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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薄冰之破


谢辞暮低下头去,半张脸都藏在阴暗里,过了会儿才道:“是因为还有感情吗?”

        “不,”阮行云摇头,“总有人会为了情之一字付出所有,我不能阻止他的心,也不会阻止他的心。这是他的劫数,却不是我的劫数。”

        这一刻的阮行云看上去有一点孤独,但他紧接着就偏过头来对着谢辞暮笑了笑:“再说了,不会有人喜欢我的。”他顿了顿,“这么多年,我也没想过这件事。”

        谢辞暮嘴巴动了动,他想说“不会的,有一个人很喜欢你。”又想说“师尊这么好,有很多人都喜欢师尊。”

        但他说不出来,只好微微沉默下去。

        “烛之芥一事,你不要太担心了,烛之舟不是会赶尽杀绝的人,因果命数在那里,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谢辞暮缓慢地点点头。他从阮行云的话里面意识到,他们之间除了隔着一段师徒的名分,还隔着阮行云没有开窍的心。

        如果是烛之芥,他大抵会干干脆脆地把阮行云捆起来倾诉自己的心意,然后霸王硬上弓,最后被揍得很惨。但他是谢辞暮,他做不出这样的狼心狗肺的事情,只能在纠结犹豫中一步步试探。

        阮行云像是在万丈雪山之巅最圣洁的一朵花,这朵花长在谢辞暮高不可攀的地方,要谢辞暮赌上后路去摘,谢辞暮踌躇不前、游移不定。但不可否认的是,那的的确确是他最想亵渎的宝物。

        他们回到长情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先撩开帘子下车,阮行云坐在里侧,等他出去之后才轻轻地睁开眼,他的目光沉下去,手指在空气中勾了勾,片刻之后一丝参杂着灰色的金色灵气缠绕上了他的指尖。

        那是谢辞暮方才所留下的气息,灰色的灵气代表着他正在萌芽的执念,若是执念不消,则很快就会入魔。

        阮行云垂下眼帘,手指轻轻一碾,这丝怨气就消散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点起灯,谢辞暮走到桃花树下,没感受到阮行云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疑惑地问了句:“师尊,你不下来吗?”

        阮行云整个人都隐在黑暗的车厢里,半晌才轻声道:“你先进去吧。”

        他其实很想知道谢辞暮的执念是什么,猜来猜去也只能怀疑是不是织梦妖的梦境,剖心诀在手掌上隐隐浮现,但最后还是没能打出去。

        阮行云知道伴随着谢辞暮的道行一天比一天高深,他的劫数也会逐步逼近。

        当年阮行云修炼到最后一重境界的时候,也遇到过自己的劫数,但不是情劫,而是要他亲手扼杀自己的慈悲心。

        因此阮行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谢辞暮会陷入□□的劫数,如果非要追根溯源,他只能想到谢辞暮缺爱的童年。

        情劫对谢辞暮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难以抵挡这个诱惑。

        阮行云收回了剖心诀,思量片刻换了个手印,他用了个推波助澜的法咒。与其2在他执念更深以至于入魔的时候才渡劫。不如现在就推他一把,让他在阮行云还能控制住局面之前就去解决掉自己的情劫。

        说到底情情爱爱也就那么一回事,阮行云并不担心事情的走向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法咒在隐隐亮起的纹路中顺着夜色悄然地融入了谢辞暮的身体,少年没有丝毫察觉,刚推门进了房间。

        阮行云看着少年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忽然生出些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很久才消失,就好像随着法咒的融合,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谢辞暮躺在床上有些不得劲,他总觉得内心有一股躁动的火,只是这股火来的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风一吹就散了。

        他只好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窗户,任由凉风吹进来。廊下的镇魂铃发出细碎的脆响,谢辞暮躺在床上,偏头向窗外看去。轻薄的月色笼在檐廊上,照得窗框一片白。

        是他的劫数,却不是我的劫数。

        谢辞暮默念着这句话,舒展开四肢,任由冷风穿透自己。

        他原本以为若是阮行云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会生气会愤怒,会恨铁不成钢,会失望透顶。没想到他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像一个戏外看客一样。

        他把爱,定义为劫数。

        谢辞暮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那才是阮行云。

        如果这只是一场劫,那么即便自己做得再过分,他也不会真的失望吧?因果天定,也怪不得自己。

        他闭上眼睛麻痹自己,不断地在心里说:“那就去试一试,去试探他的底线,去试探他到底可以当多久的看客。”

        他会拒绝我吗?

