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毛虫
和赵闻的那一段，算是宋智明至今谈过最长的一段恋爱了，仔细算来，都有五年多了。
他那个时候，属于一眼看上了赵闻这个人，就试着接触了一下，两个人的感情升温很快，追了一年多，就住一起了。赵闻性格不错，宋智明当时甚至想过，就这么和这人过一辈子也不错。
当时家里这边，也搞什么政策，就是支持办厂什么的。赵闻的父亲，也是搞这方面的，来找了他。宋智明想着，自己拐了人家的儿子，总得给人家些聘礼吧。
就投资弄了这么一个厂子，没怎么管事，全权交给赵闻在弄，自己还是在忙江州那边的生意。
时不时的回来，和赵闻聚聚。没想到，没两年，厂子就出事了，起火了，宋智明处理完这件事，就发现厂里是漏洞百出，还一堆的蛀虫，靠着关系来厂里的。
想整治了一下，还被别的大厂打压了，找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来找宋智明麻烦。那段时间，宋智明差点就被这些东西，送进去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赵闻却在他的眼皮底下的和某个女员工互通诗信，就是那种黏糊糊的情诗。
那个时候，宋智明发了一通脾气，赵闻也没否认，两个人就分了，厂子也因为经营不善倒了。
天气还是那么热，宋智明回来快一个月了，没几天凉快日子过的。
路边有棵香樟树，很老很大，一个成年男人都抱不住的那种。大概是看它长这么大，实在不容易，修路的人，没把它砍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一棵树，两个大老爷们，两根冰棍，躲太阳。这种老冰棍，其实没什么吃头，就是冰冰凉凉的甜味。
不过解暑，很多人都喜欢。
宋智明今天出门，估计是没看黄历，真是诸事不顺。
冰棍啃到一半，一阵风来，裹挟着沙子，糊的眼睛都睁不开。而且这风里不仅有沙子，还有“暗器”伤人。
肩膀上一软，还感觉刺痛，宋智明这会睁不开眼睛，那感觉，应该是虫子。
还好唐文远眼疾手快，立马就给他拍掉了。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说唐文远，就是心急成不了好人。那虫子可是洋辣子，这会受了惊，那扎人的毛拱起，唐文远痛呼。
声音没压住，挺大的。
“怎么了，什么东西！”宋智明看不清，被唐文远这架势给吓着了。
别小看这小小的洋辣子，被扎一下，真的是又疼又痒，十分酸爽。唐文远皱着眉，说没事。
风停了，宋智明红着双眼，总算看得清了。唐文远按着手指，尽量缓解一下刺痛的感觉。
见宋智明红着的眼眶，突然又觉得自己挨这一下，也值得了。
“就它？”宋智明感觉肩上扎扎的，难受的很。看向地上，那只准备逃跑的洋辣子。
毫不客气，一脚下去，让它成了洋辣子酱。
这小虫子威力大的很！现在去地府展现你的威力吧！
扎一下实在难受，宋智明还是隔着衣服的，也是不舒服的很。他松开了衬衣扣子，松松抖抖，能好受些。
“你也被扎了？”唐文远看宋智明这动作。
“把手给我。”宋智明对唐文远这种犯蠢，感觉有些无语，自己当初资助了个什么玩意？他都怀疑，在唐文远家里看到的那些奖状，都是假的，在忽悠他。
唐文远把手伸了过去，宋智明看着手尖都是红红的，都肿了，起了小包。
这手除了上面的茧子，还真看不出来是一双经常干农活的手。白净漂亮，修长。这么一双好看的手，可惜主人不会保养！
“妈的，要不要我吐口水，给你消消毒。”宋智明厉声道，抬头瞪着唐文远。
“不用，回去擦点肥皂就好。”唐文远见他神情，怕男人不是在逗自己，想把手缩回来。
“走。”宋智明看见一家铺子，就拉着唐文远进去了。
男人的手，稍微比他的小一点，这会出了点汗，感觉湿湿的。唐文远这时脑子抽抽的想，要是能牵着就好了。
宋智明买了一些东西，然后问老板娘能不能借香皂洗个手。老板娘也是个热情人，爽快的同意了。
拽到厕所，宋智明一推，唐文远就见去了。这厕所很小，唐文远估计是没带脑子出门，他跟宋智明说。
“哥，你也进来洗洗吧？”
“……算了。”宋智明本想说，就这么小一个地方，两个大男人，挤哪去？
不过他没说，大概也是脑子抽抽了。
宋智明一进来，唐文远才意识到真的是挤的慌。两个大男人挤一块，抬手就能碰到。
气息相交，热度灼人。
他搓手的动作，一下子重了，搓得自己都疼。
“这不方便，我帮你弄吧。”唐文远轻声说，他不敢正眼看宋智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心虚。
