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阿离
又一日清晨，阿离端来早点时看见自家主子又在翻那卷轴。
“主子，先用晨食吧。”阿离放下餐食说到。
“一会儿我们下山，你记得多带些银两。”长乐收了卷轴便坐下喝粥。
“好。”
应了声阿离站在一旁心思越飘越远。
初见主子时自己只有六岁，那时因着淮城水患，自己的家乡被洪水淹没，村里就剩自己和几个同伴因为跑去了山上拾柴，才逃过了一劫。
后来因为吃不上饭，被人牙子用了几个粗粮饼子就哄的签了身契。
几个伙伴年纪都比自己大些，又是男娃，很快就被一些大户人家买了回去或是当仆人，或是教成打手。
只有自己是个豆芽菜样的女娃被人嫌弃，一直没人看得起，人牙子已经准备将自己卖去青楼妓院当丫鬟时，自己遇上了来买个婢女的主子。
主子那时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裙，头上戴着个帷帽，身形清冷的像是天上的仙子。
那时主子说想买个会做饭的丫鬟，人牙子听闻就要带着她去另外一间院子。
是自己害怕真的被人牙子卖进青楼，鼓起勇气扯住了主子的衣裙衣角说自己会做饭，主子只向自己这边偏了偏头。
本以为真的没机会了，却不想那根如玉般的手指指向了自己。
便是那日，自己被主子用一颗上等的紫色珍珠买了下来。
主子说，自己无姓，名长乐。
自己学着那些被人买走的姐姐们想要跪下求主子赐名，刚要弯下腿还不等身子下去，自己的后领就已经被主子拎住了。
主子的声音带着些疑惑，“你不愿意跟我走吗？”
那是自己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像山间清泉滴落，惊起一层层涟漪。
“奴婢，想让主子赐名。”
“阿离。”
主子说，自己不可能永远伴着她，只要自己长大后想要离开，她会给自己消掉奴籍，叫阿离，不过是预示了往后的结局而已。
那时的自己只点头答应，从那后自己叫阿离，跟在了主子身边。
自己曾问过主子为什么要游走各国之间。
主子说她要寻人，寻一个叫十一的故人。
十三年间主子带着自己走过了许多地方。
主子爱吃，喜欢尝各样的美味，每到一个地方总会将自己丢去酒楼学菜。
迄今为止自己也算是学会了众多菜色。
想着想着阿离轻笑出声。
许是自己上辈子多行善事，今生才能遇见主子这样的仙人。
长乐吃完早点后照旧带上了帷帽遮挡，两人装扮妥当后长乐带着阿离出了院门。
阿离乖顺的站在一旁，等着长乐捏诀。
长乐右手捏诀，再一轻轻转手，眨眼间已经平地起了微风，再抬眼时，两人已经站在了城门外。
城外一切皆如静止，行人纷纷定在原地，有的保持着说笑姿态，有的一副急切模样，连小贩摊上的热气也止住在了那一瞬。
长乐指尖一松，一切又恢复原样。
城门边是小贩的招呼叫嚷，几个行人匆匆进城，更有几个妇人说笑着从两人身边路过，好似两人从开始就在城门口一般。
阿离初次经历时还惊讶于这世间竟有这样的诀法，多几次后也算见了世面，自家主子本就是仙人，会仙法是自然的。
这次长乐带着阿离来了扬城，这是晋国最后一个没有寻过的城池。
阿离是第一次来扬城，见到城中大大小小的书肆时也有些咋舌，虽然一直有听说扬城人爱书如命，但是真的看见这三步一书肆的布局还是让人觉得惊讶。
扬城中有一摘星楼，坐落在城中心，楼高五层，算得上是扬城最高的建筑。
长乐爱美食，进城后目标明确，第一时间就带着阿离进了摘星楼。
摘星楼的一楼是大堂，座无虚席很是热闹，二楼往上来的客人越来越少，许是因为消费较高，到了五楼时已经只看得见几个小厮来回奔走。
一个圆脸少年见长乐阿离两人上了楼立即笑盈盈的过去相迎。
“两位姑娘是用饭还是来些茶点？”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左右，圆脸大眼，说话时会露出两颗小牙，看起来很是讨喜。
“先上些茶点。”阿离从荷包里拿出一粒碎银给了少年。
“诶，两位姑娘这边请，稍等就会送来。”少年接过赏银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五楼比一楼大堂小了大半，整楼只有七个雅间，每个雅间皆临窗而设，无论客人在哪间，都可以将扬城尽收眼底。
因为时间太早，五楼的七个雅间都还空着，那少年小二许是得了赏钱，特意将长乐和阿离引去了最好的天一号。
长乐坐在了临窗的位置，取下帷帽后就一直看着窗外，阿离看着自家主子，知道是主子又在思念故人。
阿离不知主子的故人是谁，只知道每次提起时主子都会变得沉默，只望着远方。
十三年自己已经从一个豆芽菜渐渐长大，主子却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没有一丝变化。
或许百年后自己离世，主子依旧是现在的模样，想着，阿离突然有些心疼，主子那故人也是仙人么？
阿离正暗自神伤，雅间外传来了小二的敲门声。
“两位姑娘，茶点备好了。”
阿离应了声，少年小二开了门便引着几个侍女端着点心进了雅间。
侍女鱼贯而入，将盘中茶点一一放下后悄声离开了雅间。
阿离给了小二银钱示意他退下，小二笑着出了雅间。
雅间外几个侍女站在一旁，小二给了几人赏钱也招呼她们下了楼。
几个侍女下楼后纷纷小声议论雅间中的青衣女子容貌如何惊人，小二却是耳尖已经红的滴血。
那姑娘戴着帷帽时自己只当是女子家不愿意在外露面，可将将再见时自己只瞟了一眼只觉得这世间都失了颜色，只恨自己为何如此胆小没感再看一眼。
摘星楼是扬城最好的酒楼，茶点也是城中上品，长乐吃的自然开心。
两人再出摘星楼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照旧是两人各行一处，阿离去采办些特产，而长乐便要去“寻人”了。
直到了傍晚，阿离在城门口等着长乐时，远远见到了自家主子牵着一个小豆丁向自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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