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成老太太
那是个年逾花甲，精神奕奕的年迈妇人，慈眉善目很是和善的样子，身边有个眉清目秀的大丫鬟虚扶着她。
老太太穿了身绣金线梅花暗纹锦服，手上戴了两个绿油油又清透的帝王绿镯，这浑身打扮很是气派雍容。
柳芳沅猜到想必这就是同母亲书信往来的成家老夫人。
那老太太一见她就红了眼，走过来把柳芳沅抱在怀里，嘴里还不停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柳芳沅没有外婆，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是母亲也算是母亲的娘家亲戚，且是她可以信赖。她就生出许多亲切感。
小姑娘也偷偷落了几滴泪。
两个人互相安慰了好一会儿，才都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
厢房里的丫鬟给二人沏了两杯香茶就安静地退到一边立着。
成老太太带着柳芳沅进到里屋的桌边左下，她托着半阖白玉瓷杯，呷了口茶，润了润哭干了些的嗓子，然后问柳芳沅:“你娘可有要交待给我的。”
柳芳沅掏出信和白玉镯，放到桌子上。
“这是我娘临终前交代给我让我拿给您的。”
老太太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没动，垂着眼睛看着那镯子。
看了好一会，眼睛都泛红了，才长叹一声接过信。
再读了信信，终是没忍住，又落下泪来。
柳芳沅见此情景，心中苦涩。
老太太花了好长时间看信一边看一边拿出帕子擦泪。看完信又颤着手，把白玉镯带到手上，与手上的帝王绿撞得叮当响，带着镯子的手放到胸前，另一掌覆上，闭着眼睛像是悼念，又像是缅怀。
柳芳沅心里也不免酸楚，拿出帕子默默垂泪。
成老太太回过神时，看见面前不过十多岁的姑娘，想起她的母亲徐纭，也想起她的遭遇，又是悲伤又是心疼。
她苦笑道:“怪我，一把年纪兀自伤怀，又叫你想起这些伤心事。”
柳芳沅忍住眼泪，摇摇头。
老太太接着缓缓道:“你们柳家经历这场无妄之灾，你母亲没有说出缘由，也没有说那个加害你们家的人是谁。她说不想让我们烦忧，更不想你因此活在仇恨里。你与我们，都不许再追查此事。”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你娘说是连我们成家都没办法动摇半分的人，我是想帮你们也无可奈何。”
这是实话，成家作为京都的皇商中比较有分量的商贾家族，与很多大官都有所交往，对于很多官宦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但是那个人，纭娘既然能说是绝对不能招惹之人，成老太太有心想追查，也不敢拉着整个成家的人冒险。
柳芳沅从来没想过要别人帮忙，那是她一个人的责任，没有要跟别人分担的理由，况且成家给她了一个庇护所，她感激还来不及。
成老太太又道:“不知道你娘有没有跟你讲那些陈年旧事，不过以她的性子想必是不会说太多的。但是我却是不会忘，今日我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在这里住的心安理得，有恃无恐。”
成老太太就同柳芳沅讲了纭娘这个人情的由来。
成老太太同徐纭的母亲是表姐妹，关系极好。
她是庶出的小姐，家里人都不怎么待见她。而徐纭的母亲是家中独一个的嫡女，是备受宠爱长大的，却也是唯一一个总是记挂着成老太太的人。
有一年她差点病死，大夫来看说是重症，家里的正室夫人都不想给她治了。也是徐纭的娘知道了去求了好几个大夫替她看病才好。
后来成老太太嫁入了当时还只是普通富商的成家，而徐纭的娘嫁给一个江湖人士，在生了徐纭之后那江湖人就忽然音讯全无。柳芳沅的外祖母郁郁而死，她就将柳芳沅的母亲养在身边。
成老太太把纭儿视若己出，有时候连她亲生女儿都会嫉妒，说她对纭儿比对她女儿都好，呵呵……那也是纭儿同她母亲一样，都是自小就聪明懂事，也出落的漂亮。那时候成老太太还想着要不就把纭娘嫁给她儿子好了……”
听到这，柳芳沅一愣,不禁回想起在马车里听到成家少爷说,她母亲同成老爷好像有什么过往……
难道就是说这件事
“可惜后来我那女儿也就是你表姨母，实在不懂事。与个有正妻的朝廷命官珠胎暗结不说，那官员一家后来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这时候你姨母与人私相授受的消息又不胫而走……”
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柳芳沅:“你母亲站出来替我那女儿担了这坏名声，同别人说与他人私相授受的是她徐纭……我那时候怎么劝她都没用，我不让下人传，她自己跑到外面偷偷的说……她说宁可让别人看她的笑话也不希望让我与她薇妹妹烦忧。”
“我心里有愧，想替她寻个好人家。但是有那名声在，没人敢娶纭娘。唯有你爹，一个刚及第的探花郎，好个愣书生，说是对你娘一见钟情，带着全部家当就来求娶纭娘。”
柳芳沅想起自己爹爹古板严肃的样子，实在是很难把他与一个会一见钟情的愣书生联想到一起去。