就那么一瞬间，宋智明看着唐文远，想到了以前和赵闻在一起的时候。一时间，有些想骂娘。真不是他想多了，就是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不然他对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害羞一个什么劲？
“随便。”宋智明说。
唐文远还是那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上手就要帮宋智明解扣子。宋智明又不是傻，这么暧昧的动作，立马把手打开了。
“我自己来。”宋智明硬声说。
“好。”唐文远知道自己那下，太突然和过分亲昵了，可是刚刚就是忍不住想。
撕开这衬衣……
看着男人一颗一颗的解开扣子，唐文远眼神有些飘飘然，很不自在。
宋智明的手一顿，他说好了。唐文远拿着肥皂就要往他身上蹭，宋智明忽然说道：“你不好奇我和赵闻的关系吗？”
“好奇。”这话不假。
唐文远真的迫切的想知道，宋智明跟赵闻是哪一类人。
“以前的相好的。”话锋一转，宋智明又说：“我们男的和男的，上过床的那种。你明白？”
要说，就说清楚一点，让唐文远别在他面前玩这套了。
唐文远手顿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继续搽。他有些惊讶宋智明和赵闻的关系，又不太诧异他们是这种关系。
其实他在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到了，只是没敢仔细往那方面想这事。那个三崽，就是赵闻吧。
“嗯，所以今天……”唐文远话没继续说下去，他想到赵闻的那个眼神，看宋智明时，和扫视他时。
意味不明，暧昧不清。
宋智明和赵闻，看样子应该是断了。可是看赵闻，唐文远心里涌起一股郁气。他觉得，赵闻都结婚了，还他妈的用那种语气跟宋智明说话，不是纯属犯贱吗？
他老婆知道了，不甩他两耳光？然后，心里又莫名的有些欣喜，欣喜宋智明喜欢男人，自己刚好是男人，欣喜宋智明已经和赵闻断了……
乱七八糟的心思串在一起，唐文远脑子都是不清醒的。
滑滑的皂，滑过肌肤，那股刺痛感更明显了。也不知道唐文远是不是被他这话吓着了，手重了些。
“轻点，你这样，以前见过？”宋智明抽了口气。
小青年的表现，太正常了。正常到，宋智明都怀疑，小青年这是在装正常。
在这会子，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对同性恋的接受度都不高。宋智明早年间，就看到有人被诊断成病，送去治疗。
这是一种病，他们说，他们认为。而宋智明就是那种天生有病的人。
在这个小村里，要是被别人发现男人喜欢男人，估计得去请人跳大神——驱邪。或者是来个封建式浸猪笼。
“没有。”唐文远很诚实的回答到，他是今天才知道的，以前都没有接触过。两个男人还可以在一起，两个男人可以在一起，那么是不是他也可以……
青年的力气又轻了，轻飘飘的，那股刺痛过后，是痒痒的感觉。
“恶心吗？”宋智明问，他以前听过别人在背地里骂他，都习惯了。只是看着唐文远这平平淡淡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一下。
唐文远抬眸看着宋智明，许久不语。他在认真的想这个问题，恶心吗？
“还好，不觉得。”唐文远思索良久，得出这么一个答案。他实话实说的，宋智明跟自己说这事，他就感觉有些惊讶而已，并不觉得这有些什么恶心的。
唐文远的样子太认真了，宋智明找不出半点敷衍的成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了。
倒是唐文远怕他不信，特别耿直的继续说道：“真的，我觉得这没什么的，喜欢是那个人，跟那个人是男是女，没多大关系。能找到一个好好过日子的人，干什么在意他是男是女呢。”
话说到这，唐文远不自觉的看了宋智明一眼，眼神的情绪很模糊，又很清醒。宋智明扫了他眼，意味不明。唐文远觉得自己的心被烫了一下，有些烧得慌。
宋智明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思考着什么问题，而唐文远则是表面的平静，其实心里已经被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好像，知道了自己之前那些怪异的举动，是因为什么了。
他很惊讶，却忍不住想顺从自己的心，不就是喜欢男人，就那样嘛！
搽完了，唐文远想帮扣上扣子，但是又想到这有些暧昧的局面，还是没动手。
手落下，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
一声轻笑，男人喊着他的名字，“唐文远。”
