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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到底是谁


三个丫鬟住在耳房,这一番闹腾早就醒了。见陆谌进来她们正要起身迎接,陆谌想到后面跟着爬的那个,挥挥手让她们不用伺候了。

        他进去先在桌旁坐下,钟灵慢慢膝行进来跪好。

        地面凉不凉啊,陆谌不知为何莫名想到这个,摸摸鼻子起身绕过桌子踱到角落里俯身试了下温度。

        还好还好。不愧是前亲王府,底下都是烧的地龙。

        陆谌轻咳了声,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背着手踱回去。

        “说起来,”陆谌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先润了润嗓子。

        “我到天策府也有一天了,大大小小很多人也都见过面了,倒是和你还没好好认识认识,你叫,”陆谌特意顿了下,“——钟灵?”

        钟灵整个身子崩得紧紧地:“是,奴才钟灵。”

        “怎么写?”

        “钟灵毓秀的钟灵。”

        闻言陆谌一哂,打趣道:“文化人呀。”

        钟灵没有答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似乎只有这样卑微他才能安心。

        陆谌突然想到什么扬起手,看着掌心的包扎痕迹,又回忆起昨晚那狠绝一刀,忍不住咂舌:“挺好听一名字,挺水灵一小孩,怎么下手这么狠。”

        肉眼可见钟灵在如此紧绷的状态下还是一个哆嗦。陆谌说这话原意也不是为了难为他,于是继续道:“这么反差的一个孩子——你能跟我说道说道你到底是谁吗?”

        钟灵埋着头,声音低沉:“回大人,奴才……奴才是和这天策府一起御赐给您的贴身奴才。”

        陆谌挑挑眉,从椅子上坐直,俯下身子单手抬起钟灵的下巴。

        整个过程钟灵始终低垂着眼,死死盯着地面。

        借着屋里的灯,陆谌终于得以看清钟灵的模样。不过十五六的年龄,灰头土脸的,凑近了看,惨白的脸上还有不明显的伤痕。陆谌虽有疑惑也没在意,用手轻拍钟灵的脸颊,皮笑肉不笑连念叨了几句“小钟灵啊小钟灵”。

        陆大人喜怒不辨,钟灵自是不敢有任何反应,垂着眼不发一言。察觉到钟灵几乎控制不住地胆颤,陆谌摸摸鼻子,默默唾弃了自己一番,放开了手。

        钟灵迅速恢复跪立听命的姿态。

        陆谌见他毕恭毕敬的模样就忍不住翻白眼。他知道钟灵没说实话,但也懒得拆穿。陆谌不开口屋子里就安静极了,沉默越蔓延,钟灵跪得越发笔直,更加让人挑不出毛病。

        在钟灵觉得大概要跪上一夜时,任平可算带着人姗姗而归。纪大夫是被从床上挖起来的,听说有伤者也顾不得骂人,带着小徒弟一路冲进来看着活蹦乱跳的陆谌终于忆起来起床气,“哐”放下药箱就要破口大骂。

        “你不好好睡觉大晚上又搞什么!”

        “不是我,”陆谌捂着耳朵躲开纪大夫的正面开炮,冲脚下的钟灵努努嘴,“这个。”

        纪大夫哼声望去,一眼就足够他意识到伤能有多重。医者仁心,纪大夫立刻扑过去拉扯着给他处理伤口。然而钟灵跪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老大夫拽了两下没拽起来,只好又转头去吼陆谌。

        “叫他起来!”

        陆谌翻了个白眼。

        “叫他起来!”

        “行了!”陆谌没好气道,“我听见了。”他拾起桌上果盘里的花生米扔向钟灵,“起来,让大夫给你看看。”

        钟灵流露出些许不知所措,然而还是乖巧应是,单手撑着站起身,先给两位大夫轻轻鞠了一躬。

        人站起来,血腥味就四散地更肆无忌惮了。小徒弟离着近,立刻关心道:“哪里有伤?”

