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空气就像瞬时凝固掉，周遭依然人来人往聊天嬉笑。不过，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
李浩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足足二十秒。
因为，当他听到面前人名字的瞬间，所有不曾存在过的记忆碎片，瞬间大量灌进脑海，以幻灯片三倍率的播放速度填充他的脑容量。
“林，絮，思。”李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再次重复。
这次用的是肯定句。
“你，你没事吧？”
林絮思疑惑询问，顺势悄然退后半步，步子微小到难以察觉。
当一个不是很熟的人，尤其他还是个男人，保持眼神直勾勾的盯住你，嘴里严肃的喊出你的名字，还是两次这么多，换谁谁都怕。
虽然他很帅，但不影响此时林絮思的胆怯。
李浩松开捂住电话的手，视线依旧定住不移，“先这样，我们一会就来，来了再联系。”
他快速挂掉电话，做了个特殊的动作，关闭胸前的执法记录仪。只见他在手机屏幕快速划拉翻查，似乎在确认什么信息。他再抬起头时眼底难掩惊喜，“这是第几次？”见傻眼不知回话的林絮思，李浩揉着额头，面作思索，神叨叨掰手指算起什么来，“嗯，第四次，是第四次对吗？”
他说话时的神情格外兴奋。
林絮思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种表情。
“什么…第四次？”
她脱口反问。林絮思整个人都是蒙的，先前那位儒雅淡定的帅哥怎么突然不见人影？她慌张的四下张望，祈祷出来个搭讪护士，哪怕来位扫地阿姨借道，怒斥他们赶紧让一让，以此缓解下气氛也是好的。
无奈，风平浪静。
听到林絮思的回答，李浩呆住五秒钟，神情瞬间转为失望，发出无奈的长叹。只见他搓揉后脖颈，看起来很是烦躁的走来又走去。
林絮思只见眼前这人，一会走到右边，一会走到左边。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不是，李警官，你这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这“离奇”反套路求救案子把他弄得精神崩溃？
不可能吧，他刚才不还好好的。
她在心里自问自答。
“我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浩没有停止踱步，但也没忘记回话。
话音落，他似乎被什么点醒，忽的猛然顿住。几个大步瞬移到林絮思面前，低头凑近她的脸，眼里闪烁好看的光芒，“那…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眉宇间充满看穿所有的自信。
毕竟自打手术室门口相见直到现在，他可从来没做过自我介绍。
林絮思因为俩人离得太近而感到稍稍紧张，但问题被抛出来后，本来躲闪的眼神，这下子完全定住。
局面变作四目相对。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她努力回忆，对了，在第二次重启时，他问过，不同的是此刻他的神情不是质疑，而是欣喜不已。
那一次林絮思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还以为只是既视感，更没有意识到会被困在重启怪圈里，只想着不露出破绽躲过眼前的“审讯”危机。
而现在她明显感觉到情况大不相同。
“你是说……”
林絮思的语气里有了明显的振奋情绪，期待着李浩接下来的话，她似乎感觉到一股希望正在燃烧。
欠缺的就是打燃火星子的那个人。
只见李浩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开口，“刚才你不是问，我们之前有没有见过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见过！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而且都是在同一天相见。你没算过吗？我肯定，这绝对是第四次。”
林絮思真的并没有细算过第几次，但在她粗略的印象里，重启绝对已经发生过不止四次。
虽然她会尽量把每一次当做最后一次去努力。
李浩的话，让林絮思又惊又喜。她兴奋到想尖叫，想到这里环境不合适，赶紧捂住口鼻，却遮不住俩眼散出来的兴奋光彩。
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绘她现在的心情。本来是打定绝望主意独自疲于奔命，此刻居然有位同是天涯沦落人出现。
