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褐林鸡
温凉喝一小口，攒够了力气终于试图说起曾经：“你说的我明白，但是吧，有时候独一无二未必就是好的，像我，作为我自己我肯定喜欢独一无二，但作为神……”
“怎么了？”
“有状纸，阿初阿弑……”
归月还没反应过来温凉已经跑了出去，地上是没放稳洒了几滴的酒瓶，归月也赶紧跟出去。
归月：“什么方向？”
九尾：“西南。”
西南方，褐林。
温凉带着微微青梅酒的香味落在褐林中，四周的静寂让她不大舒服。阿初开路，阿弑陪着她，徐徐往前。
倏地一声尖锐的叫声过后头顶出现一张网，阿弑飞身撕烂，却在温凉身边又出现了一只和阿弑一模一样的黑猫。
“喵呜~”
阿弑翻了个白眼，然后便化作人形一只手把那只黑猫拎了起来，她眼中带着十足的嘲讽与不屑，洛格拉的传统，面对赝品，从不施舍。
温凉抱着手肘没打算插手这件事，或者说她也觉得阿弑的做法没什么问题，那只黑猫在阿弑手中渐渐变了模样，一只花鸡飞出来，落在温凉面前。
“城主大人。”
“褐林鸡族，待客方式好特别。”温凉慢条斯理地擦去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残留的酒，拨了拨鬓边刘海，“你们族长在吗？”
“在，”花公鸡的嗓子是用来打鸣的，尖而高亢，“但你见我们族长之前要先过关……”
“爱来不来，爱见不见。”温凉扔下一句话转身要走，身后枝杈交错的树木纷纷向两边滑开，露出树木后的城堡，一群叫不出品种的鸡高昂头颅走出来，为首的是一顶四面空空的轿子，轿子上坐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化作人形的鸡。
“城主大人好。”
温凉远远地看着，点点头：“你好。”
“远来是客，城主大人请。”
温凉：“还是不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修了变幻术，但这样既没有诚意又变来变去的族落，我不感兴趣。”
那鸡族族长不疾不徐从轿子上下来走到温凉跟前：“城主这是什么话，褐林奉桃都而生，桃都山与洛格拉那可不止有百年交情，城主总要给些面子的。”
“面子？”温凉嗤笑，“桃都山天鸡确实是洛格拉的朋友，但你们，却不是，若是个信徒就能随其信仰而有同等地位，那不就乱了套了嘛。你们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状纸这东西不要乱递，事过三，可罚。”
温凉走出百米，将要出褐林的时候被族长请回去，而归月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或许他早到一点就会看见温凉口中做一个独有的神会遇到什么麻烦，譬如没有生灵信奉，没有生灵信服，她曾举步维艰。
“你怎么来了？”
“散步，消食。”
温凉没有纠结这四个字的可信度是零还是负，她转身回去，在鸡族族长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声“请”里踏进褐林深处。
褐林被鸡族独占，大半的原因也是桃都山天鸡不朽，而天鸡日日啼鸣报晓，大抵也不大清楚是不是有褐林这么个地方。
“这位是？”
“一个朋友。”
“也是洛格拉的？”
“与你无关。”
天鸡辈分大，褐林鸡族生来就有一种高生灵一等的傲慢，这种傲慢不止温凉感觉得到，归月也感觉到了。
“这会儿应当是夜，褐林却亮的很。”归月不走心地说。
鸡族族长“哎呀”一声：“这位朋友就有所不知了吧，我们干的就是叫亮的活，自己住的地方自然要亮堂点，不然怎么叫亮别的地方呢。”
“所以，这个地方昼夜为昼，没有止息？”
“非也，我们也是要睡觉的，什么时候累了困了，自然有夜。”
归月轻笑：“岂不闻昼夜之于阴阳，阴阳不调，则难长寿。”
“你……你懂什么，这是我们的特色，无知小儿。”
温凉同情地看了归月一眼：“无知小儿。”
归月耸耸肩：“是我浅薄。”
鸡族族长回窝的时候没有坐轿子，是跟着一块走的，他背着手两条细长的腿不缓不慢地迈着，颇有一副气定神闲的感觉，但紧接着他就定不住了。
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几声鸡鸣，这边围着族长的鸡们惊慌四窜，族长也不例外，扑楞着翅膀就上了树。
温凉和归月以及猫狗看呆了。
“什么……情况？”
“不清楚……”
“哎，那个族长……”
“嘘，快躲起来，快点。”
温凉看着树枝杈上探出个小脑袋的族长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灌木丛窸窸窣窣动了一晌，安静了，不过须臾，更大的动静代替了原本的窸窸窣窣，一大群不知道什么东西大概是鸡从灌木丛里飞出来，鸡毛飘得到处都是。
阿初和阿弑替温凉挡了挡，与此同时一把二十四骨飘云伞出现在温凉头顶，撑伞人以指为笔，隔空画屏，挡住漫天乱飞的鸡毛。