        他会冷眼看着我渡劫吗?

        亦或者……我也会成为他的劫数吗?

        谢辞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背对着窗户,面对着黑漆漆的房间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死,连阮行云推门进来了就没有察觉到。

        阮行云站在他床前看了他半晌,抬手帮他把窗户关上了。

        他伸手摸了摸谢辞暮的颈侧,然后一路往下,摸过少年劲瘦有力的胸膛和腰腹,然后从他丹田里感知到了由执念所汇聚而成的一丝灰色灵气。

        谢辞暮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长情峰的结界和往日好像有一些微微的不同,但谢辞暮皱眉看了半天,也没察觉出个所以然来。

        他不知道那是阮行云连夜设下的净化结界。这个结界以谢辞暮为中心,吸收雪山之巅千丈之高的至纯灵气来度化他灵气里滋生的执念。

        然而这根本没有用。净化的速度跟不上执念滋长的速度。只要阮行云还在谢辞暮视线范围内,谢辞暮就会抑制不住地想——为什么这个人不能属于我呢?

        阮行云一直在等着催动情愫的法决起效,但他似乎从来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

        谢辞暮本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虽然对他来说或许还不够圆满,但已经足够了。但执念逐渐滋生出魔气,直到有一天,清心诀已经开始压不住了。

        谢辞暮在修行心法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里的那一丝魔气,他很快就联想到了原因,可他越是想,执念就越是旺盛。

        他知道他的扭曲欲望终有暴露的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阮行云一察觉到魔气,立刻就封了长情峰。他框的一声用力推开门,看到的是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的谢辞暮。

        他当即脸色一变,立刻封了谢辞暮的五感,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把他体内的所有魔气引到自己体内。

        然后接下来的七天里,他就盘腿坐在谢辞暮旁边,用自己所有灵气去净化吞噬那些由执念所化的魔气。

        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万分危险,所幸他发现得早,还有挽救的机会。这些魔气极其顽固,任是阮行云也用了很大的精力才能勉强做到。

        第七天的时候他终于收势回气,把头歪在谢辞暮床边筋疲力尽地睡去了。

        所以谢辞暮悠悠转醒的时候,入眼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阮行云一张放大了的脸。

        谢辞暮当下就屏住了呼吸,不敢惊动他。

        其实就算是他此刻起床把阮行云掀翻在地,他也不见得就能立刻醒过来。他灵气和法力都消耗得太多,即便还有意识,□□也还要再昏沉一会儿。

        谢辞暮轻轻偏过头,借着透过窗柩打进来的光看他。

        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阮行云,就对他的那张脸惊为天人,认定他一定是个仙君。这么多年过去了,阮行云好似一点容貌上的变化的没有。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阮行云的睡颜,贪恋般地扫视过他藏在柔软发丝下的小半张脸。他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微微蹙起的眉下,一双狭长紧闭的眼睛偶尔会轻轻颤一下。

        谢辞暮知道魔气被他发现了,但心里除了恐慌之外,却没有半点后怕,甚至还有一些破罐子破摔的期待。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阮行云精致恍若谪仙一般的睡颜,忍不住撑起半边身体,轻轻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如果醒来之后是疾风骤雨,那起码要留点什么在心里,这样往后的日子,也不算太难捱。

        他这一个吻已经是非常出格的动作了,但他仍旧不满足,趁着阮行云尚无知觉,他大胆妄为地用一只手把阮行云散落下来的头发撩到他的耳后,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阮行云的脸和他的手一样冷,谢辞暮想起小时候那些他做噩梦的晚上,阮行云总是把他抱到自己的房里去睡觉。

        谢辞暮总是喜欢搂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身上。阮行云总是凉凉的,被谢辞暮整夜捂着也捂不热。

        长大之后阮行云就没有再带谢辞暮一起睡过了。谢辞暮却总是能找到跟他黏在一起的理由。

        比如非要一起泡温泉啦,做饭的时候跑出来让阮行云给他挽袖子啦,或者练剑累了要枕在他腿上睡觉啦。

        阮行云一般都会被他纠缠得不耐,最后也都随他去了。

        ——这一次也会依了我吗

        谢辞暮不知道。

        他看着阮行云淡红的唇,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地用自己的唇去碰了碰。

        然后他退回去,看到了阮行云微微掀起的眼帘。

        谢辞暮心脏骤停,恍如高悬于颈上的锋利铡刀已然落下。那带着寒光的锋利刀刃已经毫不犹豫地斩断了他的脖子,他此刻尸首异处,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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