只要天晓得，此刻的俩人多想交流“奇遇”心得。
两双神采奕奕的眼眸，配上那种开心不已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二人中了彩票头奖。
打量四周之后，林絮思感觉这环境实在不适合谈心。于是，她指了指窗外不远处那个小花园，李浩秒懂点头。
俩人快步穿过走廊中间的玻璃门，转眼他们来到室外。一条木质长廊蜿蜒通向前方，长廊顶部完美覆盖大片藤蔓植物，给这里散步乘凉的人提供自然遮阳屏障。
每走几步都会看到长廊下零散坐着的病人或者家属们。
当他们看到林絮思，以及她身边的警官，偶尔有人会投去异样的眼光。
老头或者大叔看到她们，最多不过多看两眼，可老太太或者阿姨见到他二人，总是看得特别认真，仔细听能辨识出她们在小声议论。
比如，“这丫头咋啦？犯事了难道？”
“看着不大像，倒像是小年轻吵架，没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嘛。”
还有人说，“倆孩子模样真俊，挺配。”
更有甚者说她们俩是上班摸鱼族，找到医院这样僻静的地方……
二人听得那叫欲哭无泪，老阿姨们有的交头接耳声大到生怕当事人听不见那种。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
林絮思硬着头皮加快脚步，她不懂这些阿姨们，明明是在非议别人，谁给的勇气把嗓门扯这么大的。
一旁的李浩瞧出她的窘迫，笑着打圆场，“如果你长得不好看，她们就会把咱俩的关系锁定在某个案件里，而非桃色花边新闻上。”
这解释让林絮思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李浩面对这种场面很淡定，毕竟王警官说过，他在警队里有不少“女粉丝”。
俩人在不大的疗养花园转悠，终于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椅子上坐下。
屁股刚贴上凳子，迫不及待的开始交换彼此知道的信息。
“李警官……”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李警官打断。
“别叫警官了，听着怪生疏的，我的名字叫李浩。”
“好。那么，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见到血就晕倒？其实我重启过六次，中间还有两次，一次是为了验证见血晕，还有一次是报警救人无果，无奈之下我主动选择读档重启……每次都会从早上七点钟进入重启循环。你呢？”
在来的路上，林絮思在心底把几次重启梳理出大概脉络。
现在俩人是盟友关系，不再拘泥于警察和群众的身份，什么您啊您啊的称呼，直接省略不计。
她以为，既然进入同样的重启循环，好比玩同一个游戏，她想确定俩人的游戏规则是否一致。
只见他摇了摇头，“我之前的时间重启都发生在中午十二点，在那个时间点之前，我没有任何有关于先前重启的记忆，但十二点之后，先前的记忆全都会出现。而且，我的重启好像不是因为我见到血犯晕。”
毕竟，前面两次重启，自己盯着腿伤看过很久，但丝毫不良反应都没有产生。
“为什么是十二点？”
林絮思不禁好奇。可是问完发现这个问题很蠢，万一李浩反问，“你为什么是七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样的“傻问题”，李浩经过短暂认真思索，说道：“大概是因为十二点的时候我师父，那位你见过的王警官会给我打来电话，明明是约我吃饭，可最后都会变成我带病上岗。”
他很无奈。
还说在之前的时间重启里，他都会因为没有预知记忆而受伤。
李浩本在林俊宇出车祸的那条路段值勤，大概十点的样子，碰到一个违章不挂牌行驶的电动车，他欲将其拦下，谁知车主冲卡逃走，在拦截过程中，他的左腿被电动车的护轮挡风板刮伤。
他同样是第三次重启里才开始重视这个时间怪圈。师父王警官开车接上他之后，他便疯狂试探，但对方疑惑的问，“你小子伤的是腿又不是脑袋，怎么还神志不清了呢。”
好奇心驱使，李浩找过各种对象试探，王警官、路人、小吃店服务员……他统统试探过，但除了他自己之外别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天的时间是重复的。
林絮思对此表示感同身受，她之前也是这样，到后来才发现自己是独行者。
“那为何你刚才直接对我说这是不是第四次？你怎么知道我跟他们不一样。”
李浩嘴角弯起自信的弧度，“三次在你公司见面问询，你给过三次不同的状态回应。最后那次，你手背没有鞭痕，眉毛还有些轻微的高低眉……我试探过很多人，只有你如此多面。刚才在里面问完你，但答案不是我要的，我还在踱步踌躇，想着应该用什么简洁易懂的话与你沟通，谁知你直接把我的姓氏给喊了出来……”
