑营,就剩几匹嶙峋瘦马不住地打着响鼻。一大早,何一跃就出了营门,他紧了紧身上油光锃亮的破烂褐袄,头上戴着交脚幞头,缩颈埋首,这方一出门儿,凉风嗖嗖往里灌,嘴一张开:

        “阿~~嚏~~!”

        恰好听见隔壁营帐前也是一声喷嚏,一侧眼,呦,老李头,也就是军中火头军的老掌勺,二人共事多年,都是营中出了名的混不吝。一个小的十六七岁,见谁刺眼就自称“乃翁”,一个年长的的七老八十,逮谁不爽就是“龟孙儿,你弄啥!”,这二人常在营中与人口角争执,以至于日久天长跟军中糙汉“打成一片”,好在这所谓的骠骑营军汉们虽都是能动手不动口的主,但看在二人一个黄口无须,一个老态龙钟,不至于不要面皮真弄废了他们,但总是一顿皮肉好打,脸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日子久了,凭这份挨打的交情,二人倒也有了一股英雄惜英雄,惺惺惜惺惺的江湖义气,互相间倒是十分客气,一个称对方跃哥儿,一个称对方李头。

        这俩火头军今日碰在一起,相视一笑,走到茅子前,你来我往的谦让了一番,裤子一抹,并立而嘘,趁此就聊了起来。

        “李头,咱这火头军这几日想必要随军开拔了吧!”说完,何一跃哆嗦了一下。

        “跃哥儿,不是咱老李夸口,这胡天北地的事儿,就没我老李料机不准的,这八月一来,水草一枯,鸟兽尽藏,那边鞑子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抽个空子过来打几回柴回去,猫个冬也是正常。但咱不行,就那几匹驴都不操的老马,鞑子来了恨爹妈少生几双腿,你出去打,一帮龟孙儿撵都撵不上人家,上面也就口上说个痛快,派几个探子砍几个不中用的边民,回来邀功领赏,咱宽心,明儿营中拉了几头牛羊犒军,咱看着蹭点整两盅,这大冷天儿的,就得图个舒坦呦!”说完,老李提上裤子,把手往身上来回擦了几下,一副施施然的模样。

        看着老李侃侃而谈,何一跃不禁肚中泛起了馋虫。打仗不打仗,三年下来他是清楚的,这一伙子兵顶天就是去对面忽图人那边抢抢牧民,且点子稍微扎手,跑得那叫一个快,平时逛妓寮都没那么猛。但总归有那么几桩好处的,尤其是可以凭此名目,光明正大的往州府要饷。又恰好过手火头军,这爷俩平时过得比谁都滋润。

        当然,有人肯定会想,这军备如此松弛,要是哪天给让忽图人狠心干没了咋整。这倒真不用担心!

        庸国十一州三十郡,天上飞的,地上爬得,水里游的,都干不过山里面那群争得死去活来的练气士。不管这国,哪国都一样,打生打死,都比不上神仙放个屁,恁得争个啥。天上神仙打架,王权旁落自是必然,还不如叫老婆孩子出来一起看上帝,搞不好博得青眼,也能长生不老呢!

        早五十年前,一场突如而来的陨石流星雨坠落,把整个远峰大陆砸得是千疮百孔,当时陆上九国忙着争霸天下,这一下子昏天黑地,山河罹祸,江河倒卷,火山迸发,端地是黎民倒悬,惨绝人寰。不料想在这天地倾覆的大灾下,九国贵胄倒是一致地熄了争夺天下的念想,想着没几日好活,干脆拼了命的康娱享乐,怎么舒服怎么胡来,可怜天下百姓,遭了天灾,又遇了人祸。无论乡里村巷,还是城中通衢,烧杀抢掠,数见不鲜,没几个不是家破人亡的。

        也不知怎么了,这样过了十多年,这世间反而多了许多本来在话本中行侠仗义的剑侠散仙,他们有的锄强扶弱,也有的为权贵为虎作伥,更有甚者做出屠城灭众的丧心之举,慢慢的时间纷乱反而平息了许多,不过再也甭想之前的太平盛世了。在这纷乱背后,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被人知晓,各朝的渊博鸿儒纷纷上奏,上表圣听,陆上各国州府,曾经无人涉足的名山大川现在纷纷出现了异人的身影,不同于世间的僧道喇嘛,披着一样的皮,不是只会打醮超度,却是一身本领,神通广大,更有移山填海之能。

