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唐昕第一次看见卖身葬父，她想着给小女孩一些银子让她安葬了父亲，并没有打算买她。刚要掏钱，一旁坐着的另外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开口道：“这是她第三日来葬父了，挺有意思，她父亲每次都长得不一样。”小姑娘说完啃了一口手里的硬馒头，鄙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草席。
唐昕装着胆子掀开那草席，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闭着眼，面色红润。唐昕还未把手放到他颈动脉处，男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冲着那啃馒头的小姑娘骂道：“你给老子滚蛋，因为你，老子今天一个子儿都没拿到！”那凶狠劲儿，如果不是在闹市，他非得杀掉那小姑娘泄恨。
“看到了吧？”小女孩继续啃馒头，根本不畏惧那壮汉的威胁。霍子妍小声跟芙蓉说了些什么，芙蓉先离开了。
壮汉看到唐昕她们都是女子，便开始纠缠：“你们今天必须给钱，否则就别想走。”
霍子妍轻哼一声，将唐昕护在身后，对男子说道：“劝你识相，现在卷起你的破席子有多远滚多远。”
壮汉掐腰大笑：“劝我识相？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就从腰间要出一把短刀，向霍子妍刺来。霍子妍一个闪躲，男子刺空，改朝唐昕刺去。霍子妍手疾眼快，用手拽住男子手臂，猛地一拉，男子重心不稳，趴在了地上。还未等他爬起，霍子妍用手锁喉，骑在了他身上，壮汉用力挣扎，霍子妍吃力地压制着，就快要压制不住的时候，突然，那壮汉吃痛尖叫一声，原来是那个啃馒头的小女孩朝他屁股踹了一脚，正中要害。壮汉破口大骂，小女孩不紧不慢地绕到他脸前蹲下，把吃剩的馒头塞进了他的嘴里。
“赏你了，看你也躺了一天不吃不喝怪辛苦的。”小女孩站起身走到“葬父”女孩身边，把她头上的草环一把拽掉，安慰道：“别担心了，以后你就不用被他们欺负了。”唐昕也走过去，问了小女孩一些问题。
没一会儿，芙蓉带着京城府尹的官兵赶了过来，官兵说要将女孩带走做认证时，霍子妍决定跟着他们一起去官府，她也算证人之一。
“芙蓉，你带着雪儿回王府。”霍子妍临走前吩咐道。
“子妍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作证结束了，你能不能把那个小女孩带回来？她孤身一人，没有去处。”
“你们是王府的人？哪个王府的？”啃馒头的小女孩待霍子妍他们走后凑过来问道。
“鸿王府的。”芙蓉答道，“怎么了？”
“能不能也带我走，我也是无父无母没有去处的，求你了。”小女孩扑闪着大眼睛恳求道。
唐昕十分欣赏这个女孩的勇敢机灵，便问道：“把你们带回去是要当丫鬟的，你可愿意？”
“伺候谁？王爷么？”女孩反问道。
“不是王爷，是我，你还愿意么？”唐昕笑着问道，李竞泽魅力不小，连街上的小丫头都仰慕他。
女孩思忖了一阵，像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点头同意了：“也可以，因为你是个好人。”
唐昕楞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种恶毒的主子？我说不定会用针扎你们！”唐昕故作凶狠状。
女孩笑道：“我也不是第一天混江湖了，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好吧，唐昕认输，若论起江湖阅历，她可能真的还不如眼前比自己低一头的小丫头。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唐昕拉着她的手问道。
“客香意。”女孩不假思索地答道。
“倒是个别致的名字。你就叫我雪姐姐吧，不要叫我小姐，记住了么？”唐昕专门强调了这一点。香意点点头，跟着唐昕她们回府了。
晚饭前，霍子妍带着小女孩回到了王府，原来那壮汉是一帮团伙，女孩是拐骗而来的，流窜各地上演卖身葬父的戏码骗取钱财，但因为这招已经不那么好使，他们本来近期要把拐来的孩子们弄残再骗人的，幸好今日遇上了她们，这才解救了可怜的孩子们。
“你也来了？”女孩看到了香意，原本胆怯不敢说话的她高兴地问道。
香意拉着女孩走到唐昕跟前，一起跪下，磕了一个头，说道：“今日感谢雪姐姐的救命之恩，从此我俩必定誓死效忠。”
唐昕赶忙拉起她们，笑道：“不至于不至于，你们好好的就行，不必为了我豁出性命，自己的命要握在自己手里，知道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道：“我希望雪姐姐能给我起一个新名字。”
