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银子
底下黑的厉害，一股捂久了的菜味儿冲了上来，里面不但不寒冷，反而有点暖烘烘的。
周孟心咚咚跳个不停，最底下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等着他吧？
会不会有什么毒物？或者会不会底下还有一个人，比如那个□□人。
他头上起了一层汗，整个人在梯子上发起抖来，喉头一痒没忍住咳嗽出声，他给自己下了一跳赶紧捂住嘴，结果动作太大，伴随一声大叫整个人栽了下去。
不知道滚到了哪儿，手边有东西软软的，有纹路，他吓得差点跳起来，哆嗦着吹亮火折子点燃蜡烛。
灯光照亮地窖，他慌乱地环顾这个地下空间，地窖角落堆着一堆白菜和青萝卜，还有一床被褥乱堆在旁边。
差点给自己吓个半死，正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门发出的咯呀声，他立刻吹灭蜡烛，竖起耳朵静听。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脚步声，盖地窖的板子被掀开，先是一点光亮照了进来，紧接着是一阵冷风。
那人提着灯笼在地窖口照来照去，最后合上板子离开了。
听着离开的脚步声，周孟松了口气。
他没敢立马点燃蜡烛，在地窖里待了好长时间，又无聊又煎熬，没有可以计时的东西，他也不清楚现在什么时辰，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到胸口有些闷闷的，实在忍不住长长地喘了口气，点燃蜡烛。
将白菜一朵朵搬开放置一边，捂久的菜味儿冲鼻的不行，最下面的几颗还有了烂叶，弄到手上黏糊糊的。
移开这些大白菜终于看到地面了，伸手试着抓了抓地面，土质松软，一挖就能挖开。
扒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面的东西露除了样貌，黑红色，一个木质的盒子。
快速地扒去上面的土，但依旧没有露出完整的外形，他继续扒，扒到白菜全都堆到别的地儿去了这才露出全貌。
这是个大箱子。
箱子的盖儿轻松找到，但上面上了一把锁，周孟从兜里掏出匕首在上面使劲儿砸了一家伙，锁丝毫不动，他又试了试，这玩意儿依旧顽固。
难道还要上去找个石头啥的？
周孟只能登上梯子，吹灭蜡烛，小心翼翼地掀开木板爬了上去，好在上面没有人，除了灯光从窗户照出，院中静的只听得到风声。
院子里立着的两个铁棍啥也没有，周孟悄悄挪到铁棍前，轻手轻脚拿起一个，他给这沉铁冻的一机灵，很快感觉那冷意透过皮肤一直钻到血液中，仿佛要将整个手给冻掉。
他慌不迭地用袖子包住，挪到地窖跟前，钻了进去。
忙乎了半天，锁终于打开了！
他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了一下，“我去！”
抖着手摸了摸，拿起一锭银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爆了句粗口，他欢快地在地上团团转，恨不得原地跳舞。
还说啥！还做什么知府书吏！直接做富翁！
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
差点闪花他的眼！
他手忙脚乱，立刻往衣襟里装，最后干脆脱下外套包银子，想了想还是命重要，这古代一场风寒能要了人的命，手脚麻利地穿上衣服，往衣襟里塞了一大堆银子，直到整个胸前鼓成一个大包。
登上梯子，掀开板子，周孟看到屋里的灯灭了，那人应该是睡下了。
他悄悄地去了前面的铺子，铺子与这院子有一道门，周孟试着推了推门，门未发出响声。
门打开一条缝，他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在屋里摸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香料，腾出来几个香料袋子，将胸口的银子装了进去，他又拿了三个袋子去了地窖。
装了整整四袋银子，还好之前有锻炼力气，扛起这四个袋子根本不在话下。箱子中的银子还有一半，他止住自己的贪念拨开店铺门栓欢快离去。
离开了城西，他忍不住原地蹦跳，老子的银子又回来了！让你们偷老子的银子！嘎嘎嘎！
不过这银子无论如何不能带到衙门里，不好处理，被发现了也不好解释。之前的那个住处倒是可以，租金也交了，就是太危险，毕竟上次自己藏的好好的银子就给人摸走了，那可是正儿八经用知识和劳动创造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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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崎睡得很沉，突然窗户给人用东西砸了几下，他立刻进行坐起，高声问：“谁？！”
外面传来一声口哨声，声音离得有些远。
高崎穿上衣服，点燃蜡烛，一手捂着烛台到了院中，走遍窗边，看到地面上滚着几锭银子。
他弯腰捡起这几锭银子，正疑惑呢，就见墙头一人跃上来，高崎吓了一跳，就听到那人压低了声音道：“不喊，是我。”
一阵风来将灯吹灭，高崎赶紧跑到墙头下，声音诧异又慌乱，“你怎么在这儿？！”
“别说废话了，快出来帮我忙。”
“好，你等我。”
周孟眼睁睁地看他往大门走，赶紧低声叫道：“你翻墙出来！”
