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时间大神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苍茫的世界，才不会为谁的喜怒而停留。
转眼间芫小阮在剧组已经度过了快一个月。
《萱武传》的戏份也已经完成了大半，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转场拍外景了。
这期间罗颐单方面和他保持着聊友的关系，基本上每天都会发一些奇奇怪怪的信息。
芫小阮则依旧是想起来就回，忙了就直接忽略。
纪顷染还在像个闹别扭的小朋友一样时不时跟他有点儿小摩擦，芫小阮就继续在戏里面疯狂地把气出回来。
他跟组里的其他人依旧相处愉快。
虽然上次罗颐来探班造成了他的社死，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和大大大老板之间的关系，就更没人敢随便得罪了。
甚至女二的那个演员还跟芫小阮成了好朋友，时不时就跟他在一起聊天说笑。
“说实话，其实我一进组就对你的印象特别好，之后相处的几天我越看你越觉得喜欢，要是没有你男人来探班的事，我都已经做好追求你的准备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是中场休息时间，芫小阮正抱着一桶冰牛奶惬意地享受着，一听女二这话顿时呛了个大红脸。
“我跟他不是……”
他试图解释，但又觉得这事儿没法解释。
想着自己已经在各个圈子里被罗颐打上了烙印，以后就算真的离开了罗家，想要再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恐怕也难了，顿时有一点点郁闷。
女二看他这副样子，顿时又瞪大了眼睛：“怎么？你是被迫卖身啊？那有个期限没有？有的话我可以等你。”
芫小阮都快要给她跪了：“我不是，我没卖，我、你……”
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那个小姐姐却坚持不懈地问：“我什么你什么？你倒是给个准信儿啊？”
芫小阮知道这位小姐姐性格大咧咧，最爱搞怪，但其实人不错，心胸也开阔，什么玩笑也开得起。
他便白了那小姐姐一眼，说道：“我喜欢小家碧玉型的，你不符合。”
女二啧啧几声，表示十分遗憾。
很快她就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扯着扯着，不知怎么就车上了纪顷染。
“哎~”
女二碰碰芫小阮的胳膊，像是地下党传递情报似地跟他说道：“你知道纪老师和施老师那个了吗？”
纪老师自然就是纪顷染。
施老师是女一号。
那个……是哪个？
芫小阮一脸莫名：“不知道啊，哪个？”
女二小姐姐啧一声：“就知道你是个木头，就是那个啊，碰撞出小火花了呗！”
芫小阮一脸不可思议。
“真的假的？”
女二小姐姐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吗？纪老师哪部剧不得擦点儿火花出来，你不关注圈里的消息吗？这几年他一直也没消停过啊！”
芫小阮心说我去哪儿关注，这几年作为孤魂野鬼，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飘游着，这才刚活过来几天而已。
他老老实实回答道：“没听说。”
不过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反正罗颐和纪顷染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罗颐能找替身，纪顷染自然也能找圈里的女明星。
芫小阮不想听他们的事儿，便主动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谁知前脚刚刚听了一嘴八卦，晚上收工的时候芫小阮看着时间差不多赶紧给小骆打去视频电话，否则等回到酒店就太晚了。
结果他在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的时候，好巧不巧就撞见了纪顷染和女一号在那个角落里拥吻。
芫小阮：“……”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那两个人。
纪顷染一脸不悦，女一号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演员的职业让她很快镇定，跟芫小阮解释似地说了一句：“我跟纪老师对对戏。”
男一女一本就有不少亲密戏。
非要这么解释也绝对解释地通。
芫小阮反应也算快，忙道：“太不好意思了，打扰你们对戏，你们接着对，接着对。”
说完他就忙转身离开了。
终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和小骆打通了视频电话。
一大一小说了好一会儿，芫小阮看时间不早了便催促小骆赶紧去睡。
自从上次做了勇敢的陈述，小骆真的不用哄睡了。
芫小阮直夸他勇敢。
就在要挂断的时候，芫小阮还是没忍住多问了小骆一句：“你爸爸、睡了吗？”
问出口他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病，这会儿他满脑子里都是罗颐。
小骆听了芫小阮的问题，爬起来站着小凳子望了眼窗外车库的方向，然后又噔噔噔地跑回来，告诉芫小阮：“没有。”
从前芫小阮和罗颐在一起的时候罗颐的确时常不着家。
但自从小骆到了罗家之后，罗颐几乎每天都按时回去。
怎么现在又不在？
“爸爸经常很晚回家吗？”芫小阮问。
也许他出来拍戏后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罗颐现在又开始变得忙碌了也说不定。
谁知小骆说道：“不是啊，就今天回来很晚。”
芫小阮倒也没有太在意，公务繁忙才是罗颐的常态。
他反而担心小骆：“那你自己敢不敢睡？”
小骆似乎吞咽了下口水，道：“敢的。”
说完又多说了一句：“管家爷爷在的。”
也不知道是安慰芫小阮还是安慰他自己。
芫小阮哪里能不知道孩子的小心思，便笑着对他说：“那爸爸看你睡着了再挂，不怕。”
小骆便满脸开心地抱着平板躺到床上去，自己盖好了小被子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小骆睡熟芫小阮挂断视频，退出来去看和罗颐的对话框。
