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寿宴
被插话的莫商也不恼，而是嗤笑了一声说：“你这甩手掌管当得跟脑袋失忆了一样，书面语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夸大其词，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到位的，至于鲜卑公主的嫁妆应该不会太少。”
木之夏呵呵一笑，示意莫商继续。
“今上留表不发，开三天三朝商议。”
听到这木之夏讶然，问，“商议了三个早朝，有结果了？”
莫商瑶瑶头，“据说意见不统一。”
说到意见不统一，他就想到秦王和周王，逐试探着说：“党争？”
“那到没有，这次是以范相为首和户部尚书为首的两派意见不和而争论不休。范相一派不同意放人，说：放人如放虎归山，危也。户部尚书一派则同意放人，说：国库已虚，放则实也。反正他们就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谁妥协了？”
“鲜卑，鲜卑大王子很有眼力，再上了一表，奏：愿以公主和亲结永境之好，每年进：银万两，马万匹，赔：郎城一座。”
木之夏摸着下巴，想了一会道：“郎城是一座废城吧？”
“对，边境沙漠之城，了无生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次倒是用在了刀刃上。”
“鲜卑大王子是个人物啊。”
两人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凝重。
接着莫商说出了最后的结果。
今上同意了大王子的请求，放了三王子，而和亲公主，嘉兰公主选中秦王作为和亲对象，却遭到无情拒绝，今上为彰显大国气度，封嘉兰公主为大晋朝荣和郡主，赐郡主府一座，令其自行选择如意郎君，再进行赐婚，直到这里蜀陵之战才画上了句号。
这件事里面，木之夏体会最深的就是帝王权术。虽然当今是大晋朝历来最仁和的皇帝，却也是帝王权术集大成者。
鲜卑大王子一跪二奏三请放，让大晋朝过足了面子隐，利用百官焦灼战迫使鲜卑做出利益最大让步，又用利益反过来解决百官争论，里子也被迫塞的满满当当。
一个和亲公主的赐封妥妥的是做给百朝会各国来使看的，用以缓解边境各国紧张的关系，至于来使能领悟多少，各国又要怎么处理边境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木之夏感慨道：当今还是雄狮，秦王、周王有的争喽！
所有思绪一闪而过，他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那件待续的事情是啥？让我回京？还是职位上有问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论功行赏宴上，我们北大营的扛把子，陈老很光荣的驻京养老了，本来中央可以直接派人接手的，但当今仁慈，允许陈老从北大营里推荐一个上任，现在还在选择中，没有消息传来。”
木之夏内心嗤之以鼻：啥仁慈，那叫打一棒给个甜枣，恩威并施，什么叫允许从北大营里推荐一个上任？那叫使其窝里斗，削弱实力。
莫商起身，拍拍他的肩旁，语气复杂的道：“仲初啊，你也是候选人之一，北大营四营的平衡将被打破。在四常设将军里面，我认为你是最差劲，最没实力的那位，偏偏陈老将军跟抽风似的喜欢帮扶弱小，这件事情传开后，你就是那个眼中钉、肉中刺，是被列为第一除之而后快的人，希望你能活着看到明年的太阳。”
北大营，常设四营，战乱时可增设到八营，现四营分别是：细柳营、左卫营、右卫营、骁骑营。四营对应四常设将军分别是：健武将军、游骑将军、归德将军、骁骑将军。
细柳营此前称为健锐营，在前统领死后，其独女为父报仇披甲上战，此事上报感动今上，今上怜其孝心，特封为健锐营统领，四常设将军之一的健武将军，因其姓柳，军队被赐名细柳营，名声远泊。
柳家是北疆军世家族，上下几代人都在北疆为将，也只有这样的家族和北疆这样的环境才能养出为父皮甲上战的女子。
左卫营由信阳候长子统领，担任四常设将军之一的游骑将军，背景深厚。
右卫营由陈老将军身边的老将统领，担任四常设将军之一的归德将军，老于世故。
骁骑营由从下层慢慢升上来的木之夏统领，担任四常设将军之一的骁骑将军，与前面三位比弱鸡一个。
眼见莫商要走，木之夏拉着他的衣袖，深情款款的说：“你忘了，你已经在我这艘破船上了，你要是不帮着修一下，我们就一起玩完了。”
其实莫商也就是怎么一说，还真能见死不救不成？竟然做不到见死不救就只能选择同甘共苦。
但嘴强王者的人是不会说出来的。
看着被拉住的袖子，莫商其实想把佩刀□□斩了，但他不想做断袖，故忍着满背的鸡皮疙瘩，把袖子抽了出来骂咧咧的走了。
莫商走后，木之夏坐在椅子上沉思，最终他想到了一个下下策。
以静制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坐久了屁股麻。
