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徐家姑娘出嫁了

席间不少夫人太太，母亲领着我去见见客，我被领着在一众太太跟前绕了一圈子，粉色的对袄更衬的我小脸娇羞。一众人等皆上下称赞，这个夸模样好，那个说性情佳。

        不知在这群夫人太太中被夸赞了多久，直到戏要散场，众宾客都离席面，我才被李妈妈搀着回了母亲的小院，直累的我喊脸皮都笑僵了。母亲送完一众宾客回来，也累坏了。

        我和母亲歪在梢间的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母亲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今日蒋家老太太随了一份大礼！”我没有懂，随口回了一句：“是吗？”母亲直起身子来，拉起歪在一边的我说起了今日的情形：“今日席都散了，蒋老太太留到最后跟娘说了一番话，直说是他们蒋加对不住咱们家，对不住你，还跟娘又提了他们大房的誉哥儿！说他们家誉哥儿之前已经定亲了，和誉哥儿是自幼的玩伴，感情很好，可惜这姑娘命薄，十四岁便去了，之后誉哥儿很是伤怀，一拖再拖才拖到了这个年纪。”

        我听到这儿正了正色，沉思了好久答道：“女儿懂母亲的难处，我愿意！”我一口便答应，母亲没有料到，犹疑问道：“你真的愿意？”

        我苦笑了一下：“一来与咱们家有来往得人家都知道我和蒋家得事，有脸面得人家谁会再愿意与我议亲呢？二来既知我们与蒋家断了姻亲必有嫌隙，谁家又愿意与蒋家树敌呢？”

        我往母亲怀里挪了挪，把眼眶得泪水蹭在了母亲衣服上：“母亲我们已没有选择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人生在世有许多的不得已和身不由己，女子更甚，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没有半点选择，若运气好，在家时父母疼爱，出嫁夫婿上进和睦；可若运气差点，在家受苦受罪，出嫁身如浮萍，就这么耗着，耗到麻木，就这样过一辈子罢了。

        我们这边松了口，蒋家便急急把这个消息传回了嘉兴，徐家家财丰厚人尽皆知，蒋家大房那边清楚二房与徐家之间得底细自是满意，蒋家誉哥儿年岁已长，几封书信来往之后，两家便把婚事提上了日程。

        蒋家大房早年间在苏州已置下园子，如今蒋章誉成亲便要在苏州城里住下。蒋家大房老爷太太紧着赶来收拾出了园子。

        九月底雨水多了起来，小雨连绵下了小半个月，昨日才放晴。婚期越来越近。虽说在杭州家时母亲便将我的嫁妆准备了七七八八，但这门婚事变动还是让母亲措手不及，母亲忙的脚打后脑勺，脾气上来便是一通骂。徐府上下都绷着一根弦。

        十月初五，晴空万里，宜嫁娶，徐府上下都换上新做的藕红袄子，各处装点喜气洋洋。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从蒋府到了徐府。

        天刚蒙蒙亮我便被李妈妈拉了起来，迷糊中就被佩儿扒了衣服，我醒了醒神，隔间里放好了洗澡水，李妈妈把准备好的花瓣撒了一木桶，直呛的我打喷嚏，我揉了揉鼻子开口道：“妈妈这花瓣也太多了吧，直呛鼻子！少放点吧！”

        李妈妈不听我的劝告，一把将我拉进了木桶了，边浸湿毛巾边说：“这哪里多，规矩时百花沐浴呢！”说罢瞅了瞅手中的花瓣，一把都倒进了木桶里。

        沐浴完后，我被佩儿搀出了木桶，擦干后，坐在了梳妆镜前，这时李妈妈领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婆婆，我站起身正疑惑，母亲也走了进来，看着我道：“这是王婆婆，是极有福气的，请她来为你梳妆！”

        我这才明了，便又坐了下，王婆婆虽然头发花白，却手脚麻利，上下打量我一番后笑着对着母亲说道：“贵府真是福泽深厚，小姐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将来必定和和美美，子孙满堂！”

        母亲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忙回：“承您吉言！”说罢忙吩咐一边的小环递上红包。王婆婆接下红包，边开始为我梳妆，鬼话油倒在梳子上梳头，一边梳一边说吉祥话：“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到，无病无忧愁；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永结同心共富贵。”

        我抬头从镜子里看到母亲眼角的泪，心头一阵酸楚，眼泪溢满了眼眶，母亲也看到我在看她，走上前来，强忍泪水，笑着开口到：“昨日你还是个枕头大小呢，今儿就要出门子了！”说罢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一旁的王婆婆安慰道：“做女人的都有这一天，太太该高兴才是！”母亲连忙点头。

        王婆婆帮我擦了擦眼泪，又抹了一遍匀面油，边细细的为我上妆。一旁的李妈妈和佩儿，也为我盘起了头发，李妈妈打开妆奁盒子，头上上许多沉甸甸的首饰，直压的我不敢扭头。

        等我梳妆完，忽得屋里进来一群中年女人，呼啦啦说了一堆吉祥话，母亲笑着回话，过了一阵子，外头响起劈里啪啦的鞭炮声，迎亲的队伍上门了。

        喜婆忙把盖头给我盖了上去，屋里的人都出门看热闹了，我被盖头罩着，目光所及脚小这一小块都被盖头映得红扑扑的。

        过了一小会儿，我被李妈妈领着缓缓步入了正堂，一瞬间我有些恍惚，看不清前面的路，李妈妈感觉道我身体一僵，附耳小声问道：“姑娘怎么了？”因在正堂，我不敢有大动作，只慢慢摇了摇头，李妈妈这才继续领着我向前走，忽得手里不知被谁塞了一块长红绸子，待我站定，礼官便开始唱词，李妈妈扶着我左右行礼好几次礼，我被转得晕晕乎乎，脚下忽然看见母亲得裙摆，母亲拉住我得手，似有哽咽，泪水涌了上来，我反手更用力的握住母亲。

        母亲温言道：“你以后就是大人了，要孝顺长辈，体贴夫婿，好好过日子去吧！”母亲又转头对蒋章誉说道：“岚儿就交托给你了，你们要互重互爱，相守白头！”只听道蒋章誉一声：“岳母放心！”

        母亲松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哽咽道：“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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