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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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谷外五十里，一处不起眼的山坳中，一欣长身影悠然而行，时走时停，步伐透着股从容。头戴方巾，一身浅青交领直身，腰间宫绦坠着枚品相一般的素玉坠子，别着白玉笛子，手里拿着的纸扇上狂草写着二字“高雅”，再配上一脸清高的神情，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高雅”。
弄竹憋着笑，在一旁同弄影说着话“主子这股子作做劲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高雅似的。”
“咱主子说了，要有股子穷书生才高气傲，却郁郁不得志的感觉，还得翩翩公子奈何家道中落的落魄感。”弄影一脸憨厚悄声道。
“那把扇子可真真是点睛之笔。”弄竹看着那把扇子，“哪儿买的？”
“主子自己写的。”
“扑哧。”弄竹忍不住笑了一声。
白月这身文人打扮挑不出错处，可高雅这事儿，写在扇子上，就像女子将我是个美女写在了自己的脸上，高雅不高雅不知道，好笑才是真的。
而此刻白月，是浑然不觉自己的好笑，他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折扇，眼神超然。不疾不徐往前走。
“来者何人！”草丛里窜出一提刀大汉，将刀指向白月，眼神凶狠问道。
白月后退一步脸色惶恐，纸扇一合，“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生听闻此处松月堂，不问来处收留各路人马，特来投靠。”
“不错，可你这一文弱书生，从哪来知道的消息？”那大汉看着是个粗人，倒是有个谨慎的。
“前些日子守城差点失守的事好汉知道吧。”白月拱拱手，小心翼翼道。
“守城啊，知道，不就是那皇帝老子的三儿子驻守的城，前些日子和胥朝干了仗，那皇帝儿子自己生死不明，城倒是守住了。”那汉子说着又看了眼白月“这与你何干？”
“小生正是那守城人士，城虽然守住了，可是逃的时候兵荒马乱的，家中长辈慌乱中心疾去世，家中财物被抢，就连那些藏书都被人偷了去，我落榜三次，又逢家道中落，自知读书无望，对这世道再无希望，听闻松月堂大当家乃英雄豪杰，重情重义，特来投靠。”
白月一席话讲的情真意切，道尽这几年心酸，讲罢以扇遮脸差点落下泪来，一张俊脸苍白惨败，写尽家道中落的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那大汉看着他一副落魄又讲究的样子，总觉得似曾相识，一想，可不就是像大当家嘛！又听他这遭遇，不耐烦摆摆手道
“每年向你这样来投靠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人，得大当家亲自看了才行。你在这等着，等我禀明大当家，再来传你。”
“小生这厢谢过大哥。”白月上道叫了声大哥。
那粗汉十分受用，一脸倨傲的走了，末了说了一句“这儿附近全是我松月堂的人，若是真心投靠，便在这老实呆着，敢耍花招，我的弟兄手上的刀可不像我好商量。”
“是是是。”白月眼神温和懦弱，拱拱手作揖，真情唱戏。
他温顺站着，身子微微前躬，肩膀耷拉着，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那大汉才领着几人前来，对着那几人道，“就是此人。”
那几人打量了一番，见看不出什么端倪，又是个文弱书生，有些敷衍的挥挥手道，
“跟我走，大当家今日有客，晚些时候才有空见你，你且先随我去山上等着。”
“是是，小生谢过几位大哥。”白月温顺，对着几个人又是作揖又是道谢，那几人向来不会这些文人做派，摆摆手往前走了。
起先碰见的大汉交待完，往山坳边走去，一下没了身影，白月这才看见，那一旁隐蔽位置支着一小棚，大概是这松月堂值守之人的休息位置，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人。
“快走快走，今日好酒好菜的，为了你可耽误了不少酒菜。”
白月闻着这几人身上的酒味，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劳烦劳烦。”
那几人勾肩搭背的晃悠走着，因着喝了酒，说话也有些大舌头。
“大哥好久没这么大方过了，往日拘着不让我们喝酒，今日有了美人，各种好酒招呼着。”
“你也不看看那两女人有多美，一个柔柔弱弱和天上仙女儿似的，一个拿着柄剑，打伤多少兄弟，脾气辣的很。”
“要我说，还是辣的玩起来舒服。”另一人色眯眯的说着，眼神放光。
“我就喜欢那柔柔弱弱的，叫啥来着？潘潘？乔乔？你看这名儿，都起的酥死人，那一眼望过来，哎呦骨头都要酥了，要是给我、我都愿意把心肝给她。”
“给你？你看老大那稀罕劲儿，轮不上你！”另一人嘲笑一番。
“你若是当了三当家，没准儿还真能玩上。”那年长一些的拍拍那人肩膀，怂恿道。
那说心都酥了的马贼，脸上一道大疤，听完一皱脸，脸更丑了。
“可这三当家也当不上啊，人家黄牙当二当家的时候，比的是杀的人多，可到了选三当家，老大说要对对子，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嘛！”
明明对对子比杀人容易的多，可在这些马贼眼里、杀人还比对子容易。
“照我看啊、那叫乔乔的，咱老大今晚是玩定了，老大就喜欢看那些心高气傲，圣女似的姑娘求饶的模样，你看他那眼神，都快黏上那女人的脸了，老大的脾气，不都是先一副酸样，和后面这酸秀才一个样，若是不从，晚上直接一碗九里春灌下去，任是冰块也能化出火来，到时候便可翻云覆雨的哈哈哈哈，玩个尽兴，咱啊，没这享受的命，还是管喝酒吃肉便好。”
无辜被说的白月看看折扇上那高雅二字，眼神泛冷。
听着这几人的污言秽语，潘乔一声声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殿下喝药了。”“殿下，可是起热了？”“救死扶伤，这是我医者的使命，殿下不必挂怀。”
睡梦中搭上自己手腕的素手，为了熬汤药冻的泛红的脸，还有那对着自己示意不要过来的眼神，她可知自己被人掳走，会是什么后果，见了自己，几乎没有犹豫便作出了抉择，就这般舍命相护？
白月心中没有波澜，那是假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除了疑虑，是还有一丝别样的情愫的。否则，他大可以命手下人清剿，自己坐镇后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亲自来找人。
他只身前来，便是想找到她二人，再命人清剿，这个计划，在弄竹二人看来并不完美，有可能三人全部被困，可是白月不知为何就是想如此做。
那时躲藏与巨石后，他心中清楚潘乔的选择是最明智的选择，所以他没有冲出去做螳臂当车的傻事。边关两年，便是敌军的刀砍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从未有过惊慌。可是他眼见着她被带走，心中却开始有些慌张，他在弄竹三人面前不显、但是心中却一直焦虑不安，他这一生中，这种感觉并不多见。
潘乔与玉兰，进京之后如何他不知道，可在这一路，起码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自己人，他白月的人，也断没有受他人折辱的道理。
光是潘乔二字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白月都觉得是一种对她的侮辱，她就像雪山之颠的一支兰草，容不得他们的染指亵渎。
纸扇轻扇，他看着几人的脑袋，眼中狠色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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