顶着一张无欲无求的脸，揉揉屁股返回云书斋。
云书斋里，晨黎看起来还在正儿八经的练字，但眼神却时不时的往外瞟，就差把自己挂在门楣上张望。
不过想到木之夏会来检查，又好好的练了起来。
云卷云舒，太阳西斜。木之夏身披霞光踏进了云书斋。
“写得怎么样？”
拿起置在一边的纸慢慢看起来。刚开始的字还是春蚓秋蛇，后面却逐渐有形体，虽然依旧是一纸的歪歪斜斜，但进步实属很大。
木之夏拍拍他的肩，鼓励道，“真的不错，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晨黎耳尖泛红，面露不好意思的傻笑，当真可爱至极。
不过木之夏是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的。当即把他唤了起来，“今天就到这里，用膳。”
日子就在木之夏和晨黎的你看我写中溜走。直到一张请贴打破了他们的宁静。
管家递上一张请帖，说：“将军，柳府老太君三天后六十大寿，这是请帖。”
接过请贴，看也不看一眼，对着正在认认真真看书的晨黎说道：“要不要去？”
以前的晨黎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他会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用害怕被人打，不用饿肚子，还有亲人陪在身边，包容他，疼爱他，对此他已经非常知足。
虽然他很想去看看那所谓的宴会，但自己是个哑巴，去了会给木府丢人！
就摇了摇头！
像读懂了晨黎眼里的变化一样，木之夏自顾自的说；“去开开眼界，不用担心。”
三日转瞬即逝，这天柳府张灯结彩，来人络绎不绝，寿星在接受众人祝贺后就回了后院，宴会由当代家主健武将军柳代丝主持。
柳代丝坐于上首，举杯邀喝，举手投足皆男儿样。大家你来我往，有说有笑，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乐声优扬。
“这个多吃点。”
“还这个，我们府里没有，快尝尝看。”木之夏一边小声的说一边给晨黎布菜。
可能是贴得太近，他呼出的热气，吹到晨黎的耳朵上，让他面红耳赤起来。
晨黎偷偷用余光看了木之夏一眼，见他没发现，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吃到一半就有一个小婢女来请木之夏，说柳代丝有事找他，这时光顾着照顾晨黎吃吃喝喝的木之夏才发现柳代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实际上他跟柳代丝还没有熟到有事需要到私下去交谈的必要，心里故而带上了几分警惕。跟坐在身后的莫商交代：如果自己一刻钟还没有出现，就带人来寻我。并让他照顾好晨黎。
一直低头的婢女，到了一个房门大开的屋前道：“木将军，家主在里面，奴婢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看着婢女离开的背影，和打开的房门，木之夏抬脚就要落下。
不对。
转身就要离开，却见去而复返的小婢女快速的抬手一扬，瞬间粉末满天，一个躲不及时退后一步就被关在了房间里。
手脚软弱无力，意识就要模糊，木之夏从腰带里抽出软剑就给了自己左手一刀，鲜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的印在地上开出血花。
莫商坐在案旁，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心沉了下来，看到回来的柳代丝，终于发作。
“柳将军，你说有事要与我家将军说，为何你回来了，却不见我家将军人影？”声音穿过整个宴会，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少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是看戏的神情。
柳代丝摸摸因为饮酒而略有不适的头，听闻此问，淡棕色的眼睛满是肃杀之色，“我何曾说过与你家将军有事要说？”
不怪柳代丝反应如此之大，这是一个特殊时期，人不能在柳家出事，更不能在柳家出人命，不然骁骑营跟细柳营的兵在没有主帅的镇压下，很难不起冲突。
莫商一顿，眼神不卑不亢的迎击而上，“是将军你家的婢女来说的。”
“胡说，我家家主用的只有女侍，从不用那些柔弱的婢女。”站在柳代丝后面佩刀的女侍一副你在撒谎的表情看着他。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插了进来，“莫副将，别人都说了，柳将军不用婢女，你这可是有诬陷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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