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暴
思路还没厘清，更大的风暴突如而至，朝裴嘉康席卷而来。
柳飘飘头天晚上写完的，发给肖艳玲的那篇《前外企白领跳海自杀：她的心理医生都做了什么？》，在上午七点半的时候，用笔名“是娇娇呀”发在她的个人小号上，标了原创标。上午十点左右，一个微博大v转到自己的微博上，还发表了评论：或许这篇文章，能解释齐因为什么跳海自杀。
大v的这条微博，到下午两点的时候，转发量两万八，阅读量一百三十万。晚上七点的时候，转发量十二万，阅读量一千四百万。
两万八的转发量，是大v发一篇文章之后正常的转发量。转发量十二万，柳飘飘的所有社交媒体从未遇到过。原因是当红女星李雨涵在下午五点左右转发了。
李雨涵，长相甜美可人，以演甜宠年代剧走红，是目前市面上最有名的90后女星之一，微博粉丝关注量近三千万。她不光转发，还发表了这样一句评论：看过心理医生的人都懂。
李雨涵为什么会看心理医生？她没有说，但吃瓜群众会去解读。就算他们没解读，也有微博大v们帮忙解读。大家猜测，她之所以回去看心理医生，是因为她那个渣爹。
渣爹在李雨涵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和她的母亲，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在她成长的那些年，从不出现，更不给一分钱抚养费。她妈很艰难把她养大，给她力所能及最好的教育，省吃俭用让她学钢琴、学舞蹈，供她读了电影学院。在她刚刚才小有名气的时候，渣爹突然就出现了，没做别的，只要钱，威胁勒索，恨不得把她所有的收入据为己有。她在剧组拍戏，他大摇大摆住进剧组所在的酒店，对剧组提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对工作人员颐指气使……渣爹带来的事业危机越来越大，忍无可忍之下，李雨涵和渣爹脱离了关系。
脱离关系之前，李雨涵为了保住事业，保住口碑，忍气吞声花钱消灾了很多年。最后是实在没办法了，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想再受威胁了，才发了脱离关系的微博。本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事业必然会受影响，粉丝可能不再喜欢她了。没有想到，大家对她只有同情。若说事业有什么影响的话，也只有好的影响。
网友们怀疑，不，几乎可以肯定，她之所以看心理医生，是因为渣爹实在太渣了。给她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却没料到，她居然找了个庸医，大约是没治好她，反而给她带来了坏的影响吧！一时间，网友们对她更是同情了。
“李雨涵看过心理医生”最快的速度上了热搜，排在这条热搜前面的是关键词“心理医生”。
柳飘飘写的那篇文章《前外企白领跳海自杀：她的心理医生都做了什么？》，以超出预期的速度火了。火到全网皆知，火到柳飘飘她们，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燕子刷微博的时候先发现的，“哇哇哇”叫了起来，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很高兴。
柳飘飘问肖艳玲：“你找李雨涵转了咱那篇文章？”
“自来水。”肖艳玲说，“李雨涵这种级别的，可不是我请得动的。”
“说的也是。”柳飘飘认同肖艳玲的话。
肖艳玲说：“没想到李雨涵会转发，她这几年，可是吃尽渣爹的红利了！”
“倒也不能这样说吧！谁愿意有那么一个爹呢！”柳飘飘说。
周雅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柳飘飘，周雅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别说，柳飘飘的经历，很多地方都跟李雨涵很像呢！
噗噗说：“同行们今天晚上只怕都要加班了。等着吧，顶多十几分钟，就会有关于‘李雨涵看过心理医生’之类的公号文出来了。”
柳飘飘说：“这时候拼的就是手速！”
“老大，咱们跟不跟？”噗噗问。
柳飘飘想了想说：“还是不跟了吧，我们这时候不适合说话。”
“也是。”噗噗说，“你才火了一把，咱等着大号、小号、视频号涨粉就行了，多做说不定多错呢！”
柳飘飘微笑，不再说话。她心潮澎湃，复杂难言。从李雨涵的经历想到自己的经历，心情立刻就变得沉重不已。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柳飘飘私聊肖艳玲：我怎么觉得全网爆，不是什么好事呢！
肖艳玲回复说：我跟你一样，希望爆，小圈层爆，却并不希望全网爆。全网爆可能会引起官方注意，会让人心里没底。
原来肖艳玲也这样想，柳飘飘更沉重了。
过了会儿，肖艳玲补了一句：没事的，能提前想好应对措施的，就提前想好。想不到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再说了，只要你不承认，谁知道那篇文章是你写的啊！“是娇娇啊”横空出世，谁知道她是谁呢！
过了好半天，柳飘飘才回复了个“嗯”字。
做公号这些年，柳飘飘写了很多篇爆文。凭着这些爆文，以及前期和同行们的互推，柳飘飘的公众/号“对她说”才积累了这一百多万粉丝。她的好几篇爆文，被各种自来水大v转发过，有两篇，还曾经被影视明星转发过。这些转发，为她带来了一些新的热度，热度过了也就算了。——鸡汤文，读者读的，其实就是一个情绪。情绪来的时候，各种激动，各种转发。情绪过了，也就过了。可这篇《前外企白领跳海自杀：她的心理医生都做了什么？》不同，不仅是情绪，还是揭底，或者说，是打脸。打了心理咨询整个行业的脸，打了齐因心理咨询师的脸。
齐因跳海事件本来在微博闹得就挺大。这篇文章出来，被李雨涵这么一转发，网友们的关注点，就落在了心理咨询师的身上。——或者说，有些人的关注点，就落在了齐因的心理咨询师的身上。
齐因的心理咨询师是裴嘉康，柳飘飘她们能很快查出来，别人自然也能。晚上九点左右，裴嘉康的名字上了热搜。
柳飘飘不知道，这个热搜具体可能会给裴嘉康带来什么，但，凭着以往的经验，她几乎能够想象到：裴嘉康只怕会被网暴。
网络暴力到底有多可怕，柳飘飘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作为一个新媒体工作者，她很了解。
柳飘飘觉得抱歉，她并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可她的那篇文章，很快就会伤害到裴嘉康。柳飘飘把这种想法跟周雅说了，周雅轻描淡写地说：“写那篇文章之前，你就应该想到，不是吗？”
柳飘飘立刻没话说了。若说根本就没想到，未免太虚伪了。她想过可能会对裴嘉康造成伤害，但也可能没有。她的文章从来没有火爆到这种程度过。她以为，在肖艳玲的营销下，会小范围的火，会有人好奇齐因的心理咨询师是谁，会有人私下查，甚至可能在网上说，但不至于对裴嘉康造成什么伤害，最起码，不会让他遭遇网络暴力。
做一件事情之前，想到了坏的结果，却没有料到最坏的结果，或者说，她再深想一下就可能想到，但她逃避了，并没有深想，这是她的错，柳飘飘无话可说。
周雅追了一句：“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不用觉得抱歉。换个角度想，作为齐因的心理咨询师，裴嘉康现在以及将要经历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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