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拔都夜进大银帐
术赤和他的五千人马在斡难河大营五十里外扎了营。
年方15岁的拔都不懂为什么他们回自己的家都不行。那个自称可汗的是他的亲叔叔，虽然说不上对他亲切，但是从小也是他的那个叔叔看着他长大的。
“父亲，窝阔台叔，窝阔台可汗为什么让我们再这里扎营，不让我们回去？”
扎了营的当天晚上，术赤的大帐里灯火通明，拔都进了大帐，看着怅然若思的父亲，不解的问道。
“拔都，现在你还不懂，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再过几年你就知道我们为什么有家难回了。”
术赤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地图上那片让他魂牵梦萦的蒙古草原看，没有转身看拔都一眼。仿佛混杂的泥土味道的青草的味道可以从那个地图上闻到。
“可是父亲，我们……”
“好了，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这个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拔都还想继续说话，被术赤打断了。只能悄声的出了大帐到自己的大帐里去了。
新奥敦正在自己的大帐里难以安眠，躺在用木板搭的简易的床上翻来覆去。
“哥哥，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新奥敦的心思其其格都明白，他们两个人已经在心里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生活在同一个精神世界里，两个灵魂也已经高度的默契。
“今天晚上可没有月亮。”
“那不是还有你吗？我也很久没有闻过青草的味道了。”
“走。”
两个人从床上翻了起来，穿好衣服就出了大帐。
晚上没有月亮，黑乎乎的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这里是一片宽阔的平地，慢慢的倒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两个人挽着仅有的一条胳膊，缓慢的行走在久违的草地上。
眼睛在夜里完全失去了它的作用，其其格闻到了各种草和花的味道。虽然说大多数的花都是香的，但香味是不一样的。
有的花香刚好是能让人接受的味道，一闻就让人爱不释手。有的花的香味确实那种香的令人刺鼻的味道。
她的鼻腔正在享受一场花香的盛宴。
“嗷，嗷——”
狼叫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时不时的打断两个人亲密的交流。
这才是蒙古人应该生活的地方。
“哥哥，我们还回的去嘛？”
“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肯定。虽然我和窝阔台是安答，但是这个安答我拿不准。”
“他不是和术赤是亲兄弟嘛？为什么还这样做呀？”
“有些东西在亲情面前什么都算不上，走一步看一步吧，看明天术赤会怎么办。”
其其格问他的都是他问自己的话，但是到现在他也没有找到答案。
夜风还在不停的向两个人扑过来，茫茫草原上没有什么阻碍，风也就无处发泄了。周围静的出奇，只有两个人的谈话声和偶尔响起的狼嚎声和马突然之间的嘶鸣。
“嘘，你听，有脚步声。新奥敦听见了一个脚步声，离他们两个人越来越近。
“谁，报上姓名。”新奥敦对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喊道。
听到声音，那个脚步声便突然停下了，然后开始急促的奔跑起来。
新奥敦循着脚步声追了过去，一把扯住了那个人的衣裳，差点把那个人拽翻。
“新奥敦叔叔，是我，拔都。”
“你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不好好睡觉。”
新奥敦听出了声音，确定了是拔都以后，语气缓和了许多。
“额，……我也就随便逛逛。一会就回去了。”
拔都吞吞吐吐的说道。
夜里看不清楚他的脸，此刻他肯定已经憋的通红了。蒙古人从来不是那种善于编谎话的人。
“那你怎么听见我们的声音就跑了呀？”其其格问道。
“我这不是怕搅了你们的心情吗？”
“哎呦呦，小孩子说的还好听得很呢？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父亲？”
其其格和拔都在来的路上已经相处的很熟悉了，两个人都是那种活泼开朗的性格，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都能说笑个不停。
“你是要去斡难河大营吧？还不想让你父亲知道。”
“新奥敦叔叔，你怎么知道的？我跟谁也没说呢，跟我额吉都没有说呢。”
“那你准备去找谁啊？”
“找窝阔台可汗呀！”
新奥敦没有想到术赤已经这样子教他的儿子了。一个孩子嘴里称呼自己的亲叔叔为可汗，他没有想到，这不是蒙古人会做的。
“不，你先要去找你的祖母孛儿贴太后。然后和你的祖母一起去找窝阔台。”
“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回去，送你的祖父最后一程。”
新奥敦没有称可汗，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新奥敦叔叔，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也想回去啊。”
拔都听不懂新奥敦叔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这里开始他对这个叔叔和其其格婶婶多了一份好感。
斡难河大营里，银顶大帐里的孛儿贴太后也还没有睡，尽管窝阔台瞒着不让她知道术赤回来的消息，但五千兵马进入草原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跟着铁木真闯荡了几十年的人。
丈夫去世不到一年，如今儿子之间又出现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也不明白长生天为什么如此折磨她这样一个快要死的人呢。
她回想起了自己的往日和那个可怜的孩子术赤。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受尽了别人背地里的冷嘲热讽。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所以这些事情没有拿到明面上说，但是她怎么会不知道。
铁木真是个好丈夫，他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和术赤，对术赤也像其他的儿子一样。
但是其他人就不这样了。
她依旧记得那个窝阔台和术赤决斗的场景，铁木真大发雷霆。
之后自己的儿子术赤就被派到那个荒凉的地方去了。
他不恨铁木真，他永远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
可是如今，他的儿子术赤要回来了，到了家门口，弟弟却不让进家门了。
躺在床上的孛儿贴想着想着流下了眼泪。
“启禀太后，帐外有一个孩子，说是你的孙子，要见你。”
孛儿贴纳闷了，大半夜的窝阔台和察合台，托雷的儿子们怎么会来见她呢？
“让他进来吧。”
“是。”
孛儿贴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突然起来睁开眼睛被大帐里的火光晃的睁不开眼睛。她只是看见一个影子，没有看清是谁。
“祖母，我是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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