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拆了你的白云观
莫问尘本就生的极好，只是眉间老是有股轻薄浪荡气，实在叫人不爽。这一番“应声虫”事件下来，出手果断分毫不差，乍一眼还觉得是换了个人。
怎么，待老者前辈谦虚有礼，待泼皮无赖雷霆手段，只单单对着她是个孟浪公子。
难不成，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月宁这样想着，忍不住皱眉，只是很清浅很快得皱了一下眉，却正好被莫问尘捕捉到了。月宁瞥向莫问尘的眼神里更添了几分不解。
月宁瞧向莫问尘的时候，莫问尘也在看她。他眉目舒展，迎上她的目光还隐隐有几分笑意。她蹙起眉毛的样子有些可爱，可能她自己没有注意到过，就连嘴也轻轻撅起，眼神仿佛恨不能将眼前这个人拆开看个究竟。
他知道她从忘川而来，见惯了生离死别，身上又有可以窥探前世今生的法宝，早就习惯了凡事都在自己掌握中的感觉。如今越是看不透，她才越会放在心上啊。
两人离开医馆的时候，王公子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据说本来是要大声骂一番阿惹的，但是担心被她听见半路折返回来再喂自己吃个什么东西，一群大老爷们围成一圈压低了声音，开始了热烈且无声的讨伐！
想必这王公子今后，再也不敢对其他人乱嚼舌根了。
“你怎么知道应声的？”待走到无人处，月宁忽然开口问他，“那本古籍，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
“说不准，我有孤本呢？”莫问尘眨了眨眼睛，面上笑得越发和煦，“要不你跟我回家看看，我家的书柜又大藏书又多。”
月宁终于憋不住了，轻声呵斥道：“你这个无牙老不羞！”
“你这话说的，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呢！”莫问尘摇头道。
“少不羞！”月宁背过身去，气得简直想现在打他一顿。
莫问尘抿了抿唇，心知自己不能逗得太过火，真惹生气了可不好哄。他自觉移开这个话题，开口道：“你之前不是问我来做什么吗？我说来祭奠故友其实也不太准确。我幼时学过些皮毛术法，恰巧会看星象，卜算到故人将去，前来见他最后一面罢了。我来的比你早几日，那时候清安还没仙去，同我说了些话后才走的。”
月宁回过思绪，抬起头看向莫问尘，“你们从前很熟吗？为什么清安道长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
“很熟，在你来之前就认识很久了，我曾经托他帮我照顾一位故人，还欠了他一份人情。”莫问尘回答道：“我在他少年时遇上他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小道童呢。”
清安道长今年仙去的时候八十多岁了，他俩年少相遇，再怎么样也应该已经是六七十年前的事情了。
月宁笑容微僵，她别过头去，认真问道：“你到底多大了？”
“同你差不多大呀，大约比你大上几岁。”莫问尘回答道。
月宁心知肚明，自己虽记不清前尘了，但从有记忆以来，几百年时间早就过去。这个人，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她安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眉眼极浅，瞳仁透出浅浅的琥珀色。从前不觉得怎样，现在再看，才知道什么是洗尽铅华、神莹内敛。他在这人世间，到底看了多久？
自己怎么会被这身凡人皮相暂时蒙蔽了？若叫阿瑜知道，肯定要狠狠嘲笑她一番的。
“小丫头，不要太久的注视一个人，特别是好看的男人。”莫问尘挑了挑眉毛，不自然得躲开她探究的目光，“看的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月宁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凝重，这个人到底跟着自己干什么？她顿了顿，开口道：“从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海涵，不要再捉弄于我了。”
莫问尘听闻此言一怔，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直接被月宁打断。
“是我见识浅薄，招惹了您，今后不会了。”月宁拱手鞠了一躬，转身就走。
莫问尘向前追了两步，瞧着她决绝的背影，忽而扬起一个自嘲的笑来。
果然自己从前的想法是对的，这种人，心思深沉，实在是惹不起，幸好自己还躲得起。
医馆和客栈离得近，不过几步路月宁就回到了客栈。小狸早就吃饱喝足，挺着一个滚儿圆的小肚子窝在窗台上晒太阳。阳光撒在他每一根绒毛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整个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月宁走上前去，挠了挠小狸的耳朵，又顺着头向后抚摸他的绒毛。因为晒了许久太阳的缘故，绒毛在掌心散发着暖暖的温度。
“小狸，我回来了。”月宁轻轻说道。
“喵~”小狸眯着眼睛回了一声。
月宁顺毛的手一顿，试探性问道：“你说，咱们以后不理莫问尘了好不好？”
小狸半睁开眼睛，似懂非懂问道：“你们刚刚吵架了吗？”
“不是，我有些害怕。”月宁心中思绪万千，摸不着头绪：“他一直在我的计划之外，算不到，摸不透。”
