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查封，停职
“后来我就拿着珍珠奶茶，和叶总一起出去。放了一支歌的功夫，包厢里有很大的动静，我们赶紧冲进去，发现阿海他倒在地上……”
坐在同一间会议室，同样面对着飞快敲打键盘的小俞，凌灵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这次不一样的是，小俞身边的人换成了小茅。
两位刑警的脸色都极严肃。
阿海死了。抢救无效。医生说他是药物过敏。
凌灵和叶维被要求立即从医院赶过来做笔录。到了分局，叶维被几个警察请走了，而卫骐顾寒一直没有露面。
“阿海，是被人投毒吗？”凌灵揣测着问。
小俞和小茅对望一眼。小茅回答：“我们在等法医鉴定。”
那位抢救的医生告诉警方，前不久医院接待过类似的患者，症状不是特别严重，因为摄入量不多——
冰毒。
死者杨海，对冰毒过敏。医院有他一年前的就诊记录。
就算杨海是个瘾君子，明知自己过敏，怎么可能再嗑同样的药？
十有八九是谋杀。糟糕的是，卫骐顾寒都在场……
“卫队长和顾警官是不是等在法医那里？”凌灵问，小茅小俞的神情令她心惊。
小俞轻轻地咳嗽一声，笑道：“我们都在等鉴定结果呢。”
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分局门口停着熟悉的蓝色宾利，见她步下台阶，亮起了灯。
凌灵走到跟前，认出司机座上的人。是白桦，叶维的私人助理。
“白秘书，你在等叶总吗？”
“等你。太晚了，叶总让我送你回去。上车吧。”
叶维的车里照旧是那股混杂的香水味，此时还多了丝咖啡的气息，应该是白桦等待时为了提神喝的。凌灵扣上安全带，白桦立即启动、加速，将分局大楼远远抛在身后。
“叶总，是不是还没出来？”凌灵问。
她搭叶维的车来，离开时却只有车，不见本人。
白桦默默行驶。大约一刻钟后，车下高速，他换了档，叹了口气：“叶总有麻烦了。”
“阿海死亡，难道叶总有嫌疑？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不是这个。你还不知道吧，阿海是冰毒过敏致死……”
白桦简要说了原因。
“那医生刚好给阿海看过病。不出意外的话，尸检结果也是一样的。”
车窗明明是紧闭的，却好似有冷风灌入。凌灵打了个寒噤。
几个小时前，叶维还信誓旦旦地告诉警察，drinkme最“干净”。阿海的死，简直是给他一记猛烈的耳光。
“我们都熟悉阿海。踏实、勤恳，下了班就回家，从不把乱七八糟的人朝酒吧带。不然叶总能要他？”白桦忿忿地说。
酒吧开业只有半年，阿海是最小的员工。因为面相小，看起来像个中学生，他只好去染了头发，好让自己显得成熟一点。
凌灵想起每次去酒吧阿海热情的笑容，十分心酸：“那么乖的孩子，哪敢违抗叶总的死命令呢。”
吧内严禁黄赌毒，违者一律重罚、开除、报案送交公安局——这是叶维的金科玉律。drinkme薪水高、福利好，在灵樨胡同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没有哪个员工会傻到违反这条规定。
“我相信，尸检结果能证明阿海从未吸毒。既然这样，导致他过敏的冰毒是哪儿来的，是怎么跑到阿海体内的？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凌灵，你呢？你知道吗？”
“对不起，我也没有头绪。”凌灵沮丧地撑着额头，“我相信绝不会是叶总。”
叶维，他们共同的老板，绝不是位完美的绅士。他残酷压榨他们，往往让他们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忙得精疲力尽，拿着高薪都没有时间消费；他花天酒地、朝秦暮楚，三天两头地换女朋友……然而叶维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讲究原则，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白桦冷哼一声，“我也同样相信。可有些人，就是不愿相信啊……”
什么人？
凌灵没有机会问出这句话；车已经到了她的小区门口。
“对了，叶总让我跟你说，明天要加班。有个急活儿，具体内容回头你问骆云姐。”
下车前，白桦提醒道。
“知道了。再见。”
白桦调头太急，车轮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极了叶维催工作的风格。
踏入家门，立即被温暖包围；即使到处都是沉甸甸的黑，每个角落都散发着温馨。
霄霄，姐姐回家了。凌灵在心里说。
她慢慢地走向凌霄的卧室。
凌霄喜欢凌霄花。在凌家村，漫山遍野都是这种花。凌霄出生的时候，凌灵望着窗外烂漫的橘红，对父亲说：“妹妹就叫霄霄，好吗？”
客卧挂满了凌霄花制成的香包。门没有关紧，凌灵深深地嗅。
熟悉的，淡淡的甜香，使她想哭。
她也真的掉了眼泪。
“霄霄，怎么办，他们遇到麻烦了……”
她的手抚上门板。尚未推开，巨大的眩晕袭来，她倒了下去。
…………
白桦说的急活儿，还是之前达鑫为睿联做的跨境并购案。
睿联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好不容易签约，办审批手续时监管部门忽然改政策，导致许多条款按照新规定无法满足外方要求。
