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玫瑰收容所4
黄薇薇执着地保持回身的姿势，要是宋小渔给不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宋小渔垂眸捡起断掉的那节铅笔，再抬眸时眼里满含哀戚，“薇薇，其实刚才在楼道里我碰上了他，却没有勇气上前相认，我恨自己的不勇敢，我满脑子都是后悔，根本画不进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欲言又止，黄薇薇却瞬间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她怜爱地说道：“好吧，那我就把这幅画当作是我们俩的小组作业好了，谁让我这么心地善良呢。”
额，宋小渔微微挑眉，她倒是没想到黄薇薇会主动替她交作业，但是……就她那能把人脑袋都砸出坑的行为怎么也称不上是“心地善良”吧。
“谢谢。”
班上的绘画活动还在继续，钟声不响画笔不停。
宋小渔转头看向邻桌的50号，他的画板上已经布满血红，不过，他用的“颜料”是后排江楠制造出来的，喷涌而出的血液在地上汇聚成河，蜿蜒流淌至他足边，正好为他所用。
不一样。
宋小渔巡视了一圈，50号的行为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没有变成施暴者也没有成为受虐者，遗世独立般在教室中作画，用鲜红的画笔签下自己的署名——白其客。
“白，其，客。”宋小渔轻声念道。
那双好看的瑞凤眼透过半遮住眼帘的刘海看向宋小渔，两人对视几秒后各自收回目光，画画的画画，发呆的发呆。
九声钟响果然是下课的铃声。
蛇女将所有人的画纸卷在蛇尾中收走，游走到门口时风情万种地回眸一笑：“我会在自习课前批好作业，想拿到好成绩就赶快努力吧。”
努力？宋小渔听着蛇女的声音越发刺耳，难道是让学生去贿赂她吗？
“小渔，你怎么还在发呆？”黄薇薇难以置信地赶到宋小渔的座位前，“你不准备吃晚饭了吗？”
“晚饭？”
“九点了当然是吃晚饭，一天没吃了，难道你还想挨饿？”黄薇薇面露不耐，“你要是不去，我就找别人陪我了。”
宋小渔猛然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帘拉开，漫无边际的黑夜肆意侵袭整片天幕，密不透风到连颗星星都没有，唯有道路两侧的路灯散发着清冷的光线，路灯照不到的黑暗处又有多少危险在潜伏。
天黑了。
明明才上了两节课，明明是因为阳光太强才拉得窗帘。
从宋小渔点击帖子到美术课下课，她自己的实际感觉是才过了一两个小时，但身体的疲惫困顿和饥饿感却像是过了整整一天。
按照一直出现的钟声推算，每多一声就代表着进入下一个活动流程，四声响是集会，九声响是晚餐，就已经从白天进入黑夜，而摆钟只有十二个时间节点，意味着这个副本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起码快了两到三倍。
更致命的是，她的身体机能在顺应着副本的流速。
那就意味着，全天只有一顿的餐食，无限被压缩的睡眠时间，都会成为她通过这个副本的阻力，甚至比未知的危险还要来势汹汹。
“小渔！”黄薇薇突然拔高的音量把宋小渔的思绪拉扯回现实，她不由分说的把人往外牵。
宋小渔压下心中的担忧，看来这个副本最关键的是通关速度，她必须在身体垮掉之前通关，由黄薇薇带她行动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想通后宋小渔也顺从地跟随黄薇薇前往食堂。
走在校园小道上，路灯指引着唯一的方向，在黑暗中宛如灯塔般的食堂。
红色的光芒从每一扇玻璃窗里映射出来，三栋教学楼里源源不断走出的学生涌入食堂，宋小渔亦步亦趋地跟着黄薇薇，从踏入食堂门槛的那一刻起就浑身不适。
顶端的排灯全部用的红色灯管，颜色压抑又辣眼睛，墙面上不合常理地挂满了消毒灯，散发着紫色幽光，随着风扇转动两种灯光交替晃眼的同时，灯管不断散发的热量让室内的温度直线攀升，比起食堂的称呼，称这里为烤炉更为恰当。
宋小渔的额间已经冒出虚汗，窜满人头的打饭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唯一和灯光不符的是并排挂在打饭窗口上方的三块电子显示屏，长宽加起来正好和顶部墙面大小一致，力保能让每一个排队的学生看到电子屏上的信息。
但上面显示的不是菜品信息，而是各个年级学生的成绩单。
宋小渔顶着晃眼的灯光盯住第三块电子屏，三年一班的信息表正在循环滚动播放，顶端用粗体红字写着“周考平时成绩表”。
排在第一名的是黄薇薇，成绩15分，第二名是江楠，成绩13分，再往后宋小渔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她并列第三的是白其客，成绩10分。
看到最后，林浩以零分的成绩稳稳垫底，不过这次还有一个女生和他并列，宋小渔从前面的一寸照认出了她，就是美术课上被黄薇薇一直拽着的女生。
平时成绩？宋小渔稍微一思考便想通了，她的分数大概是因为课代表的身份，难怪当时班上的同学都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不过，她还有一点疑惑，这周才刚刚开始，黄薇薇除了美术课代表的十分，还有五分是从哪得来的，江楠没有职务又是从哪取得十三分之多的平时成绩？
“同学！你要哪个菜？”
宋小渔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回打饭窗口，却被吓得心脏一跳。
