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狱

于是这一天，阳光正好，温暖得像是卢因赛最后一次吻他的那天，陈缅离婚了。

        妻子仍旧笑得矜持，平静地与他告别。

        陈缅坐在长椅上，想着妻子离开他时说的话。

        “我们不合适，陈缅。你太偏执了。”

        “我记得有次去杂货店，你说要买的杯子缺货，只剩一个样品，却是残缺的。我本以为这是件小事，只是一个杯子，到下一家买更好的不就是了？你却非要和老板理论，他说没办法进货，你就赖在那里不走了，一直坐到打烊。”

        “如果你和他打一架，上去挥他一拳，我或许还敬佩你直来直往，可你就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偏偏又不肯放弃那个杯子。像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我想我实在无法继续忍受下去。”

        陈缅想得有些发愣了，他有些好笑，想起来那个早上，卢因赛冲出去刺那个女生。

        疯女人，他想着，原来疯病也会传染。

        卢因赛出狱这一天，陈缅开车在外面等她。陈缅穷的口袋里叮当响还不忘了体面，他租了辆保时捷，停在路边。

        雾霾蓝的天空底下，立着一只红色的邮筒。

        陈缅靠着邮筒抽烟，灰色的风衣衬得他瘦落又迷人，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脸颊两侧微微凹陷进去，眼角起了几道皱纹。

        “嗨，卢因赛。”

        眼前的女人瘦得脱形，漂亮的大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她笑着扑进陈缅怀里，抽掉陈缅嘴里的烟狠狠吸了一口。

        “嗨，陈缅，好久不见。”

        两个人回到了陈缅的家，陈缅告诉她，自己离婚了。

        卢因赛满不在乎地翘着腿，雪白的脚丫露出来，五个圆圆的脚趾顺着陈缅的小腿蹭了蹭，“没离婚也没关系，偷情不是更好吗？”

        陈缅凝视她良久，笑着啐了她一口，“坐多少年牢都改不了你这坏毛病。”

        “陈缅，你嫌弃我坐过牢吗？”卢因赛攀住他的脖子。

        陈缅没回答，摸了摸她细瘦的胳膊，有些遗憾地说道，“瘦了。”

        卢因赛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起身，拍了下陈缅的屁股，“快去给我做饭，我饿了。”

        陈缅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不见家里的女孩，于是到二楼去寻她。

        左找找右找找，总也寻不见卢因赛，于是陈缅摇摇头，到二楼楼梯口处准备下楼。

        正当这时，一双手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陈缅滚下楼梯，脑后的鲜血把他漂亮的亚麻色卷发染成了红色。

        他吃惊地望着楼梯口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女孩，她目光阴冷，光着白白的脚丫逆光走下来，笑吟吟看他狼狈的样子。

        “陈缅。”

        陈缅费力的躺着转过身去，想要往外爬，卢因赛重重一脚踩在他的腿骨上，他尖叫了一声。

        “三年，你没来看过我，陈缅。我不在乎你和别的女人结婚或是做，但你怎么能忘掉我呢？”

        “我恨死你了，下半生你就做一个残废吧。”

        卢因赛给陈缅买了个轮椅，每天会从花园里采一束小花，别在轮椅的椅背上。

        医生说他的腿伤能恢复，卢因赛却提前推着他的小轮椅出了院，并告诉他一辈子都不会给他治腿。

        卢因赛有时候会故意把烟圈喷到陈缅脸上，如果他因此辱骂她，她就把他的午饭倒掉；她把陈缅养的玫瑰剪掉、碾碎，欣赏他痛苦的神情；她把陈缅一个人放在家里一整晚，穿着招摇的裙子去酒吧，还把家里所有的灯都关掉。

        这个虚伪的、娇气的、好面子的男人，为了折磨他卢因赛毫不费力，只要他对那遥远而高雅的世界有着一丝一毫的渴念，对他梦寐以求的上层社会有着一丝一毫的追求，她都能让他痛苦万分。

        陈缅每每望着这个女人都深情无比，哪怕他心中有恨，哪怕对她荒谬低俗的做法嗤之以鼻。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或许在那一声声“我爱你”中，他早爱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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