今天没有信息进来。
这段时间罗颐每天都会给他发信息。
有时候可能忙起来会发得很晚，但总是会发。
这比当初芫小阮给罗颐发信息的频率还要频繁。
今天不知道是还没发，还是不会发了。
芫小阮回到酒店洗漱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信息进来。
他把手机握在手里，闭上了眼睛。
一直也没有熟悉的叮咚声响起。
芫小阮到底是拍了一天的戏累了，终于还是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芫小阮被视频的声音吵醒。
手机还紧攥在他的手里，他忙接了起来。
等接起来才看见是小骆。
“小骆？怎么了？”
芫小阮很是意外。
早上的时间一般来说会比较匆忙，他和小骆很少在早上通视频。
而且基本是也都是芫小阮打给小骆。
现在小骆这么早打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芫小阮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小骆肉嘟嘟的脸出现在视频中。
这孩子自从到了罗家，不管是精神气色还是小脸上的肉都没少长。
这时候他脸上那一双黑漆漆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显出一种像是看见什么新奇事件的表情。
“爸爸，我爸爸他受伤了。”
芫小阮脑袋嗡的一声响，心脏像是被谁狠狠地揪住了一样。
“什么？谁？”他问。
小骆手舞足蹈地跟他描述：“我爸爸，亲生的那个爸爸，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脑袋上面绑了一圈那个白白的布。”
他还没学会那个东西叫纱布，所以就管它叫布。
芫小阮紧绷的心略微缓了缓。
还能回家，说明情况不是自己意识里所畏惧的那样糟糕。
他又问：“他是自己走回来的吗？”
如果还能站着行走，那可能伤得不重。
谁知小骆又道：“不是啊，是管家爷爷扶着他回来的。”
扶着？
那还是不算轻。
芫小阮便对小骆道：“你拿着平板下去，让我跟他通话。”
小骆答应了一声，噔噔噔的脚步声响，镜头晃动，没一会儿罗颐的那间大卧室出现在镜头里，还有墙上芫小阮的巨幅照片。
镜头晃啊晃，最后对准了床上躺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罗颐。
脑袋上果然缠着一圈纱布。
“爸爸。”小骆小声地叫道。
罗颐依旧闭着眼睛，语气平淡地说道：“我没事，自己去上学。”
小骆“哦”了一声，对着视频里的芫小阮说道：“爸爸，我爸爸说他没事。”
罗颐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了，蹭的一下转过头来。
结果转得太猛了，又头晕得忙闭了会儿眼睛，然后再慢慢睁开。
在对上视频里芫小阮的视线后，罗颐嘴角微微弯起了弧度。
“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博取一点同情也好，现在看来不用纠结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接过小骆的平板，挥了挥手道：“自己去上学，帮我把门关上。”
工具人罗小骆：“……”
看在罗颐脑袋上那一圈白布的份上，小骆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乖乖地出去了。
芫小阮看着视频里罗颐苍白的脸庞和额头上隐隐渗血的绷带，忍不住放柔了语气，问：“怎么弄的？”
罗颐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脸在视频里看起来没那么丑，这才说道：“被一个醉驾的司机撞上，有点儿脑震荡，不严重。”
其实要不是老钱反应快，加上那部车子的安全性能好，罗颐又比较惜命，安全带系得牢牢的，可能后果就不是脑震荡这么简单了。
芫小阮微微皱眉，道：“脑震荡不应该在医院呆着吗？你确定身体别的地方没问题出吗？”
罗颐直勾勾地盯着视频里的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哑声道：“因为太想你，所以才回家。”
虽然家里没有你，但墙却有你的照片。
虽然可笑。
但就是如此刻意营造出的假象，骗得罗颐挺过了深处地狱一般的四年。
隔着视频四目相对。
一刹那芫小阮似乎共情到了罗颐眼神里埋藏着的无尽思念和深渊一般的悲伤。
那是自己死后的几年罗颐的心吗？
蓦然涌上的情绪让芫小阮胸口被堵得很难过。
虽然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罗颐是个渣男，他喜欢的不是你，你只是纪顷染的替身。”
可心底深处涌起的感情猛烈到他快要招架不住，猛烈到那些所谓“理智”的闲言碎语快要不起作用。
过了一会儿，他才能勉强张开口，对罗颐说道：“你没事就好，记得让罗医生帮你好好做个检查，要好好遵医嘱，好好养好伤……小骆他还很小，不要让他难过。”
他说完就想要挂断。
如果再继续说下去，他怕自己会没出息地原谅罗颐从前的所有作为。
哪怕他曾经伤害自己，哪怕他背叛了自己。
但浓烈的爱意翻腾，他现在只想投进他的怀抱里，将他紧紧拥住。
“等等、”罗颐忙出声叫住他。
“等我好一点儿，就去探班行不行？”他问道。
每天让人发回他在片场的消息，各种视频，各种照片。
但还是会疯狂地想要飞过去把人带回来，牢牢地锁在身边。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忍不了了。
要不是这该死的脑震荡让他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里没办法动弹，他几乎立刻就要飞去阮阮的身边。
去看一眼，耍些小手段触碰一下，轻轻地抱在怀里感受他身体的温暖，也就足够了。
其实就算芫小阮不答应，罗颐也已经做出了决定。
但他还是听见芫小阮轻轻、轻轻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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