小狸用头去蹭月宁的手，柔声道：“那咱们就不理他了，反正月宁喜欢谁我就喜欢谁，月宁讨厌谁我就讨厌谁。”
我的小狸啊，怎么能这么乖呢？
月宁用手把他上下一顿猛搓，把头埋在了他毛茸茸的肚子里。在小狸挣扎期间，月宁忽然抬起头，正色道：“你最近，是不是长膘了？”
“那叫圆润啊圆润！”小狸炸开了毛，挥舞着爪子就要去的月宁。
这一夜，熟练掌握沾床就睡的月宁推开窗看着天上璀璨的星空，来到人间的第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月宁收拾利索了就抱起还在睡觉的小狸下楼退了房。她抬头看了一眼莫问尘房间的方向，房门紧闭，想来是还没起床。
都说道家名山最是风景秀丽，哪怕在这住了好几年的月宁还是不得不感慨一番，真是好个洞天福地。白云观建在此山的半山腰偏高之处，道观前两侧是一大片竹林，身后背靠山体，是一大块镂空的石壁镶嵌进去。更妙的事道观内还可以看到瀑布，倒是省去外出挑水的功夫。
月宁本以为数年不来，观中道童都已经不认得自己了，没想到刚到山门，便迎上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童。小童圆头圆脑，憨态可掬。这个人月宁倒是认得，叫做守真，八岁入道观，那时候没少跟着月宁上树下水玩闹。
“月宁师叔，你可来了！”守真挠了挠脑袋，笑道：“清安师祖交代了，说是这两天你指定来送他，叫我来接你，我都在这山门守了三天了。”
“都说了别叫我师叔了，清安道长没收我为徒嘛。”月宁叹了口气，道：“你小时候跟着瞎叫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改不过口来？”
“没办法，清安师叔祖一辈子都没收徒，我这么叫你叫习惯了。”守真嘿嘿笑了两声，“月宁师……施主，请跟我来吧。”
月宁跟着他走，开口问道：“你师叔祖是怎么走的？”
“清安师叔祖走之前，将道观里的许多事做了详尽的安排，对手底下这些道观弟子也依次教导了一番，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安然离世。”守真小道童平静道：“他老人家仙去时面容安详，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好似还在打坐入定一般。那时候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射到师祖身上，如同飞升一般，清明师祖看到之后就告诉我们，师叔祖已经仙去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守真微微有些哽咽。
月宁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来。
都说是近乡情更怯，在山脚下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只是想着清安道长都能看淡生死，自己为何不能。真到了灵堂前，看到故人没有一点生气地躺在漆黑的棺材里，心下的思绪一下子就乱了。
月宁规规矩矩跪在灵堂之上，向着昔日的良师益友敬了三柱清香。
凡人生老病死都是注定的，不过是轮回中的一节而已，看开些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她怔怔看着前方，莫名其妙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月宁把头埋在小狸肚子上，轻声抽泣着。
小狸知道这些天月宁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也不做声，任由她轻轻哭泣。
堂上一片凝重之势，忽然听到一阵“叮铃哐啷”的吵闹声。月宁抬起头，把眼角的眼泪擦干净了。她抬头外门外望去，这闯门进来的人的声音好熟悉！
是阿惹？
月宁抱着小狸跑出门看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阿惹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卷过上一块牌匾，一扯一拉再狠狠摔在地上，牌匾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
几个年轻弟子手握长剑已经和她打了起来，只是阿惹手中的长鞭可攻可守，舞起来密不透风，完全近不得身。几个白云观弟子对一个人，依稀有些捉襟见肘的意味。
只听到苍老的一声，“你这妖女，快住手！”清明道长甩着拂尘，自阁中踏步而来，身后跟着的，赫然是莫问尘。
“牛鼻子老道！我今天就是要拆了你的白云观又如何？”阿惹将下巴一扬，愤愤不平道：“我看看你今天还能怎样，像六十年前一样把我扔出去吗？”
“你要拆的白云观？还是清安师弟的灵堂？”清明道长气得胡子都开始打颤。
不料阿惹听到这话，气得双眼通红，眼角含泪，她扬起鞭子就往他头上抽去，“你怎么有资格说这种话？你这冷血无情的臭道士！”
https://www.3zmwx.cc/files/article/html/99010/99010175/917066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3zmwx.cc。三掌门手机版阅读网址：wap.3zm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