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最终还是决定去。
翻出珍藏的校服和文化衫，洗净晾干，熨烫妥帖。
至善中学的校服很多，除却日常穿的蓝白校服，还有一套正式的西制校服，以五颜六色的印有校徽校训的文化衫。
每一件，章橘颂都好好收藏。
穿校服去，不太合适，更何况白色的衣衫长久不穿，已然有些黄点子。挑来拣去，最后选定一件墨绿色校园文化衫，一条象牙白百褶裙。
穿衣镜前转了个圈，章橘颂扭头翻出化妆包，拍拍上面的灰尘，用手指上了些淡妆。
耽搁好一会儿，她才走出房门。
客厅里坐着屈灵，电视机开着，是游戏的画面。
他握着游戏手柄，瞥了一眼，奇道：“哇，章橘颂，其实你是要去结婚吧。”
“打你的游戏吧。”
章橘颂向他飞一记眼刀。
屈灵按下暂停键，笑嘻嘻凑过来，说：“不错，三年之约已到，校花归位——”
章橘颂一捏他右脸颊：“滚。”
她拿起剑桥包出了门，步伐格外轻快。
出租车才开到长亭湖，就变身为慢速的乌龟。车窗玻璃降落，章橘颂探头去看，全是人和车。
司机师傅说：“小姑娘，要不你就在这下吧，这堵得跟见鬼一样。”
“好的。”
距离并不很远，至善中学就在长亭湖的尽头，走过去也就十分钟。
越往前，章橘颂越吃惊。至善百周年校庆有这么热闹？甚至校门口都设了明黄色栅栏路障，人群更是乌央乌央的。
好不容易挤到校门口，头发变得乱蓬蓬的，文化衫也因出汗黏在身上，不舒服。
学校保安一脸严肃：“请问有邀请函吗？”
“呃，有的。”
章橘颂拿出手机开始划。之前，她的确在网上登记过拿了一张校友电子邀请函，不过那时只觉得这玩意儿顶多算个纪念，谁知道竟然真有用啊。
她疯狂划手机的时候，学校保安眼疾手快抓出两个试图混进去的女生。
那两个女生哀嚎道：“就参观一下也不行吗？我们可是许崇的铁粉。”
“姑娘，说实话，要不是许崇来校庆，学校说不定真的能对外开放。”
听到这里，章橘颂恍然大悟，插嘴问一句：“所以今天许崇会回学校？”
“是啊。”女生丧着一张脸，“听说还会校庆典礼上唱歌呢，两首！”
幸亏来了，章橘颂暗自庆幸。许崇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也是至善中学毕业的，比章橘颂高几届。既然他回来参加校庆典礼，那现在这么多人围在学校外就合理了。
章橘颂将电子邀请函伸到保安面前。
保安低下头，看得很仔细。
“学姐，你终于来了。”
少年的声音骤然响起，藏着喜悦。
章橘颂抬起头，夏之恒正笑望着她。
他穿一身西制校服，系墨绿色领带，是和平日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平日里的少年气减少了些，多了些成熟稳重。
身后的女生“哇”的呼唤起来。
“好帅啊！这个小哥哥真的好帅！”
“出现了，新墙头！”
保安检查完毕，回头看了一眼，打趣道：“原来是状元郎的学姐啊。”
章橘颂回过神，慌慌张张的去接手机。
掌心有汗，手机尺寸又大，一个没拿稳，手机直直往下坠——
她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才用一年的手机啊。
这个高度掉下去，屏幕肯定要摔出裂纹的！
幸好幸好，关键时刻，夏之恒猛地一弯腰，接住了手机。
他仰着脸看她，笑说：“拿稳了。”
“……嗯。”
章橘颂把头垂下来，跨进学校的大门。
早晨的阳光太过灿烂，晒得人有些躁动不安。
一路走来，总有人和夏之恒打招呼。
“学长好。”
“恭喜夏学长，这次考得这么好！”
“学长等会儿要发言吧，加油。”
夏之恒和同学们寒暄的时候，章橘颂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觉得很新鲜。
回复完一个同学的问候，也许是因为太热，他将西服外套脱下来，放在胳膊臂弯里。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章橘颂摆摆手，“怎么感觉大家都认识你啊？”
“嗯……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采访吧。”
“啊，说到这个，我好像错过了，这两天尽在纠结来不来校庆这件事了。回去补上。”
“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些学习心得体会。”
夏之恒笑起来：“你要想听，我可以现在说给你听。”
“呃……其实也不用哈哈。”
章橘颂想起一事：“对了，今天校庆典礼许崇是不是要来？”
“是。”夏之恒问，“姐姐喜欢许崇？”
“哈哈，又帅又会唱歌的大明星，谁不喜欢！啊，也不是——”
她一下子兴奋起来，环顾四周，学生和校友并不少。
感觉说话不是很方便。
“你靠过来点。”
夏之恒挑挑眉，有些意外，听话地俯身凑过来。
墨绿色领带垂在她的墨绿色文化衫上，重叠在一处，色泽惊人的协调。
怕别人听见，章橘颂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我在学校的时候，听一个学姐说过一则八卦。说，许崇在至善念书的时候，喜欢一个女生。他给人家告白，结果——被拒绝了两次。”
