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有个人在等我。’
在沢田纲吉声音落下的同时，这句话在柚叶脑海中浮现。
在得知自己被白兰从原本的世界抓走，并被替换掉记忆的那个时候，她就在想了。
在另一个遥远的时空。
她或许运气很好，有着爱她的家人，有朋友，同学，像个普通人一样。
回到这个世界后，她的周围好像没什么变化。
除了沢田纲吉，她没有再见过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人。
她有些茫然。
便按照入江正一说的，去找彭格列。
顺利被对方家族的首领接纳以后，柚叶的心情也依旧没什么改变。
她想，自己应该会和在白兰身边时一样。
做一个黑手党。
一个不需要思考太多，遵循首领命令行事的，冷血无情的黑手党。
她所预想的生活并没有到来。
沢田纲吉甚至都没有提及过关于黑手党的任何事。
他只是以“沢田纲吉”这个普通人的身份，在和她相处。
被她叫“首领”时会觉得别扭，被她太过客气礼貌的对待也会觉得不自在。
会在早上自己的部下都没发现时偷偷来找她，只为给她送早餐。
会在晚上下班后来见她，关心她的生活。
像是个相识多年的朋友。
如果她不曾意识到对方可能是自己的男朋友的话。
柚叶想起系统之前的问题。
它问她情感归还后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现在……
她有点明白了。
拥有以前那份情感的她，会在听到对方说“欢迎回来时”感到难过。
会在被对方拥抱时，酸涩到快要哭出来。
‘真的有人在等我。’
并且在她离开后那么久，一直不曾忘记过她。
柚叶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声音很轻地问：“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没有很久。”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伸手将她被吹乱的那几缕发丝拨开，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我想，不算很久。”
只是中途有几次，不小心遗忘了她的样子。
如果说出来，她肯定会生气的。
“骗子。”柚叶小声地咕哝。
他像是没听到，笑问道：“去吃晚饭？”
“好。”
……
出去的时候是七点多，往回走时已经是九点半了。
开车的人依旧是沢田纲吉。
柚叶坐在副驾驶，手里捧了杯没冰过的气泡水，咬着吸管时不时喝一口，更多时候都在看手机。
“沢田君，你有没有觉得你家的地理位置很奇怪？”目光扫到附近的地图时，她忍不住开始吐槽。
“明明附近都有学校，你家竟然完美错开最热闹的街道，附近连餐厅都没有。”
“至少便利店和其他的店还是有的……？”沢田纲吉底气不足地辩解。
柚叶一脸木然：“嗯，除了餐厅什么店都有，连酒吧都有。”
“……”
“柚叶。”
“嗯？”
“公寓是……你选的。”
柚叶：“……”
夜色掩盖了她此刻过于尴尬的神情。
“我为什么要选这里？”她不理解她自己。
“为了上学？”
柚叶一愣：“我大学，是在附近的那两所学校之一上的吗？”
不是其他人，是她自己的学校。
沢田纲吉回眸看过来，语气真诚地提议：“后天是周末，要去学校参观吗？”
柚叶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要！”
聊起过去，一下打开了二人之间的话匣子。
柚叶很好奇自己的过去。
而沢田纲吉，知道的很多，很多很多。
她了解到自己大学读的四年制，知道自己的专业是计算机而不是美术，知道自己加入了美食社而不是游戏社，而且加入目的纯粹是为了在学姐学长那里蹭吃蹭喝。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虽然拥有的记忆不同，但爱好是没变的。
喜欢咖啡是真的。
喜欢冰淇淋也是真的。
口味是肉食系也是正确的。
她能从沢田纲吉口中了解的，也仅仅是这些日常。
再多的，应该就牵扯到黑手党之间的事情了吧。
他们好像，认识很早。
在一起也很早。
她应该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他是mafia家族的首领了。
那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回到家后。
聊了一路的二人和昨晚的尴尬相比显得非常自然。
换好鞋子后，柚叶主动提及关于mafia的事情。
“我觉得我应该去工作？好像加入家族都好几天了，除了你谁也没见过。”
当然，也没为家族奉献过。
“柚叶想要做什么样的工作？”沢田纲吉问。
“嗯？”柚叶一脸茫然，“一般来说，不都是身为首领的你分配工作，我努力完成吗？”
“……”
他倏然沉默了。
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望向一旁的角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像是接收功能出现bug一样，恍惚地“啊”了一声，语气慢吞吞的：“是这样来着。”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见他反应不对，柚叶往前凑了凑，仔细观察起他的脸色。
几秒后，她疑惑地退开，“好像没有生病啊。”
因为她忽然地靠近回过神地沢田纲吉微微摇头：“没有，只是稍微有些走神。”
“哦哦，那我们继续？”
“唔，柚叶想要工作对吧？”
“是啊，不然总觉得自己在白吃白住？”
“那柚叶选一个自己想做的工作去做就好了。”
柚叶：？！
她还没能品味出这句话的意思，沢田纲吉已经伸手脱下她秋日厚重的外套，转身挂了起来。
