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角牛
方齐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人都困了，下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崖一直神色严肃的盯着下面，搞得他也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跟着看，看的眼皮打架，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树干十分浓密，枝丫交错，方齐坐着的地方背后还有几个大枝丫，像是靠椅一样横在他身后，因此崖回头的时候，就发现方齐已经靠在枝丫上睡着了。
崖目光柔和的盯着方齐看了几眼，然后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垫在方齐脑后，让他睡的更舒服一些，接着又专心致志的盯着下面的陷阱。
潮汐林里的猎物的确在逐渐减少，因此能够碰到猎物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次他碰到的很可能是一只角牛。
虫季过后的这几个月，是角牛的繁衍期，这个时候，它们一般都会很少出来，虽然崖也不知道这角牛为什么会在这里留下痕迹，但既然碰到了，就没有不捉回去的道理。
不过想要捉到它也是个耐心活，角牛听力绝佳，就算是很远外的一点儿声音都会引起它的警觉，它虽然体型巨大，但速度却很快，加上力大无比，如果不是事先设好陷阱，根本不可能轻易捉到它。
崖虽然在这里看到了角牛的痕迹，估计了它回来的必经路线，但具体什么时候捉到，就只能看运气了。
因此方齐睡着了崖也没有叫他，只是自己一个人顶着下面的陷阱，聚精会神的注视着。
显然，他们受到了运气之神的照顾，在太阳升的老高，方齐睡了一觉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远处丛林中传来了一点儿细微的动静。
方齐刚睁开眼睛揉了揉，就看到崖眯着眼睛看向丛林远处，然后朝崖轻而又轻的招了招手，示意他往那边看。
方齐被他的动作感染，也跟着屏住呼吸往丛林深处看去。
暗绿色的树叶轻轻的摆动了几下，随后一只巨大的水牛一样的动物从树叶那头钻了出来。
它一身土黄色的皮毛看起来和寻常的牛差不多，身形却比牛大了不少，直向水牛看齐，但是不同的是，它的额头上只长了一个低矮的角，看起来并不凶悍，可那身形也明明白白的昭示着它不是轻易能够招惹的东西。
角牛竖着一对耳朵，十分谨慎的听着周围的声音，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它立即就会掉转头往其他方向跑。
所以它越走进，崖的神情就越凝重，方齐也跟着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把它给吓跑了。
眼看着角牛已经走到了陷阱跟前，崖后背绷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肉食动物，只等猎物踏进他的地盘了。
眼看角牛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藤蔓陷阱中，它却像是有什么不对劲一般，猛地停住了身形，接着在眨眼间就要开始掉头往回走。
它踩的并不是最合适的位置，但崖等不了了。
要是等到它跑了再追，以他们的速度根本追不上，更何况受惊的角牛力量惊人，就算追上了只用藤蔓也不一定困得住它。
于是崖当机立断，手指挥动，让藤蔓紧紧困住了角牛的一只脚，将它猛地吊在了半空。
角牛立即受到了惊吓，口中发出吼叫，随即用力的弹动着身体，想要挣脱藤蔓从树上下来。
它体重惊人，寻常藤蔓根本捆不住它，更何况它这用尽全力的一挣，有几根藤蔓立即发出了断裂的声音，眼看角牛就要从半空中掉下来了。
角牛挣扎的瞬间，崖拍了拍方齐的手，示意他坐在上面别下来。
然后身形灵巧的从树上一跃而下，背脊绷成一道直线，急剧爆发力的朝角牛扑了过去。
在他身边，藤蔓受到刺激一般疯长出来，听从指挥的在角牛身上绕了几道，紧紧的将它缠住了。
角牛更用力的挣扎起来，然后更多的藤蔓断裂开来，捆住它脚的那几根终于支撑不住的断掉了，角牛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随即它四蹄着地完全不顾身上的藤蔓用力一蹬，挣脱了更多，眼看就要跑了。
崖眸子里冷光闪过，快步跟上，然后在它前蹄的地方长出一道藤蔓，横着延伸到另一个树干上缠了起来。
角牛惊慌失措，猛地勾在树藤上，依着惯性摔了下出去。
它那过于壮实的体型落在地上使得地都颤了几颤，崖没有给它机会让它再爬起来，藤蔓飞快的从地上长出，像捆粽子一样，把角牛牢牢的捆在了地上。
这一次有些过于顺利，崖有些奇怪，于是凑近去看了一眼，然后总算是发现了为什么这么顺利的原因。
这只角牛的肚子上被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伤口尚未凝固，还在不停的往出渗着血，而它的肚子却不寻常的鼓着，是一只已经怀孕快要生产的母牛。
