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橙此刻没有隐身，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街道两边的商贩不断的吆喝着，家她是有的，只是她永远不能再以从前的身份回到从前的生活中了。
这是她回渠州城前就和岑祖渊约定好的，等她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就要回到沧浪屿上去。
暮春时节，白天刚下过雨，现在地面上湿漉漉的，苏橙抱紧了胳膊，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在这人来人往的人流中她突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苏橙走着走着发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她一抬眼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苏府的门口！
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大门，苏橙心中更加酸楚，有谁能理解她这有家不能归的痛苦啊。
“小姐？”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苏橙很自然的循着声音转身望过去，发现正是她生前的婢女采儿，然而苏橙还来不及兴奋，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还好她在出江府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自己的相貌，不然她顶着已故的苏锦的脸，这大晚上的一定会把采儿给吓到的。
苏橙转念一想，那现在采儿岂不是把她当成了正使用着她的身体的苏锦？
苏橙还真是一时不适应与苏锦互换身体的事实，不过苏锦的那副躯壳早已经下葬入土，现在怕是早已腐烂了吧，她现在是一棵仙树，只是可气苏锦那杀人凶手现在还占用着她的身体享用着她的身份，一想到这些苏橙心里就不痛快。
“小姐，你怎么出府了？是我不对，西街那家铺子排队的人太多，我一直排到天黑才买到他家的糕点。”
采儿看着她家大小姐那阴晴不定的表情，一时也猜不到她是什么想法，反正自从二小姐去世后，大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性格从温婉变得十分泼辣。今日就因为江公子的糕点没有送过来，她家小姐就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生生的砸碎了她那一屋子的花瓶和茶杯等物件，最后采儿主动提出要去西街帮大小姐买糕点，才逃离了大小姐那阵儿的摔砸打骂。
只是西街那家糕点铺排队买糕点的人实在太多了，采儿一直在那里等到天黑才买到了她家大小姐想要吃的荷花酥，也不知道她家大小姐是不是在府中等的急了，现在竟一个人等在府门口。
采儿想起白天大小姐因为没有吃到江公子送来的糕点而生气的情形，看来大小姐真的是在等她手中的荷花酥，可是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吃荷花酥了？这种糕点不是一向都是二小姐比较爱吃的吗？
采儿想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从今往后都要小心的伺候眼前的这位大小姐，毕竟之前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伺候的婢女影儿被大夫人诬陷偷钱被赶出府时，大小姐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
采儿看了下四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时不时的打量着她俩。
“小姐，我们快回府吧。”一个大小姐半夜出府被别人看见总归是不好的。
“啊？”苏橙一愣，接着应下“嗯。”
答应的太快，苏橙说完才后悔起来，但为了不露馅苏橙也只好转身向府内走去。
采儿跟在苏橙的后面二人一前一后走近府中，看门的小厮见着外面进来的是大小姐，连忙向她问好，末了人都走远了才疑惑起来，这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出的门啊？
好在是晚上外面的人并不多，苏橙在府中只碰见了几个下人，眼看着就快到她的院子了，苏橙怕撞见苏锦露馅儿，忙接过采儿手中的糕点，把她支开了。
既然人都已经到了这里，那她就不得不去会一会故人了。
苏橙立刻掐诀隐身，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她的房间内，苏锦正在床上熟睡，苏橙冷哼“呵，鸠占鹊巢，用着已故人的躯壳，睡在已故人的床上，心里就当真不膈应吗？”
苏橙不解，难道她每天照镜子时看见被自己害死的人的脸，就当真不会害怕吗？
苏橙转念又一想，若她当真知道害怕，想必也不会做出谋害她人性命的事情来了。
苏橙没有惊动她，也不想吓她，毕竟复仇的事情她还需从长计议，她将采儿买的那袋荷花酥放到苏锦的桌上，她不想采儿被为难。