她竖起手指头，比了个“二”的手势。
“两次诶！竟然有女生舍得拒绝许崇两次！我的天呐。这个姐姐也太厉害了！”
这样近的距离，夏之恒甚至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绒毛。
难怪小说里喜欢用水蜜桃去比喻女孩子，夏之恒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定了定神，仔细去听她的话。
显然，章橘颂说起这个来神采奕奕，手舞足蹈的表示那个女生竟然拒绝了许崇两次。
他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并不觉得奇怪。
喜欢一个人，对方就必须感恩戴德地接受吗？当然不。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笑眯眯地听完了章橘颂关于许崇的感慨，眼底藏着一丝促狭，说：
“姐姐，有个坏消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坏消息？你说。”章橘颂问。
夏之恒叹了口气：“如果想去听许崇唱歌，还另外需要一张百周年校庆典礼的票呢。你知道的，我们学校的大礼堂，就算有两层，也坐不下——”
他扫了一眼熙熙攘攘的校园：“也坐不下这么多人啊。”
“我一直想帮姐姐收一张票，可惜，直到现在我还没收到。”
他一脸的苦恼：“抱歉，都怪我。”
“怎么会？”章橘颂连忙安慰他，“肯定很难拿票的，千万不要自责，你能想着我，我就很高兴了。”
她若有所思地望向校门口的方向。
在校训石头的上方，有一块很大的宣传牌，原来是普通的样式，但是现在学校已经把它升级为led大屏幕。
刚才进校门的时候，她就发现有很多人顶着大太阳在led大屏幕前占位子，当时还有点奇怪。
现在夏之恒这么一说，她明白了，这些都是没有百周年校庆典礼的票，进不了现场，所以守着大屏幕等实况转播。
就是不知道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章橘颂举目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天，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算了，隔着香樟树叶都这样刺眼的阳光，不值得。
她向夏之恒说：“小卖部还是在前面那栋楼的连接处吧？”
“是，没变。”
“走，我们去买点喝得。”
说是小卖部，其实一点也不小，从左到右形成一个半圆，依次是书店兼做文具铺、小商店、校园纪念品店和校服店。
圆心处是一个弯弯绕绕的小池塘，风雨廊旁边载了四五株杨柳，一到春日，柳絮满天飞，漂亮是漂亮，但也很烦人，临近的教学楼二三层得把窗户紧紧关着。
这一圈商店的冷气开得很足，靠近风雨廊就能感到一丝丝凉风，因此许多人在廊下坐着。
有三四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章橘颂远远听见一两句，似乎是什么奥数题。
往前走了几步，一个学生忽然喊起来：“学长，夏学长！”
他和其他几个学生像看见救星一样，呼啦一下子全围了上来。
“是竞赛组的学弟学妹们。”
夏之恒侧首，飞快地和章橘颂解释了一句。
领头的男生迫不及待递上手上的演算本：
“学长，你看看这道题，我们吵了一上午了还没吵出结果。”
夏之恒单手接过演算本，忽然朝章橘颂说：“介意帮我拿一下西服外套吗？”
“好的呀。”
章橘颂立刻接过外套，好奇地围观。
夏之恒解开袖口，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动写满数学公式的白纸。
沉吟片刻，夏之恒摩挲着纸张。
“给我笔。”
学生们唰唰唰争着递笔。
夏之恒头也不抬，抽走了最近的一支笔。
黑色签字笔力透纸背，简洁、明了，又美观。
男生一拍巴掌：“是的是的，就是这样证的，跟我想得一样！”
另一个女生不服气：“哪里一样啦？你罗里吧嗦写了两张纸！夏学长几行字就给你写明白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夏之恒笑了笑，说：“其实另一个思路也不错。”
他低头继续写了几行，竟然给出了第二种解法。
“卧槽，牛啊。”女生兴奋地直蹦跶，“不愧是夏学长！啊，您看看这道题——”
……
从叽叽喳喳的学弟学妹包围圈里突围出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
章橘颂笑着将西服外套交还，调侃道：“辛苦啦，夏学长。”
夏之恒接外套的手蓦然停住。
他抬眼，定定望着她。
“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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