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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027章:茶壶


她们两个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向在司命身边打转的宋漆一觉过后,竟然连司命是谁都不知道了?

        本来还以为他是装的,或许是为了掩盖住和司命的关系,好暗中帮她逃离之类,但后来又经过再三的确认,她们发现宋漆可能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在他的印象里老幺还是余年这个十六师弟呢,何时又多了个十七师妹来?

        “简直荒唐嘛!”他道。

        她是谁啊?

        在哪里?

        又是何时入的师门?

        哪个部的弟子?

        ……

        这一个个问题的答案他都想不起来,脑中也连个此人的画面都没有,怪了,凭空来的又凭空消失了不成?闻说她来到这寻常山已有四年之久,那就更邪乎了,如果真的来了四年的时间,他们也相处了很久,那怎么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浦芝芝、银素二人将信将疑的,也不管他是真失忆了还是刻意装作不知,便将司命偷盗禁术下山、现正被通缉抓捕的事都告诉了他。

        他听后若有所思,说自己仍需要些时间去理解这件事。

        银素没有过多的表情,只好等他慢慢想通。

        浦芝芝就不一样了,脸上隐藏不住的喜色浮跃而出,都快要裂到嘴角上去了。

        自第一眼见到宋漆这个师弟开始,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总想去关注他、保护他甚至去占有他。原来有个赵离已经让她很头疼了,结果又来了个司命,毕竟她是师姐嘛,比赵离、司命都大个十来岁,总不至于要和她们争上争下的吧,遂就不常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了。

        如今倒好,赵离被忽视了,司命又被他忘记了,那可真是如了她的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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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命下了次牟山后本要离开,谁知朔八竟一路跟着自己小跑了下来?她本想把它再送回山上去的,但又恰巧看到了路口处有浦芝芝和银素二人,为了防止被发现,她只好将它抱了起来,搭上马,就这么速速地奔回了豫台。

        虽说向西而去会离寻苍山渐行渐远,但这样是常规的逻辑,她能想得到别人也能想得到。

        所以她想,或许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吧,于是便反其道而行之,回到了被宋漆抓到的地方。一定没有人会想到她又回到了这个周国最中间、最忙碌的枢纽之城,更何况唯一知道的她曾去过豫台的即是宋漆,宋漆现今失忆了,那就更不足以为虑了。

        今日豫台的大街很是热闹,人潮攒动,车水马龙,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不过这种拥挤和当初进入柏上城不同,彼时的柏上人怡然自乐,有一种节日里的欢沁气氛,可这里的人神情各异,焦眉苦脸,鼎沸的声音如群鸟啾鸣,乌压压地你一句我一句,谁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

        她狐疑着。

        但不知为何,大家还是一拥而上,往路中央熙熙攘攘地挤了过去,若非是有官兵在中间开辟了道路,恐怕还要有不少死伤呢!好不容易前边有几个男子移出了位置,让她逮住了个机会拐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路中央的情况。

        原来是一队行刑的官兵人马。

        十几个官役跟着骑马的公衙老爷向西走着,带队的老爷一身黛色华缎,显得十分气派,队伍的最后是一辆咿呀作响的木质囚车,上面关押着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囚犯。那囚犯看不清模样,也看不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有一点很清楚,是个女人。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瘦子甲一手比划着一边说道:“这悍妇啊,真是罪大恶极,竟亲手斩杀了自己的男人!据说杀死了人还不算,还对那尸体捅了上百刀呢!啧啧啧……真是吓人。”

        “这么恐怖啊?”

        “是啊!你不知道,那男人的尸体惨不忍睹,就跟肉渣似的都分辨不出来了,唉哟~~可怕死了!”

        “照你这么说,她可真是心狠手辣啊!果然最毒妇人心。”

        瘦子甲点了点头:“听闻这一对夫妇还有个身患重病的儿子,他也亲眼目睹了现场,够惨的,悲剧啊悲剧……”

        “确实是很惨啊……”胖子乙窘起了面容,五官都堆在了一起,像个攥紧的抹布一样。

        瘦子甲仰天长叹了会儿,然后就叉起腰来,不再说话了。

        胖子乙也是,一个人站着俩人的空档,视野相当宽阔,也静默地注视起了那缓缓移动的囚车。

        司命倒觉得很新鲜。

        记得她原来在江宫时就听说过这世间多得是始乱终弃、渣男打死妻妾之事,而今怎么反着来了?这种女子崛起、杀死丈夫的事可真是不多见,更何况在当今的这个世道,夫为妻纲、为大、为上,所以一时间周围的人群众说纷纭,吵吵嚷嚷的,同时都对这女子好奇了起来。

        眼看着囚车离自己越来越近,司命也抬脚朝路中央望去,正好捕捉到了女犯人的眼睛。令人惊讶的是她眼里没有一点恐惧,而是如死寂般的淡漠;那张布满洿泞的面容看起来有种出脱于世的清净,跟周围的人群仿若两个世界的存在一样。就在此时,银月面具反射出了一缕光,投射过去时正好刺激到了女犯人的眼,她抬起头来,登时又和司命对视到了,然后一种隐隐约约的感应在两人间流泻了起来。

        司命察觉到了什么,便一个灵光,开启了紫微眼。

        她想要看她的记忆。

        她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冒着大不韪的风险走到了现在这样的绝境。

        于是白线在眼球表面显现了出来,一条一条的繁密关联在一起,渐渐加速到了连肉眼难以分辨的程度,以至于万事俱备时,一个浓眉大眼的俊逸男子却蹭的一下从右边冒了出来,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茶壶?”