姑且称眼前这位将整个脑袋探出窗口，给她来了一个贴面杀的女士为食堂阿姨吧，她围裙下的身子通体青绿，斑驳的黑色不规则的遍布全身，脸上也是如此，大到离谱的暴凸双眼和拿着汤勺的手蹼，都在展示她作为一只癞□□的特征。
癞□□女士指了指身后，钻回窗口道：“快选吧，两荤一汤。”
宋小渔看向铁质的餐桌，胃里的酸水不断上涌，好恶心的饭菜。
汤品的选择有重口和清淡口，分别是“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手指蘑菇浓汤和飘着蛋花的耳朵紫菜汤，菜品的选择就比较丰富了，清蒸心脏、麻辣脑花、红烧眼球、肺片炒肝片、干锅肚挤眼……天南地北的“美食”照顾到了每位学生的口味，除了全是荤菜、营养不太均衡外没有任何缺点。
宋小渔掩住口鼻，压着牙开口：“这个，内个，还有内个……”
癞□□女士咧嘴一笑，“同学，很会点嘛。”
宋小渔：……
她根本什么都没看清，随便指的。
癞□□女士打了一份耳朵汤，汤勺里有五个耳朵，她手腕一转只留下两个，又打了一勺边上的彩椒炒大小肠，肠的分量有些多，她不慌不忙，依旧是稳健地发挥手上技艺，完美做到“留椒去肠”。
果然不管到哪，食堂阿姨的手都跟漏勺一样。
盛完一荤一汤，她带着蜜汁微笑径直走向铁桌前方的烤箱，取出一份锡纸包裹的圆形菜品，贴心的为宋小渔刨除锡纸，递到窗口给她，“烤得外酥里嫩的，你还是今天第一个发现隐藏菜品的呢。”
宋小渔木讷地点头接过，端着餐盘转身的一刹那，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
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她因为干呕而生理性地低头，一低头就能和餐盘上完整的炭烤人头对视上，反胃的感觉就愈发强烈。
如此循环，她几乎是用跑的来到空桌，像烫手山芋一样将餐盘丢到桌上，自己背过身扶墙干呕。
“你怎么都不等我呀。”黄薇薇端着餐盘一脸的不高兴。
“……”宋小渔缓过劲，解释道：“我怕没有空座，所以先过来占位置。”
“没有就没有呗，把坐着的人赶走不就好了。”黄薇薇满不在乎地坐下，夹起一块半透明的凉拌脸颊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真好吃！”
她正要夹起第二口，抬头看见宋小渔还站着，“你怎么不坐下来？快吃呀，隐藏菜品可是很难吃到的。”
宋小渔扶着墙壁有点骑虎难下，如果让她吃这样的晚饭，她宁愿饿死！
脑海里的百般借口一条条浮现，宋小渔将餐盘向前一推，“你喜欢的话可以吃……”
“嘭！”
话音刚落，一个餐盘从远处划破空气径直砸在了宋小渔面前的饭桌上，炭烤人脑也被这股力道打飞到地上，滚着滚着就没影了。
被打翻的耳朵汤溅了黄薇薇一身，她瞪圆了眼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晚餐，将手中筷子狠狠一掷看向餐盘飞来的方向，宋小渔也探出身子，她想看看是哪路英雄在做善事。
过道上，身形高挑的男子穿着合身的墨绿色校服信步走向宋小渔，他长臂一勾用手肘抵住宋小渔的脖颈，将她牢牢禁锢在身体和墙面之间，连正眼都没有瞧后方暴怒的黄薇薇。
黄薇薇疯叫：“白其客！你发什么神经！你敢惹我！你死定了！”
“抬头看看吧。”白其客似笑非笑的声线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声，在距离宋小渔极近的位置奏响。
顺着他的视线，黄薇薇看到了电子显示屏，三年一班周考平时成绩得分排名第一，白其客16分。
蔷薇高校，成绩代表权力。
一瞬间，黄薇薇就跟蔫了的花朵一般，略带羞愧地看向宋小渔，意思是她帮不了她。
白其客挥手将桌上剩余的餐食全部打翻在地，阴鸷凶狠的目光盯着宋小渔，整个食堂的学生连同工作人员听到动静后都望向了他们，急迫地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见白其客抵住宋小渔的手臂微抬，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他收回手撞过宋小渔的肩膀，从过道离开了食堂。
……
全食堂：就这？
简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典范。
“小渔，你没事吧。”黄薇薇跑到她身边关心道。
宋小渔将左手插进西装的衣兜，摇了摇头：“没事。”她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像是被吓到了。
“白其客这个疯子，等明天我分数比他高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黄薇薇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要帮她如何报复，宋小渔表面认真地点头应和，实则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衣兜中，就在刚才白其客撞她的时候，她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一张满是孔眼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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