        钟灵抿嘴低头不作答,陆谌哼了声:“看看他的手。”

        钟灵顿了下,乖乖把左手伸出来。见此陆谌也没压抑怒气,直接把茶杯重重砸在桌面上。一声脆响,吓得钟灵一哆嗦。纪大夫已经看出端倪,强硬地将他努力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拽了出来。

        钟灵不敢反抗,一直极力隐藏的右手终于暴露在灯光下。掌心中间一个狰狞的血洞,已经渗出不少血迹,更加血肉模糊。纪大夫连连摇头直念叨“作孽”,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任大侍卫长:“给我打盆热水。”

        任平尴尬地直搓手,他摸不清陆谌的想法,自然就不知如何应对纪大夫的这个要求。纪大夫皱皱眉又转向陆谌,赶在他再次轰炸前,陆谌撇撇嘴吩咐道:“去吧。”

        任平忙领命而去。

        任平脚程快,没一会就端回来一大盆。纪大夫指挥徒弟沾湿手帕给钟灵清理伤口。钟灵愣了下,习惯性望向陆谌,后者挑挑眉,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于是钟灵顿了下,自暴自弃地低下头,唇线抿紧。

        纪大夫接过小徒弟拧干的手帕,转身发现钟灵已经悄无声息地收回了手。纪大夫嘴上嘟囔着“这孩子”就要再去抢,然而这次钟灵将手死死背在身后,低着头说什么不肯再拿出来。

        “咳,”陆谌刻意发出一声极大音的轻咳,语带不满,“还没处理好?”

        此话非常意有所指,钟灵愣了愣。趁他这个失神,纪大夫已经夺取了他手的控制权。

        钟灵受伤的右手格外脏,上面全是灰土泥。纪大夫清水擦过依旧不放心,招呼小徒弟拿装酒的瓶子,见钟灵灰头土脸的小模样,忍不住柔声宽慰道:“我用酒再给你冲一下,有点疼,你忍着点。”

        钟灵没有答复,而是又望向陆谌。陆谌一脸凉凉,倒难得大发慈悲给了个正面回答:“冲呗。”

        于是钟灵不再用纪大夫费力控制,自己努力向前伸直了手,摊平了手掌,小小声说出了自纪大夫进屋后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麻烦了”,剩余时间就算在烈酒消毒的过程中都不发一言。小徒弟笨手笨脚不小心弄疼了他的伤口都没有多余反应,仅仅用着自己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掌心的血肉模糊,连丝呻/吟/都没有泄出。陆谌眯了眯眼突然有点琢磨过味来。

        净了血污剩下上药,纪大夫去翻药瓶子,钟灵一直放任处置的手掌突然缩了下,眼看着没被人注意,又小心翼翼缩了半寸回来。他偷偷摸摸地还想要再行动,一粒花生米飞过来准确无误砸在他手指上。

        钟灵整个人僵住,重新摊平了手指一动不敢动。他这个僵尸姿态直保持到纪大夫处理完全部都没移动半分。

        “不沾水、勤换药,”纪大夫念叨着医嘱,看向陆谌,“能做到吗?”

        陆谌挑眉:“他能不能做到,不应该问我吧?”

        纪大夫摊手,一脸无辜,“你说他能做到,他就能做到。”

        陆谌看向钟灵,后者还保持着手摊平一动不动的姿势,仿佛别人说起的不是他的事情般。陆谌扯扯嘴角,突然笑道:“行,他能做到。”

        纪大夫这才心满意足,走到钟灵身旁帮他放下手。

        “还有哪伤着了?”

        钟灵条件反射就摇头。纪大夫不疑有他,错以为他脸上的苍白是因为掌上伤口所致,又叮嘱了两句就告辞了。

        任平照例去送人,陆谌目送他们走远,才又转回钟灵。

        “纪老头的话听见了吗?”

        屋里就剩他二人,钟灵想也没想就“扑通”一声跪了,“回、回大人,奴才知罪。”

        什么跟什么啊,陆谌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不能沾水,勤换药——听到了吗?”

        钟灵俯低身子:“是,大人。”

        陆谌又威胁了两句让他复述了遍便让人回去休息了。辛苦奔波了大半夜的陆大人换了新里衣,刚要躺下,突然听到窗外传来的轻微响动。陆谌闭上眼睛时还在盘算,白天夜晚只要自己在府上这孩子就一直这么守着自己,他到底什么时间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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