这就需要重新洽谈。因为金额高、争执太激烈，双方高层都出面了，睿联董事长苏东志亲自和外方的ceo召集各自骨干，通过越洋视频会议谈判。
苏东志已成为达鑫集团董事会成员，在达鑫大厦有专用办公室，会议地点便定在了达鑫大厦。凌灵一直负责这个案子，全程担任现场口译。
会议将近四小时，最终敲定了新的条件，外方未借机提价。
这要归功于苏东志。他面对视频那头咄咄逼人的强大律师团，始终谈笑风生、轻柔谦和，却怼得那些人哑口无言，不得不赞同他的主张。
散会了。睿联高管们兴致很高，有人叫了香槟，苏东志亲自为大家倒酒。
凌灵从会议室后门退了出去。
“脸色真差，昨晚没睡好吧？”
骆云就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见她脚步虚浮，急忙过来扶她。
凌灵揉揉眉心：“睡了差不多五个小时，幸亏离得近。”
“唉！”骆云拽过凌灵的电脑包挂上自己肩膀。
“谢谢骆姐。你其实也没睡好吧？叶总他……”
昨晚的事，骆云一定知道了。
“是啊，唉，今年真是不顺。不过，叶总应该没事，他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那……
卫骐和顾寒是不是也没事了？
…………
凌灵走到叶维办公室门口，房门紧闭，隐约听到有男子在说话。她等了一会，实在忍不住，正要敲门，房内忽然传来咆哮声。
“让他们查！老子开夜店怎么了，不偷不抢不赌不嫖不吸，老子怕人查？……我怎么觉得你看我酒吧被查封，比谁都兴奋呢？……不好意思，姓谢的，我把话放在这儿，就算我叶维死了，我名下的股份你一分也沾不着！……什么，怀孕了，和老头子，就你？”
叶维爆发出一阵狂笑，伴随着大力拍桌的声音。
“好、好得很哪，谢娟，你是不是偷偷花高价做了试管婴儿，还煞有其事的故意瞒着老头子？……哈哈哈哈，看你这恼羞成怒的样儿，我猜对了吧？那我现在要负责任地告诉你：尽管生，我绝对不拦着！”
凌灵朝后退了退。她从来没见过叶维用这么恶毒的语气说话。
“不过，生下以后呢，还是不要做亲子鉴定的好，董事会那帮老狐狸不会放过你的，明白不？……哦，你可算懂了。怎么样，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如何？麻溜儿的，赶紧去联系无痛人流，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技术高超的大夫。哈哈哈哈！”
凌灵去完洗手间再回来，叶维的办公室门已经开了。她走到门口，见他独自站在落地窗旁，俯瞰窗外，手里夹着一支烟。
“叶总。”凌灵在门框上敲了敲。
“进来。”叶维没有回头，“我知道你是来问什么的。那俩刑警，对吧？”
“是的……对不起。”
“呵，道什么歉。”
他转了过来，脸色亦是苍白，却已恢复了平素的雅痞风。
他踱回办公桌前，将抽了几口的烟丢进烟灰缸，坐在老板椅里。
“小凌，我像杀人犯吗？”
叶维双手撑着下巴，明明笑着，桃花眼里全无笑意。
“不像。”
“哦，这么肯定？”
“是的。”凌灵认真地说，“你没有作案动机，更没有作案的机会。”
叶维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也是啊，就那么点儿时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呢！怪不得他们把我放了。”
“酒吧，被查封了？”
“哼，出了那种事，不查封才怪。”他拣回尚燃着的烟，猛抽一口，像是借它撒气，“没事的。别担心，他们查不到什么。”
“那就好。”
“嗯，我该告诉你你最关心的事了。卫骐和顾寒，”叶维故意顿了顿，“被停职了。”
“……为什么？”
“他们是最后接触阿海的人。包厢里没有摄像头，酒吧其他摄像头拍摄的视频显示，阿海从接了单子去厨房配餐到端进包厢，人都好好的，没有吃任何东西。他在包厢只待了几分钟，就那几分钟，他不行了……卫骐和顾寒，暂时无法洗清嫌疑。”
叶维说得很快，带着几分冷酷。
“很麻烦。他们之前误会阿海向你投迷幻药，已经闹了不小的动静，现在阿海死了，已经又有报道出来了……啧啧，怎么总是他们呢，倒霉催的。”
“就……没有人能帮他们吗？”
“能做的只有等。等调查结果出来。验尸，询问目击者……要等多久，这个说不好。”
叶维翘起双腿架在办公桌上，头靠着老板椅，发出惬意的低哼。
…………
午饭是苏东志请的，在‘唐宫海鲜’，犒赏辛苦战斗的全体。凌灵坐在角落，食不知味，随便扒拉几口，便推说回去休息。
酒楼侧门出来有一片花圃，凌灵坐在长椅上，打开了手机。
三张新素描像，清晰、生动，凌霄的画技又进步了。
昏倒前的记忆，凌灵是有的，知道是累坏了。醒来，她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还盖着毛毯，显然是凌霄做的。
床头柜上用镇纸压着素描纸，就是此时手机里的三张画——
双眼翻白的阿海，以及，一脸急切的卫骐和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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