唐昕为难，她最不擅长这种事了，想了一会，说道：“你和香意一起来的我这里，叫你如意好不好？很吉祥的一个名字。”
“嗯，谢谢雪姐姐！那我今后就叫如意了！”如意开心地应道。
次日一早，唐昕带着香意、如意在小院门口等着李竞泽经过，怎奈他一直闭门不出，唐昕只好找到陆成，拜托他告知李竞泽自己带了两个小丫头回来的事情。寄人篱下，这种事还是得和主人知会一声的。午饭时，李竞泽邀唐昕一起吃，唐昕就带着她们俩去了后院的前厅。
一到前厅，香意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画，小声问唐昕：“雪姐姐，那是异乡客的真迹么？”
唐昕点头，笑道：“自然是真迹了，王爷家里还能有赝品不成？你居然也知道异乡客？”
“当然，他的画这么值钱，想不知道都难。”香意一直盯着画看，一副很懂的样子。
唐昕见到李竞泽来了，笑着介绍了两个小丫头给他。
“你看，这就是昨天我在街上救回来的，一个叫香意，一个叫如意。还可以吧？”
李竞泽看了一下二人，随意问了她们几个问题，便对着唐昕问道：“你昨天下午都去哪了？”
唐昕笑道：“行，我给你汇报汇报。”然后将去了康归医馆的事和揭穿骗局的事统统告诉了李竞泽。“王爷，你能不能再给我一坛酒啊？”
“不能。”李竞泽拒绝，他笃定唐昕要的这一坛是要送给齐宇。
“我出钱还不行么？”唐昕哀求道。
“不是我不给你，而是都分完了。你看，之前给了你一坛，子风子妍各两坛，我自己留两坛，剩下的送给了皇兄。”
唐昕不理解：“叶贵妃不是自己就会酿酒么？再说了，皇帝想要喝什么时候喝不到，还用你去送？”
“这你就不懂了，皇兄在宫里喝到的，那都是有定数的，记录在册的，而我送的这几坛，相当于小金库了。”
“看来当皇帝也不是那么自由的。”唐昕感慨道。
“至高权力者嘛，总得牺牲点什么。”李竞泽笑道。
饭罢等唐昕她们走后，李竞泽叫来了陆成，让他仔细打探那二人的来历，留在王府中的人，必须是家世清白的。
唐昕换好衣服之后，带着香意、如意二人前往康归医馆，开始第一天的帮工生活。
唐昕的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她只需将齐宇开出的药方誊抄一份交给病人即可，齐宇的那份则在医馆留档。唐昕本来还担心齐宇的字万一龙飞凤舞自己不认得，没想到他的字迹工整有力，誊抄这样的字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还适应么？”齐宇在闲暇的时候看到一旁奋力书写的唐昕，轻声问道。
“这没什么，一点也不费力。”唐昕拿起一张自己抄写的药方给齐宇看，“我写得还不错吧？”
齐宇凑过去，看到纸上娟秀的小字，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想不到雪儿姑娘能写得一手好字。”齐宇记得霍子妍说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家境一般，爷爷奶奶又不是读书之人，她怎么识字的？
唐昕早就防着别人有此一问，解释道：“我们隔壁邻居就是私塾先生，他在家授课的时候，我就趴在墙头偷听，听得久了看得久了，多少会一些。爷爷还专门为我去借了字帖，有时间我就在地上练习，往纸上写的机会不多。”
又有病人来问诊，齐宇接着去忙，唐昕抄完药方无所事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果然，还是这种不聒噪的稳重男生对自己的胃口，李竞泽那种说他一句能驳八句的人，太难相处了。
香意和如意二人则在医馆帮着干一些杂务。香意不到半日工夫便和医馆里的其他小学徒打成一片，如意则跟在香意的后面，像个小跟班似的。晚上回了王府，香意把自己探听到的关于齐宇的消息全部告诉了唐昕。唐昕惊讶于香意的聪慧，心中复盘了一下自从带她俩回王府到去医馆的这段时间，自己表现的很明显么？好像也没有。
“香意，你告诉我齐大夫的喜好干什么？”唐昕故意问道。
香意笑呵呵地说道：“雪姐姐你下午都快变成‘望齐石’了，我自然是要为姐姐出分力的呀。”
“如意，你也看出来了？”唐昕转头问道。见如意点头，唐昕像漏气的气球，一下子蔫了：完蛋了，连如意都看出来了，那齐宇一定也看出来了。
“雪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垂头丧气？”香意笑道，“你放心吧，齐大夫没有看出来，他呀，一门心思都在他的病人身上，根本顾不上你。”
唐昕尴尬地笑笑，这算一个好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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