苏橙在桌前坐下，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屋内的陈设，她那素雅的房间已经完完全全变了模样。
她记得她的庶妹苏锦因为常年生病，一直都是个娇娇弱弱的姑娘，房间内的陈设也比苏橙更寡淡些，怎么现在珠光宝气的像是变了个风格，难道说她连之前的喜好都是装的不成？不得不说，她之前那些素净的模样和朴素的房间确实会更让人我见犹怜些。
苏橙没有多待，片刻就出了苏锦的房间，虽说那之前是她的房间，但现在里面睡着的人实在是让她十分膈应。
月刚上了树梢，苏橙不知道苏锦为何睡得这样早，这个时间明明是连她祖母都不会休息的时间。苏橙想起那个对她不算好也不算坏的祖母，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去探望一下吧。
其实苏橙最想见到的人还是她的父亲，只可惜父亲一年有半年的时间都在外面做生意，想来最近父亲是不会归家的，苏橙略微的有些遗憾。
苏橙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轻车熟路的很快就到了祖母的房门前，苏橙隐了身进出的婢女并没有发现她，就在婢女进出门的间隙，苏橙透过打开的门看见祖母的无屋内还燃着火盆。
此时已是暮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的暖，没想到祖母的房内竟然还燃着火盆取暖，这是苏橙没有想到的，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祖母一向是个身体硬朗且不怕冷的人。
屋内一阵阵咳嗽声，打断了苏橙的思绪，透过窗户上映着的影子，苏橙看到里面的人从床上缓缓坐起，然后剧烈的咳嗽着，屋内的婢女赶紧端了水伺候祖母服下。
听着那苍老而衰弱的咳嗽声，苏橙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好受，不知道祖母什么时候竟生了这样严重的病，这一刻苏橙才真正意识到祖母老了。
苏橙听着里面的咳嗽声越来越剧烈，听在她耳中怎么都不太好受，苏橙不忍再听，逃一样的离开了院子。
苏橙在府里兜兜转转，忽然眼前一道人影浮现，苏橙差点撞上去。
苏橙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人由半透明逐渐变为一个实体，是岑祖渊。
苏橙看了下四周，还好有个假山，正好可以把她俩挡住，大晚上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
“师父”，苏橙想起岑祖渊之前说要的她做一件事，她猜想师父出现在这里一定和先前说的那件事有关。
“我今天来有两件事”，岑祖渊说着看向苏橙，他不知道苏橙今天都经历了什么事，看起来好像有些失魂落的样子，岑祖渊想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他只是顿了一下接着道，“帮我盯一个叫陈化的术士，就住在西街的药铺里，他平日里神出鬼没的，你只要先掌握他的动向就好。”，岑祖渊说完继续看着苏橙。
苏橙疑惑，但是看岑祖渊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于是她问，“那第二件事呢？”
岑祖渊看着眼前的女孩，花季的年龄，凄惨的死去，如果不是意外的话，她应该还在无忧无虑的做着她的大小姐吧。
“第二件事就是，你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你就是苏橙的身份，无论如何，在这里在这个世间你都已经死去了，我允许你回来，允许你做一些你之前没有做过的遗憾的事情，但是你不能过多的介入别人的人生改变别人的命运轨迹。”
苏橙听后有些沉默，她实在是不理解，“那我连复仇也不行吗？”
“他们的恶行，等他们入了地府之后功德簿上自有评判，他们逃脱不掉六界之内的惩罚，报应快的话不会逃过这一世，你现在已经回归到仙树的本体中，就是已经回归仙位，贸然介入凡人的因果于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岑祖渊看着她，语重心长，“我是不会贸然涉险的。”
“那我回来又有何意义。”苏橙不解。
这下轮到岑祖渊沉默，少顷他才开口，“去看看这世间还有何留恋的，去做一做自己想做却没有做的事，复仇的事先放一放，你相信我会有结果的，那些恶人很快就会恶有恶报。”
苏橙想了想也不好再说什么，如果她一味地执着于从前，执着于复仇而毁了现在的自己的话，岂不是得不偿失，毕竟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她如果能放下过去就能过好现在及以后的生活，仙途漫漫生命无涯，恶人先死，她有的是机会，她总能等到恶人被磋磨的那一天。
“好，我听师父的”，苏橙应了下来。
岑祖渊有些许的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毕竟他曾见过无数得正道的仙人因为放不下以前的生活而仙途全废的。
他赞许的看了看苏橙，没想到他的小徒弟还是挺冰雪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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