简单一个“李”字，省去很多破冰口舌。
越往后听，林絮思耳根越红。
那些邋遢样儿和看似“神经错乱”的反应，这下全都被李浩记住了。
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转进去。
看着有些张慌无措的林絮思，李浩心想，这年头很少见到会脸红的女生……
为缓解气氛林絮思转了话题，关心起李浩来，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于心不忍。毕竟自己可以规避受伤，而李浩无能为力，“难怪每次见你腿上都会有伤。不过，现在这一次应该没有受伤对吧。”
因为发生电动车意外的时间还没有到，而且主角远离那条值勤大街很远。
李浩点头，“嗯。因为你弟弟他们这起车祸发生在我负责的区域，我需要过来处理。人不在那条街上，遇不到电动车违规，不上前阻止腿伤不会出现……这应该是蝴蝶效应吧。”
原来受伤之后，领导放了李浩半天假，让他去包扎伤口顺带休养，在医院处理好之后他便回到家。
时钟来到十二点，王警官来电约他这个病患吃饭，俩人赶往吃饭地点途中，王警官接到消息临时去的“万事晓”取证。
但第三次不同，第三次两人没有在车上接到队上的任何消息。在吃烙锅的过程中，王警官接到队里的电话，俩人才放下碗筷匆匆赶去林絮思所在的公司。
至于为什么之前两次吃不成饭，反而第三次能够吃到。李浩分析原因，很有可能是陆玥车祸的时间推后导致。
“难怪每次主要审我的都是王警官，你都在旁边像没事儿人似的。”林絮思笑说。
她这才知道，人家李浩那时候就是在养伤，临时被从饭局中揪到了岗位上。
“所以你最后主动以伤口示人，因为那时候你已经参透重启的秘密了？”林絮思的目光落在地上，没好意思若无其事的看李浩的眼睛。
自己曾经的窘迫历历在目啊。
这些都被李浩看在眼里，他嘴角莞尔。
他说起初自己只是怀疑，联想到前几次的重启结束，才想到一切和他的腿伤有关。而这个伤口，自己怎么看都没影响，师父看过、吃饭的时候他故意挽起裤管，店里不少吃饭的食客也看过，除了换来几次驻足的目光流连外，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所以他想，也许得特定的人看才行。
为了验证，他才在她主动提起裤管。
想象李浩无助求证的场面，林絮思莫名想笑。但出于礼貌只能忍住，毕竟笑出来堪比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忽然想起什么来，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将屏幕转过去，“可是，现在十点都不到，那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呢？”
这一问，李浩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他刚才是听到林絮思说出名字之后，大脑被强行灌进大量记忆数据的。
他思考许久，“前几次，都是你看到我的腿伤，然后我亲眼见你晕倒，跟着再惊醒就是中午十二点。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第一次见面，我被你的茶烫到伤口流血，你见血晕之后触发重启，从而引发我的重启，因为和你有关系，所以听到你名字，强行开启我的回忆？”
这是李浩目前认为最有可能的可能。每次他的时间都在随着林絮思的时间停止而停止。
毕竟，她是看见他的血才晕倒的，这多少和他脱不了干系吧，两人因此绑定也不是不可能。
被李浩这么一说，林絮思忽然有了负罪感，神情显得很内疚。
确实有烫伤强行把李浩拉入重启之中这样的可能存在。
不烫伤就没有流血，没有他流血自己怎么会晕。
她刚想赔礼道歉，李浩却抢在前头，“不过，这样的经历还挺特别的。”语气里充满自豪，好像被选中参与这场“重启游戏”是中莫大的荣幸。
“你…你不生气？无缘无故被卷进来。”林絮思问他。
“既来之则安之，这种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有。再说，如果你换个角度看，这可是用不完的时间外加青春永驻……”
林絮思听得出李浩在安慰她，不过，她完全不希望时间停留，只希望明天快些来。
“既然规则这么怪异，那被困的会不会不止我们俩个？”
她认为既然重启规则如此不明确，随便一个时间点，触发某件事就能唤醒一个人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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