“我虽有心想要给你娘找个更好的人家，可是架不住你娘央求，我便同意了。那时候京都风言风语还不能停歇，你爹和你娘说索性就涂个清净，你爹也不顾着大好的前程，跟皇上请辞知安县的老家做个小小县令。”
“你爹和纭娘走后，一开始也会时不时的来信，但是你娘太善良又多为我们考虑，怕就算她离开了那些风声也不停，就渐渐断了跟我们的联系。也就隔一两年来封信报平安。去年，我还想着去知安县去看看你们，没想到……造化弄人。”
柳芳沅垂着眸子沉浸在成老太太说的那些话里久久不能回神。
她没想过自己的母亲与成府原是有这样一番渊源，自己从未见过也鲜少听母亲提起的外祖母原来与成老太太是要好的表姐妹。
她心里既高兴，有难过。
高兴的是，她的母亲，父亲和外祖母是这世上顶好的人；难过的是，这些至亲现在都不在了。
成老太太看柳芳沅乖巧懂事的样子总是想起纭娘，心里喜欢得紧，慈爱道:
“所以，你呀就放心地住在成府里，就当是我为你外祖母和你娘的报答和补偿。你也不必心里有负担，能看见你，你姨姥姥我才安心呢。”
柳芳沅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香楹，把那个拿来。”成老太君扬声说道。
随即推门进来个丫头，看着跟刚才的香榧差不多大，穿的也跟香榧差不多，都是浅绿色绣着花的上衣下裙。
香榧长得清秀大方，香楹则是像绯红似的，细眉大眼很是精神。
香楹进来之后边走到里屋边笑嘻嘻地说道:“老太太您可终于舍得拿出来了。”
老太太笑着斜睨她一眼，然后道:“你可小心着，若是摔了可紧着你的皮！”
香楹把盒子稳稳的放在桌子上，然后歪头看了看安安静静正在神游的柳芳沅，夸赞道:“诶呦，刚才进门就想说了。不愧是老太君的外甥女，活脱脱个美人坯子。”
柳芳沅听到她这么说，先是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随即红了脸，颇为腼腆地笑了笑。
香楹又神秘兮兮地说道“难怪老太太愿意把那个给小姐您呢。”
柳芳沅不禁傻兮兮地问:“你在说什么呀。”
老太太伸手一戳香楹的脑袋，疼得香楹哎呦一声。“你这丫头，还卖关子，还不快打开。”
香楹赔笑着把盒子打开给柳芳沅看。
盒子里静静躺着个玉镯，和她刚才给成老太太那个做信物的糯种白玉镯不同。
这个晴水玻璃种翡翠贵妃镯冰透水润，泛着细腻发青的柔光，显然定非凡品。
更令人叫绝的是，这手镯一侧透着抹漂亮的翠绿，仔细一看，这帝王绿飘花的形状竟是一朵完整的莲花。
而这时，柳芳沅脑袋里的系统忽然出声:“这，这是包治百病的药灵玉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碰上了，这可是在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莫不是哪个修真世界的人带过来的应该只有那种世界有的。”
听系统的意思，好像是什么绝世仅有的稀罕物
系统闻言哈哈大笑:“按你们的说法，其实也差不多。不过这是好东西，对你的任务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芳沅瞪大了眼睛，她从系统那知道这是个好东西，猛然想起香楹刚刚说老太太要把它给自己的话，更不敢收了，刚想推拒。
“快戴了试试，我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准能带这个圈口”成老太君热情地招呼道。
柳芳沅推辞“还是不了吧，姨姥姥，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老太太当然不肯，“不行，这是我作为长辈给小辈的见面礼。送给了你我就不会收回。快带上给我瞧瞧。”
香楹在旁边劝道:“小姐，您就收下吧这镯子在您还没来的时候老太君就盘算着送给您了，这府里原本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宝贝镯子呢，你还是快收下吧！”
柳芳沅最后还是没推辞过这主仆二人，不得已收下了镯子。
收下的时候，柳芳沅感觉到意识里的系统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一直念叨着，自己来着了，来对了。
在老太太房里待过一会，铃铛就来回老太太说表小姐的屋和院都收拾好了，要让柳芳沅看看有没有不合心意的地方。
芳沅这边辞过老太太就跟着铃铛回她的春意园去了。
回去的路上，柳芳沅心里装着许多事情。差点被春意园的门槛绊倒。
铃铛刚好要回去，碰见摇摇晃晃的柳芳沅，忙扶住，然后笑着道:“表小姐可小心着，摔倒了我们老太太要心疼的。”
柳芳沅道了一声谢，然后就听铃铛又认真问道:“需不需要帮您把门槛改矮一些。”
柳芳沅哭笑不得，铃铛姐姐也太过于周到了些，她忙摇头:“我刚刚只是不小心，不用麻烦的。”
迈进春意园，就看见绯红正在屋门口扫着地。
她见到芳沅回来了便开心地喊道“小姐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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