        那人皮肤面如冠玉,在斜阳的照射下似在发光,找不到丁点瑕疵;薄厚刚好的唇在此刻微微张开,对着她扬起了个颇为敧邪的角度。

        可她还来不及看清对方呢,便被影响得将紫微幻力的触角直接往他眼睛深处寻了过去——谁知到头来,那副瞳仁的尽头只是一片白得没有颜色的光!无边无界,无源无尾,不知其从何处来,又不知要往哪里去,却让人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感。

        她吓得闪了眼睛!

        一个踉跄,就从紫微幻境里退了出来。

        “果然是你啊小茶壶?”男子站直了身子,潇然地将手中的扇子一甩,微微笑道,“我就说嘛,肯定没看错,就是你。”

        司命哪里还顾得上看他啊?

        眼下只顾着一个劲地揉起了自己的眼睛来,揉搓了半天后,再睁开看去,却发现眼前已变成了一片晦涩、朦胧的状态,根本不能落实到细节。

        糟了!

        该不会是刚才那道莫名其妙的巨光把她的眼睛给射瞎了吧?

        简直忧上心来……

        本想转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个愣头青怀了她的大事,瞠目久久,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无奈之下,她又只好继续揉起眼睛来。

        可千万别让她恢复视力啊!

        她发誓着。

        否则定要看看这该死的瞳仁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我呀!怎么,你不记得了?”那男子见她一会儿眯眼睛一会儿又打量下自己,却怎么都不说话,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不会吧!你认不出我来了?”

        “你觉得我能看见吗现在?”

        “看不见了?哦,那不行,你要是看不见了,我找谁赔偿去啊!”说着他又将扇子合了起来,“来,在下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司命推开了他,脑中又突然闪过了一个迥异的念头,“对了,你方才说什么……赔偿?”

        “嗯呐!”

        “什么赔偿啊?”

        那男子一听,倏地站得直邦邦的,本要开口解释下,但见她此时不能视物,只好拿着她的食指垫在了自己头顶上:“这儿,就是这儿。上次你用那茶壶砸到了这儿,我可是疼了好一阵子呢!别想赖账啊!”

        “茶壶?”

        司命把手缩了回来,眼中的光线终于恢复了些,虽然不如原先那样,清晰得恨不看见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吧,但也看清了他的形象:

        只见眼前这男一头黑长直,随风飘逸,浑然天成的白衣流动洒脱,有种轻盈之感;离得再近些竟也找不到那身衣裳中的缝合之处,可以说用“天衣无缝”来形容是再精确不过了。

        她往前伸了伸脖子,恨不能贴在对方的脸上:

        那是一张如璞玉般未经雕琢的脸!

        高挺的鼻梁弧度十分自然,不过分凌厉也不过分柔弱,全然都是刚刚好的样子。这样也不是说他长得毫无记忆点,只是蓦然瞧去觉得其浑身上下有种如云滴般的顺华,没有矫揉造作之感,不沾尘世庸俗之埃,如骢马之骏疾奔涌,又如流水之迢迢淙淙。

        她的脑子里一下子秃噜出了好多比喻,不知是不是被那种凹凸有致的五官给刺激了,从小到大她见过的男子不多,本以为世上的男人大都五大三粗的,不甚精致,却也没成想还有这样不沾俗气的。

        哦……

        她想起来了,这容貌她是有些印象的。

        这样浑然自成的脸又怎能让人没有印象呢?

        那是在梅园二楼的一次无心之过呀!

        还记得当时听旁边几个人闲言碎语来着,她心里一个烦躁就推翻了茶壶,然后那茶壶从二楼落下去时砸正好到了一个人的头顶,这么看吧,倒真跟眼前这人长得差不多。

        那她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回想起来呢?

        原因应该是上次他往二楼看过来时脸是倒过来的,这次却是正面的,所以就没有很快调整过来,也怪乎这男子总说什么茶壶、茶壶呢!

        “怎么样?想起我来啦?”男子见她的眼中恢复了些光彩,知道她的不适终于缓解了很多,“说吧,怎么赔偿我啊?”

        “赔?”司命眉毛皱在了一起,“赔什么?”

        “我的头啊?”男子见她不明所以,提高了音量。

        司命只当这人是在说笑呢!

        可能是个傻子吧,亦或者哪里的无聊人士?