二十四骨飘云伞，云娘子做的，虽然不止一把，但温凉能联想到的只有那一个神。
她看痴了，也很快回神了。
鸡毛落后才奔来的鸡也纷纷躲进树林间，灌木丛后窸窣声不断，终于，又飞出一只……小鸡？
那是一只淡黄色小鸡，长大之后是什么颜色暂且不知道，但目前是淡黄色，它在跑的过程中幻化人形，却是半人半鸡，有人手没有人脚，有人头没有人尾，算不上歧视，只是温凉对这种过渡期的生灵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小鸡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脖子上围着一圈奇奇怪怪的东西，另一只手里是一支指挥棒。
她说不出话。
归月收起伞，给了温凉和鸡族族长对话的天地。
“什么意思？”
“她她她她疯了。”
“疯了？”
小黄鸡围着温凉转了两圈，停在温凉右腿边，指指嘴巴和嗓子，示意温凉帮帮她。
“她怎么疯了？”
“她每天天不亮就在报晓洞口等着太阳，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每天不重样的叫，叫着叫着还能唱起来。”
“对，她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声音，叫醒生灵还不行，还得把我们也叫醒。”
“就是，怎么说都不管用，还啄我们，不就是疯了嘛。”
温凉：“……”
“脖子上是什么？”
“沼泽地的黑泥，弄上去下不来了……”
温凉：“……”
温凉低头看看只有半个她高的小鸡，抬起手拍了三下，双手分开时掌与掌之间多了一股清水，右手做引水状，左手捧就推送，水在小鸡脖子上环了一圈，那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掉了。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不料才真正开始。
温凉收手准备走，那能说话的小鸡咳了两嗓子，忽然兴奋起来，扑上来就要抱温凉，要紧的是她的声音确实大，像在耳边开了扩音器，震得温凉脑瓜子嗡嗡响。
归月把温凉扯到身后挡住小鸡，温凉昏昏呼呼的差点坐地上去。
树枝杈上还有幸灾乐祸的鸡：“你看吧，她声音特别大，那个东西就不能摘。”
“就是，吵死了。”
“是啊是啊，摘了我们怎么办嘛。”
温凉本身就没休养的多好，周围这么一吵她就像掉入了什么旋涡一样，乱七八糟的。
“闭嘴！”
温凉吼了一声，世界顿时就安静了。
温凉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调整呼吸后从归月身后走出来：“你别出声。”小鸡在唇缝处做了个拉链动作。
温凉又是一个深呼吸：“你们也不要出声，好吗？”
四周沉默。
“很好，谢谢。”
温凉抬头看了看，发现所有的树枝杈都被占满了，那她只能平地种树，还附带吊床，靠在吊床上的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子美好起来。
“族长，你先说你找我做什么？”
温凉这两棵树一看就很高级，族长想飞过来落脚，可飞过来发现这树是虚的，温凉送他回原来的枝杈：“我不可能真在这儿种两棵树出来，你就说你怎么了，我听得见。”
族长清清嗓子，仿佛是在掩饰尴尬：“也……没怎么，就是想让你给她看看是不是病了。”
“看病？”
“额……当然不是，还有呢，我们这儿那片沼泽地以前是死的，能养虫子，但不会下陷，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飘片叶子上去它都能掉进去，死了好几只鸡了。”
“沼泽？”褐林确实有片沼泽地，也确实是死的，所谓死的就是不会下陷，永远只有那么一层厚厚的淤泥，而淤泥不干。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你醒来前后。”
“嘶~”温凉吸吸鼻子把小鸡叫过去。
小鸡手里拿着一本乐谱，什么合奏什么交响曲厚厚一本，温凉是个音痴，小时候听不懂春院的古琴琵琶声，长大后听不懂红白的唢呐声，就连抬她祭祀那天的吹鼓手吹拉弹唱的她也没什么印象。
这或许不能叫音痴，而应该叫选择性耳聋。
“她的声音生下来就这样吗？”
“那不是，她的哥哥死在沼泽地，她哥哥死后她就成这样了。”
“哦~”
https://www.3zmwx.cc/files/article/html/95509/95509492/751489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3zmwx.cc。三掌门手机版阅读网址：wap.3zm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