        庸国国子监博士大儒王献仁是当时天下最为博学之人,也是辅弼当朝的臂膀,他在四处遣人打探时,发现这群僧道自称山人或是练气士,视凡间诸人无论贵贱,尽为草芥,并在与他们频繁的接触中得知一巨大秘辛,而后更多的知情人在传信过程中走漏了消息,不过却是常人似懂非懂的一句话——穹降天瑞,复交阴阳,寰宇灵动,乾清坤宁。后来有人咂摸出味儿来,彼其娘之啊,感情在你们眼里这天杀的灭世陨落倒是好事咯!不过,也有人发现,凡间疾苦病痛日渐减少,更有老者在偶然间接触坠落陨星之后,复返青壮,喜不自胜,纳了十八房小妾,每日莺歌燕舞,梨花海棠,倒是铁树开花,绝处逢生了。据说后来,此老在自家欢愉时,被一自称合欢宗门人的俊逸道人拿了去,说他根骨清奇,天生驴种,合该入我玄门,惊得人目瞪口呆。类似此者,频频发生,似乎都与天坠陨星有关,但慢慢的,陆上的陨星接二连三的消失得一干二净,有人说是山中的仙人将这些东西搬走了,更是在搬运途中发生过惊天动地的打斗,但凡人众口,终是虚虚实实,难辨真假。

        这世间的事,终有冥冥天意,世人顽昧,在红尘中犹如铜炉走丸,如煎似熬,哪有许多人能明心见性,得见如来真我,且不过是走马探花,看一场高楼起落,宴客散席的大戏,如此而已。这不,芸芸众生之中,这何一跃就是其中一条咸鱼,但想翻身,多是痴想。

        何一跃本家也算是书香高第,耕读传家,在秦州州治通元城算的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可怜何一跃没过上一时半会儿的优容生活。十六年前,何一跃的老爹带着家中败落后的仅剩的七吊铜钱携着怀着身孕的妻和尚在襁褓中的大儿逃荒到了这偏远的成北郡掖远城,他爹倒是有一手绘得丹青字画的好本领,但这玩意儿在现下这乱糟糟的世道里狗屁都不是,无奈之下,只能凭着一把好篆刀,四处替人镌刻牌匾灵位,后来业务拓展到替人打棺材,索性在城中开了家棺材铺,由不得说晦气,好孬吧,世道差,死人多,这生意还挺兴隆!就这样凭着这本事,赚得三瓜俩枣的钱,勉力养活了老婆孩子,而何一跃也在到此地后头一年降生了,但这厮是个丧门星,老娘倒是没保住死了,就这样,父子三人得过且过,相依为命,就在一年前,他老爹何承祖身体老迈,又因思念亡妻,最后给自己做了一副上好棺木,盘得瓦光锃亮,一甩手走了,现在也就兄弟二人在家过活,不过何一跃的大哥何一飞小的时候在逃难的途中不慎摔断了胫骨,现在只能在家忙忙边角,一家生计还全靠何一跃操持。

        话说何一跃这会可是春风得意,满面红光,这不是之前那道人送了上百张金叶子的谢礼,让他好生体会一个一把腰缠万贯的感觉,整日都感觉置身云端而飘飘然。但他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就这么个破落户,发了这么一笔横财,要是在人前显圣那会遭贼惦记的。

        何一跃深知细水长流的道理,仅拿出这番富贵的九牛一毛来改善生活。帮着自家大哥好生做了一副楠木拐杖,家里用度也是一改往日的寒酸,这里一下奔了小康。但何一跃心中最深的打算是,他要学武学道,没有点儿钱财可是不行,穷文富武,总该提前打算。

        何一跃今日和老李头就着牛杂碎狠狠的喝了两盅,这会儿熏熏然走在铺面前的路上,跟着周遭的街坊邻居打着招呼。

        “何家二哥,听说你上山劈柴捡着宝了,日子过得阔了,这咋的怎么还是这副穷酸样。”

        “隔壁二婶子,你家儿子冲宝昨日问穷字儿咋写,我告诉他,我去年买了个笔,还是金的,待会儿拿过来哥好好的教你写,你说我阔不阔!”

        “二哥尽吹牛,听说你家大哥的拐最近换了楠木了,我看你们这棺材也可以换换嘛!”隔壁豆腐店的王福调侃着说。

        “行行行,明天我就打几副给你全家送过来,可别谢我。”何一跃如此说道。

        就这样一顿回怼,将众邻居说得火冒三丈,直呼缺德玩意儿,让他步子走小点儿,别又扯着蛋。何一跃却是不理,前世经历告诉他升米恩担米仇的道理,他是绝不会施舍这群眼红的穷邻居的。现在他只想回家,好好清点一下此番所得,规划一下往后的修行,此刻他的心中满是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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