这三字不轻不重，砸进唐文远耳朵里，砸得唐文远那本来就薄的防线，立马破防了。
压了一肚子话的唐文远，哑了。他感觉耳朵里，脑子里都只剩下宋智明的声音了。
“有过喜欢的人吗？”宋智明漫不经心的问着，他的目光就那么浅浅的落在青年的身上。
就像一阵微风，拂过稻田。
“没有。”
这小青年，还是那么诚实的可爱。要是换到以前，他很难不喜欢。不过现在，他没时间，陪小青年玩玩。
“我喜欢男人，我刚刚告诉过你的。”宋智明轻声说着。
“嗯。”气息不稳，心跳急促。
是这空间太狭小了吧，唐文远感觉自己快出汗了。
“你再这样下去，我会怀疑你在勾引我的。既然知道我喜欢男人，你也要晓得你也是男的，长得不错，刚好还是我喜欢的类型的男的。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男人边说话，边扣上扣子。
动作带着一点野性的味道，还是白衬衣，还是湿润的肌肤。完了，唐文远感觉把家里的金银花全泡了，都下不了他的火。
耳根子立马爬上了红晕，心是砰砰的直跳。这感觉就跟然后过年放烟花，他现在把烟花放胸膛里，随时随地，立马就要炸了!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之前自己对宋智明硬了的原因了，他喜欢这个人，喜欢这个叫宋智明的男人。
“我是会把持不住。”宋智明放了一把火，还借了芭蕉扇，要火上加火。
烧走这居心不良的唐猴子。
“哥！”唐文远突然冒出这声，老大了，宋智明凑的近，感觉耳朵嗡嗡。
老板娘也被这大嗓门给惊住了，连忙跑过来看。
只听到那个年纪较小的青年，扯着嗓子对男人说：“我考虑一下。”
然后就看见这小青年，一溜烟的跑出来。那样子，火烧尾巴了？
宋智明愣了老半天，他是不是跟唐文远聊的不是一个事情，什么叫做要考虑一下！
他的想法不是，趁着小青年已经知道这个事的节骨眼，表明一下自己态度吗？逼逼小青年，让他知道有个度，结果？这态度？
宋智明也是快三十年的人，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人。可唐文远这种，脑回路特别清奇，他还真没有遇到过。
他感觉，现在自己不去把那小子抓回来，清清楚楚的解释一遍，等那小子想清楚，这不就完了吗？
跟老板随意解释了几句，宋智明就去追人了。这一天天的，可以说是非常操蛋了。
本以为，唐文远会跑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冷静。结果，宋智明一出来，就看着唐文远在那香樟树下蹲着。
“唐文远！”
唐文远听见宋智明叫自己，立马就起身了。脚上还在地上踹了踹，把自己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踹没了。
还没宋智明开口，唐文远就先发制人的扯开话题说：“我们还有好多要买，先去吧！”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确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宋智明没说话，等于默认了。
唐文远大概真是有天赋，刚刚还是一个小辣椒，现在又正常回来了。宋智明甚至感觉不出，唐文远这会的态度，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有唐文远这个管家婆在，挑什么东西都特别快。唐文远他以前是穷惯了，钱都是精打细算，真是舍不得多花一分钱。他还带了个小本子，买一件划一件。
那点学业上的数学头脑，全用在算钱上了。
不一会，就几乎把所有要买的东西买好了，好用实在。唐文远跟宋智明细打算。
“哥，你会做饭吗？”
“不会。”宋智明就小时候烧过饭，他妹就是因为怕被毒死，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做饭。
后来打工挣钱，都是争分夺秒，没那空余时间，来学做饭。
“那就不买铁锅什么的，早中晚来我家吃。棉絮现在打，太麻烦了。我那有床新的，用那个。”唐文远絮絮叨叨的说着。
“你不是要去写礼。”宋智明在一旁提醒。
“嗯，马上就好了。你在那家铺子门口等我，我去把牛牵回来，好放东西。”
说完便把今天剩下的钱，塞给了宋智明。塞完还不忘提醒宋智明，不要再买了，都够了。
这勤俭节家做派，宋智明感觉手里的钱都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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