“不！有辱斯文。”高崎压低了声音反驳。
“……你要把所有人都惊动吗？你在里面接着东西。”周孟气，将一袋银子扛了上来，他骑在墙头让高崎接着，高崎接过那沉甸甸的一袋东西，手摸了摸，眸孔大震。
一共接了四袋，周孟轻跳而下，提着东西进了高崎的屋里。
房间里的暖意扑面而来，他畅快的呼了口气，二话不说直奔床上，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哎，”高崎将灯点亮，看了眼那四个布袋子，把人捞出来，“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官银！你去偷官府的银子了？”
周孟掀开被子，“官银？这是官银？”
“你是不是疯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周孟见他表情格外严肃，眼神带着惊慌，仿佛他做了什么大错特错之事，不由提起心来。
“不是从官府来的，这怎么就是官银呢？”他掏出来一个银子，左右打量，“不就是大小统一，看起来整齐一些吗？”
高崎夺过银子，将银子底下亮出来，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京造三两，至德二年”。
周孟哑然，挠了挠头，“我没注意，我，我这不是没见过官银吗。”
“没见过也认得字吧，普通老百姓见到成色这么好的银子都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大魏子民，况且你父亲乃是军人，军饷常要用到官银，你不知道吗？”
“我没注意过。”
高崎语气中不乏无语，“你这个侯府少爷是怎么当的，你到底从哪儿弄来的这些银子？”
“我从那个香料铺里偷来的。”
“香料铺？他们怎么会有官银，最近也没听说哪里丢过官银，难道是与官府有勾结？”他摇头，“官银太打眼了，民间或官员私用，一经发现，必然杀头。”
周孟捂着心口，他的银子！
“那我送回去吧。”周孟试探道。
“送回去太危险。”
周孟灵机一动，“不如我把这些银子撒到孟玉津家门前，到时候他百口莫辩，知府大人就有理由
将他关起来审问，说不定能审出不少东西。”
高崎沉默了，摇头，“不可。”
“你不想为你爹报仇了？”
“若是正当合理的手段让他伏诛，那我父亲九泉之下也许感到安慰，可若是用栽赃的手段来构陷，我父亲高不高兴我不清楚，但我一定愧对于人。”
“迂腐！审问一番自然就知道了。”周孟气道，“不同时期，不同手段，你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对大奸大恶之人的纵容就是对正义公理的践踏，天长日久，人心涣散，恶念百生，人人向恶而不向善，谄媚屈从于恶而对善摈弃背离。
最可怜的是那些被压在底层的人，他们甚至连谄媚恶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生生忍受，为人鱼肉。”
“纵容？我何曾说过要对大奸大恶之人纵容了，”高崎被他一顿抢白，忍不住叹气，末了道：“他做了什么你好像很清楚似的，那你说说。”
“我……”
高崎道：“等查出证据再说，这银子你不如撒到那个香料铺前，引官府前去查看。对了你不是有帮手吗？他难道没告诉你这是官银？还是说这事儿是你自己干的？”
“黑咕隆咚谁会仔细看，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要不然我就惨了。”
“我晓得厉害，倒是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周孟提起银子就走，打开门时，忍不住转头问：“你是怕愧对孟成玉？”
高崎避而不答，“快走吧。”
周孟将银子悄悄撒在了第四间香料铺子前，铺满了门前看了眼香料袋子，团成团咬牙扔到了铺子顶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到额头有点烫，心道昨晚肯定又着了凉，于是去药房抓了一副药熬煮了，喝完去了前院，他还要听消息。
果不然州判、同知知事几个人在嘀咕城西的官银事件，周孟带着面巾咳嗽了几声，发现刘知事不在，便问了一句。
“知事大人去办案了，”州判大人道：“你身体可好些了？”
周孟头发昏，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发热，小人打算同赵知府再告假一天。”
“知府大人忙着呢。”
周孟问了一句刘知事在办什么案，州判道：“据说城西的香料铺子前撒满了官银，知府大人和刘大人已经带人去查了，情况未明，回来便知。”
同知知事问道：“孟兄弟你昨日去了何处，我下午去给你送药没见到你人，问了门房的人，也说没见到你出去。”
若不是蒙着脸，必然能看到周孟变了色的脸，翻涌上来的咳嗽声暂时缓解了他的僵硬，周孟拍着胸膛缓了缓：“多谢大人关怀……昨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州判大人躲远了点，“快别说了，赶紧坐下，要不要老夫给你倒杯热茶？”
周孟摆手，对州判大人道：“大人，请代我告个假，我回去休息一会儿。”
“行行行，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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