        说什么赔不赔脑子的鬼话啊?

        ……

        反正也不管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了,眼见那囚车已然走到西边去,她又只好看回了路中央,紧盯着事态发展,不再理他了。

        “想走?”那人却伸出手来拦住了她,“你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吧!”

        “你的头不还是好好的吗?看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我赔什么?”司命露出了一丝不耐烦来,“要我再陪你一个头吗?还是别了吧……”

        “那可说不准,你看呐……”

        他刚想靠近司命一点,周围忽然又骚动了起来。拥挤的人群形成了一种不均匀的外力,从司命后方推来,险些就让她直冲冲地扑进了男子怀中。

        幸亏啊幸亏!

        辛亏自己怀中抱着的是小八这个白绒绒,做了个缓冲地带,这才免去了二人的直接接触。

        男子一见到眼前这个雪狐喜上眉梢,方才只顾着跟它主人说话了,反而忽略了这个萌宠。他想要抬起手来摸摸它,未料此时又是些尖锐的叫喊声划破了天际,往路中央望去,没想到几个盘头老妇竟对着那些执长矛的官役冲撞了起来,嘴里还大喇喇地嚷着什么。

        司命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男子暗暗侧过身来,靠近了她的脸:“听说这女犯人是被他夫婿买来的呢!”

        司命惊讶不已,朝旁边一挪身,给了他个“你怎么还没走、外加你怎么知道的眼神”。

        男子没有回应她的骇怪,而是随意地捏了捏她怀里的那团白绒绒。

        方才朔八一直在司命的怀里昏昏沉沉的,根本无意去了解人间的那些无聊琐事,但想必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噪声给吵醒了,又看一个陌生男子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吓得立马全身都畏缩了起来。

        一般来说,除了宋漆之外,任何男子要摸它,都会得到一个鄙夷而嫌弃的眼神。

        寻苍山人士诸如一身酒味的李未来,还有一身男人臭味、汗味的陆维、晋冉等,都是她黑名单的座上宾,就更遑论是其他山下的人士了。山下的人来自八方四处,组成的成分杂乱繁复,人的气味也就不尽相同。

        这可让刁钻的小狐狸受不了啊!

        只是她可能并不知道作为一个狐狸,别管是什么品种了,其尾端的臭腺散发出的味道都是非常酸爽的。但在寻苍山时,宋漆早就让班颜帮忙用幻术封住了它四散的“冲煞之气”,所以,现在除了它的毛发偶尔会散发出来些淡淡的汗味外,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多野生的气息了。

        另外,雪狐的重量也是经不住久抱的,更经不住让其一个人的肩膀上驻足。但巧的是朔八这只雪狐体格天生就小,大约有成年狐狸身长的一半,再加上宋漆对它施展过长期的漂浮术,所以它的重量比一只幼猫也重不了太多。

        司命喜好抱它,而它呢也盛情不却,睡得极为自在,极其心安理得。

        可这时它却龇起了牙来,对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凶了凶,见其一个惊愕顿住,就以为是被自己的怒视震给慑住了,如此,才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再次昏沉过去。

        “成亲之后吧,她的男人成天对他暴力相向,想来也正因如此这个女人才会杀夫正道的吧!”说罢,男子又抬起了咸猪手来,摸了摸朔八的背毛。

        嚯!

        小狐狸直接被他激得汗毛竖立了起来,眼珠子也乍然成了个圆形,跟个蓝葡萄似的,简直都要怀疑狐生了:这男的怎么着……没被自己的威风吓到吗?

        “你是如何得知的?”

        “就这么知道了呗!”男子故作夸张,瞥了一眼小狐狸,却根本并不在意它的窘态,颇有一种得逞后的满足感,然后又对着它的主人调侃了起来,“不会吧,你不知道?你这信息也太落后了。嘿嘿,得亏我告诉了你……”

        司命瞪了他一眼,也没想跟他争辩什么,她才不会感激这个男子告诉自己这些呢!本来就可以透过紫微眼看到那女子生活的全貌,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搅黄了此事,还用得着他来这儿显摆?可就当她欲再寻机看看那女子的经历时,却发现囚车已离开这里有段距离了,既然错过了最佳时机,也只好就此作罢。

        有点可惜啊……

        算了,索性不管此事了,反正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本想转身离去,可周围又是一个拥挤而来,正好将男子推了过来。

        那男子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自己的身体朝眼前人扑沉而去——

        司命下意识地双掌敞开,一道防御术发了出去,就这么硬生生地打到了那男子鼓起的胸膛玉峰上。结果不但把那男子弹出去了好远,就连同他周围的几个糙老爷们也跟着她一招“排山倒海”齐啦啦地向后倒了下去。

        “诶你个姑娘家家的力气怎么那么大啊?”男子幽怨了起来。

        司命见状,赶紧抱起了同样被她扔出去的朔八,死死挡着自己的脸,却是再也不敢看那些一边哀嚎一边揉着大腚的倒霉鬼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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