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别

第二天清晨周裕来，问阿茶，跟不跟他走。

        阿茶笑了。

        “走啊。”

        阿茶和周裕都是自幼就没了父母，亲朋好友也没甚，只草草的拜了天地，就算结为了夫妻。

        两人宿在庄子里，周围住的人少，周裕想了想，同阿茶商议一番，决定就在这小庄子里定居了。

        有时阿茶望着丈夫，只觉得他苦，行走天下的剑客为她一个小女子绊住了脚步，从此退隐江湖，屈居于此，世人若是知道定要抱不平。

        只是阿茶从未过问，她想着，自成亲以来，周裕笑脸也多了，大约心底还是快意的吧？

        周裕性子冷，对旁的人多是不理会，对阿茶却是极好，时常去女儿家爱去的铺子买些东西来哄她；家务事也是两人一起做，那小小的、四方的房子里，被打理的干干净净。阿茶还专添了些可爱的物件，屋子也慢慢变得温馨起来。

        日子平淡中带着甜蜜，就这么过了一两年，阿茶诞下一女，周裕为她取名为“周瑾”。

        这名儿是怎么来的呢？周瑾出生那日，只见周裕怀抱女儿欣喜若狂，想要与邻人炫耀一番，后一想此地人烟稀少，最近一户人家远在山那头，于是叹了一句，“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怀里抱着宝贝，却又能给谁展示呢？

        只是好景不长，一日清晨，阿茶到井边取水时不慎跌入井中。待到被周裕发现人不见时，阿茶早成了一具尸骨。

        周裕抱着阿茶流泪时，正主的魂儿就站在他旁边。阿茶见心上人怀里那泡的惨不忍睹的尸首，难过得也跟着流下了眼泪。屋里还是婴孩的周瑾见爹娘不在身旁，高声啼哭起来，阿茶不禁思量着，是否也是母女心有所感，瑾儿知她亡故？终不得而知了。

        阿茶还暗自难过着，唤了几声“相公”“瑾儿”，见周裕起身，拿起角落里栽花的铁铲，在地上挖了个坑，又抱起阿茶，将她埋了进去。随即起身进屋，阿茶刚要跟上去，只见周裕拿了块木板出来，又取身后长剑，手腕一扬，剑走龙蛇，一套动作下来仿若行云流水，真真把阿茶第一眼见她相公的记忆唤起来了。

        阿茶定睛一瞧，那木牌上书：爱妻蓝娘之墓。

        周裕原是剑客。阿茶的魂儿站在风里，见着丈夫跑进又跑出，拿了墙角的铲子和长剑，又进屋提了个布包系在肩上，左手抱着女儿，往阿茶的墓上浇了坛酒。他长叹一声，红着眼眶，对着挚爱的妻子道了个别。

        “蓝娘，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不论如何，我定会护瑾儿周全，好在百年后与你在九泉之下重逢。蓝娘，莫要走远了，记得等我一等！”

        周裕的泪止住了，阿茶和周瑾却又哭起来，只不过一个是悄悄地流泪，一个是放声大哭。

        今儿风其实没那么大，天朗气清，拍在阿茶身上却跟寒冬腊月的西北风似的，丝丝的疼。

        本来她活着，二人过和和美美的隐居生活倒也不错；可如今她死了，再没法阻拦相公了，放他去做肆意的剑客，反而更好。

        周裕日后做了什么、是否成了名震江湖的剑客、周瑾又是否安好，阿茶就通通不知道了。等头七过了，她便化作一缕白雾，消失在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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