整个过程自然到她都没来不及做出反应。
室内关着门窗，倒是不冷，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挂好衣服后转过身，把还愣在原地的她牵起来，一同走回客厅内。
隔着一张吧台，他背对着她在煮咖啡。
柚叶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她在思考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直到属于咖啡的醇香逐渐在室内弥漫，她看着沉默着擦拭杯子的人，忍不住出声询问：“我……选自己想做的工作是什么意思？”
沢田纲吉擦拭杯子的动作一顿，往后看过来，视线落于她因为苦恼拧起一团的眉头。
“柚叶没有想做的事情吗？”他的语气格外平静。
“可是，黑手党不都是，听从首领命令行事的吗？”
“那是密鲁菲奥雷的规矩，彭格列没有这样的规定。”
“可是……什么都不为家族贡献，姑且也算是加入了家族吗？”
她对彭格列一无所知，然后去外面找一份自己想做的工作。
那到底跟彭格列有什么关系？
面对她的困惑，沢田纲吉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为她倒了杯煮好的咖啡。
两人一人端着一杯咖啡坐到了沙发上，柚叶习惯性的回到白天自己窝了一整天的那个位置，青年则是在她斜对面坐下，距离她很近，是侧过身体便能对视的方向。
身为一名员工，柚叶很识趣的自己主动侧过身面对了上司。
迎着她过于炙热的目光，沢田纲吉的表情逐渐由平静走向无奈。
“彭格列里有几位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现在有的在学校，有的因为对学习不感兴趣所以更多的时间待在基地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是彭格列的一员，但是也并不需要为了彭格列去付出什么。”
他轻声的讲述着自己的想法，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柚叶也是一样的，你不需要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你应该去选择自己喜欢的。”
掌心下瓷杯的温度在发烫，柚叶却迟迟不肯松开手挪动下位置。
低下头的瞬间，最后看到的还是那抹温柔的眼神，她被对方所散发出的极致纯粹的温柔和善意所感染，不自禁红了眼。
她明白他的意思。
mafia的世界太过于残忍，就连脚下的泥土都是鲜血所灌溉的。
这个人，不想她走在那样红色的道路上。
可是……
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改变了啊。
或许在离开这个世界以前，在这样一个人的爱护下，她不曾沾染黑暗。
但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日夜交替。
她待在白兰的身边，是恶魔的眷属。
早已无法再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了。
“柚叶，小柚……”
耳边传来熟悉呼唤声，她呆呆地抬起头，视线却被那双放大的暖色调眸子所占据，那里倒映出她迷茫的表情。
指腹传来微弱的痛感，手腕被握住，她垂下眼睑，看到沢田纲吉从她手中夺走那杯有些烫人的咖啡。
离很近的距离，近到能看到他细细密密的睫毛，还有他眼底的心疼。
他摊开她的手，露出她被烫的发红的掌心和指腹，然后凑上前，在她掌心吹了吹。
柚叶刚想说话，便看到他低下头，在她掌心吻了吻。
很轻的吻。
和她被烫的发红的手相比，就像是冬天落在掌心的小雪花。
很快便没于掌心看不见了。
而她还停留在雪花落下，被凉意亲吻的那一刻。
直到他再一次抬起头，她毫无预兆地跌入他的眼底，像是在一瞬间，触摸到遥不可及的太阳。
却一点也不会被烫伤。
在被温暖裹挟下，驱使着她说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痛苦和无助。
沢田纲吉静静地聆听着，然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般的微笑。
“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危险，我本来是担心你在想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来着……”顿了下，他长舒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很多。
“没关系，小柚想来就来吧，等你厌倦了，等你找到喜欢的事情，再离开这里。”
他再次凑上前，贴上她的额头。
“我会陪你一起，不要怕。”
呼吸交织，柚叶闭上眼睛，隐去了眼底的泪水。
她想起在等待他时，她躺在沙发上看到窗外那片绚烂的火烧云。
就像是此刻，温柔的他。
于是，她睁开眼睛，选择去触摸这近在咫尺的温柔。
吻了吻他的唇。
与她额头相抵的人呼吸一顿，脸上的表情也维持不下去了，他先是抿了抿唇角，而后像是自暴自弃一般放弃自我管理，直接将她抱住。
在她耳边带着几分羞恼地抱怨着：“小柚也太狡猾了。”
‘哪里狡猾了啊’她下意识在心里反驳他，怎么想都是这个人一直在试图击穿她的心理防线好吧。
对她说了那么多她最需要的话。
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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