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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中秋之后是桑知远的忌日,桑酒照例是要去普宁寺住上两晚的,今年也不例外。

        当初桑知远意外去世,桑酒的母亲没有随桑家二老去澳洲,反而是留在了申城,这些年也一直住在普宁寺。

        孟青画在普宁寺有自己的宅院,桑酒去的时候她正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桑酒的长相随了母亲,典型的江南美人,但偏偏眉眼英气十足,生生弱化了身上的温婉。

        孟青画看到她,停了手里的动作,问道:“去看过你爸了?”

        桑家几代人的灵位都供奉在普宁寺,桑知远的也是,所以她入寺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大殿祭祀。

        桑酒点头,上前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瓜瓢,“嗯,今年的香火钱也已经捐过了。”

        她办事孟青画是放心的,捻了捻身上的披肩,说:“一大早就赶来估摸着你也没吃早饭,屋里给你煨着银耳粥,赶紧去喝一碗去去身上的寒气。”

        知女莫若母,桑酒听完立马扔了手里的瓜瓢,往屋里跑,“还是老妈心疼我。”

        孟青画在后头哭笑不得。

        佛门重地忌荤,午饭母女俩随意炒了几盘素菜。

        孟青画自小出生书香世家,家世好长相好,又画的一手好画,年轻的时候也是申城炙手可热的名媛千金,可这样响当当的人物却还是抵不住生离死别。命运给了她重重一击,折断她的翅膀,叫她硬生生忍下这般疼痛独自舔舐伤口。

        桑酒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吃饭的时候半开玩笑着,“妈,要不你给我找个后爸吧?”

        孟女士从前在家里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后来嫁给了桑知远更是没干过重活,哪怕这些年也是跟着寺里一起吃斋饭,也就桑酒来一趟才难得下一次厨房。此刻她手里汤勺一丢,眉头蹙的老高,“说的什么瞎话!”

        别看孟青画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若是发起火来连桑酒这个亲生女儿都拦不住。

        桑酒不敢造次,连忙埋头干饭。

        不过她这一提倒是让孟青画想起来一茬,“江家那孩子结婚了吧?”

        “嗯,对方人不错,江伯父和然姨都挺满意的。”

        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人家成家立业,孟青画瞧着自己女儿一副不上心的态度,没好气地问道:“那你呢?过了年就要二十六了,也没见你带个人过来让我瞧瞧。”

        “先说好了,我可没催你哟。”像是怕她多想似的,孟青画说完紧接着补了一句。

        自从丈夫离世,她除了吃斋念佛也就只剩下女儿的终身大事要考虑了,但她向来主张的是恋爱自由这一说法,自然也不会把自己归到催婚那一队去。

        原本陈时迁的事,桑酒也没打算瞒着她,如今孟青画这么一问,她索性八九不离十地和她讲了一遍。

        桑酒是什么样的性格也只有她这个当妈的清楚,从小到大眼光挑剔不说要求还高,不然以她的条件不至于单身至今。眼下听到她这么说,孟女士有些意外,但她从来不干涉女儿的恋爱,只交代了几句:“喜欢就去追,追不追的到是你的本事。女孩子家固然要矜持,但过分扭捏吃亏的还是自己。再说了,追人又不犯法。”

        女儿难得遇到喜欢的人,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高兴,但也不忘提醒她:“不过,这追人也得有个度。倘若人家真不喜欢你,你就是把金山银山搬到他面前也白瞎,一定要当断则断。就算最后做不了伴侣,那就当是交个朋友,多份人脉总归是好的。”

        孟女士苦口婆心的把毕生经验传授给她后,就进了偏堂礼佛去了。

        桑酒帮她收拾完碗筷后,顺道在附近逛了逛。

        -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相遇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当然算!

        哪怕唯物主义如桑酒都不得不怀疑月老真给他们绑了红线。

        普宁寺在申城有百年历史,每年来寺中的香客数不胜数,恰如此刻佛殿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然而她隔着人山人海还是看到了偏殿那个跪在蒲团上的男人。

        佛殿阴暗,长年燃着酥油灯。

        陈时迁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那,酥油灯泛着的暖黄光调漏到他身上,像个一尘不染的佛子。

        偏偏有人要拉他入红尘。

        陈时迁起身转头时恰好看到殿外的人,眼里闪过片刻诧异。

        与此同时,桑酒朝他走去,一如之前的从容自信。

        “陈教授,我敢确定我们上辈子不是宿敌就是情人,要不然今生怎么会有这么多纠葛。”

        过度频繁的相遇让桑酒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陈时迁声音依旧疏冷,但相较于前两次,态度倒是温和不少,“概率学上把这称之为偶然事件。”

        桑酒耸耸肩,心里腹诽工科直男,于是岔开话题,“陈教授也信佛?”

        “不信。”他回答的很干脆,继而象征性的解释了一句,“我母亲信,我替她来的。”

        听江添屹提起过,陈时迁的母亲是陈老爷子后娶的,比起陈老爷子足足小了十八岁,只可惜红颜薄命。

        桑酒没兴趣打听对方的隐私,倒是被一旁卦签的小沙弥引起了注意。

        陈时迁见她突然蹲下,下意识看过去。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下面配了一条红色山茶花国风旋裙,在这古朴的佛寺中隐约有一种“烛影摇红意缠绵”的别致韵味。

        对面小沙弥问她求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染笑意,声调上扬,“那就求姻缘好了。”

        陈时迁平静地偏过头,视线落在殿外一棵老槐树上。

        桑酒跪在蒲团上,手里摇着签筒,一起一落的嚓嚓声在寂静的偏殿回荡着。她停下,抽出其中一支,起身凑到他身边。

        “陈教授,你觉得签注是什么?”

        耳边尽数是她的气息,绵长温软。

        一瞬间,陈时迁仿佛觉得耳后有羽毛轻轻拂过,莫名泛起痒意。

        他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签注,片刻后,神色淡漠:“看来桑小姐心愿要落空了。”

        撂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桑酒顺势看了眼签注。

        下下签。

        签文上写着——两意未合,宜于待时。

        她眉毛微微上扬,把签筒重新递给小沙弥后也不着急出去追人,慢条斯理地起身往佛殿外走。

        穿过绵长幽静的古道,看到院子里的人才心满意足地停下脚步。

        青灰色的院墙里,苍绿色的参天古木下,桑酒的视线穿过光影斑驳的回廊曲巷,直勾勾地盯着院子里的男人。明明是最冷情的人,此刻却侧耳听着住持的讲述,脊背微弯,恭谨谦良。

        男人被色相诱惑,女人又何尝不是。彼此沉沦间,究竟哪一方胜出,当事者不知,旁观者不明,那么随心就好。

        两人视线交错间,她想起方才的签注,忍不住笑了笑,下下签又如何,人活一世,遇到一个皮相性情皆合自己意的人已是不易。

        桑酒收回视线,转身进入旁边的小殿。

        不一会儿,一个小僧从里走出来,将桑酒留下的纸笺交到陈时迁手里。

        浅黄色的纸在佛寺经年累月的熏染下,透着浓厚的檀香味。纸上简简单单写了一句话——

        “纵使结局不如意,遇见便是上上签。”

        陈时迁敛眉看着那行字,能想象出它的主人在写下这句话时的神情,张扬且坦荡。

        看完后下意识想扔进垃圾桶,突然脚步一转,收回手将纸叠了两层塞进裤袋里。

        总不能把佛寺里的纸当做垃圾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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