方齐看猎物已经被困住了，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因此刚刚一直也没敢下来添乱，这会儿见猎物已经抓住了，崖还站在一边沉思，就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崖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被捆住的角牛，轻声说道：“我们得放了它。”
这是大家众所周知的规矩，虽然所有部族都依靠潮汐林中的猎物生存，但并不是所有猎物都会被他们捕捉，怀孕的雌性和太小的幼畜都不在他们的捕猎范围内，这只角牛已经怀孕快要生产，他们不能就这么捉回去吃了它。
方齐原本还有些不明白，看了那角牛一眼后就明白了。
不用崖明说，他也知道崖为什么要放了它，这跟地球上的禁渔期差不多，虽然大家依靠猎物为生，但若是连小的未出生的都不放过，那要不了多久就肯定要灭绝了。
但是
方齐走近了些细细观看，角牛感受到危险，又开始蹬着蹄子挣扎起来，肚子上的伤口在它的挣扎下控制不住的冒出血来，很快它身下就濡湿了一片，血腥味蔓延开来，方齐也跟着皱了皱眉头。
“不能放。”他扭头看着崖说道。
“它肚子上这个伤口这么大，你放了它它也活不下来。而若是让它在这种情况下走了，不管它肚子里的小牛能不能生下来都一样活不下来。”
崖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但除了放走它之外，他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我们把它带回去养起来吧。”方齐说道。
崖微微睁大了眼睛。
“族里没有它可以活动的地方，而且我们救不活它。”
方齐已经猜出来了，这里似乎并没有圈养动物的习惯，要不然应该也不会完全靠捕猎为生，虽然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大家从来没有尝试过圈养动物，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还是想要试试看。
“试试看吧，它受了这么重的伤，放出去也是死，就算救不了它，能救活小牛也不错啊。至于地方嘛，它并不需要太大的地方。”
崖并没有思考太久，就同意了方齐的意见，虽然部族中除了夕这样用于捕猎的兽以外从来没有养过别的动物，但既然方齐想养，那就让他养吧。
方齐没有想到崖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他的想法，看起来有些高兴，他不是一时兴起想在家里给自己养个宠物，如果能够圈养成功的话，以后或许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捕猎了。
他们两个人交流的时间里，角牛还在不停的挣扎，但可能因为流血过多的关系，就算是挣扎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若是它没有受伤，大约也不会被崖这么轻易的捉住。
“不能耽搁了，它再这么流血下去，就该死了。”方齐说道。
小牛还没有生出来，要是这个时候母牛死了，小牛也肯定活不下来。
他们得赶紧想办法把母牛运走。
可从来没有跟人打过交道的角牛却显然不能理解他们的好意，虽然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但只要方齐稍微靠近一点，角牛就会拼命挣扎，哪怕伤口不停的渗出血来，它也不会停下来。
方齐只好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安全距离之外，角牛才稍微平静了些，总算是不挣扎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失血过多，挣扎也挣扎不动了。
两人一牛僵持不下，时间却不能在耽搁了。
这要是猎物，崖说什么都能弄得走，可一个活物，还是一个只能让它活着不能让它死了的活物，他一时也有些没辙。
方齐绕着角牛转了两圈，突然灵机一动。
“它的视力比较厉害还是听力比较厉害？”方齐指了指角牛的眼睛和耳朵问道。
崖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说道：“视力和听力都比较厉害，任何声响都能引起它的警觉。”
方齐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冲崖招了招手，等崖走进了，又让他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跟前来。
崖就像是发条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僵硬的弯下身子。
方齐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听到了，却像是一个字也听不懂，满脑子都在回忆那温热的呼吸，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来，眸色深沉的应了一声，然后侧了侧身子，将发烫的那只耳朵藏在了方齐看不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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