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爱慕
62（jj版
这一刻，万籁俱静，似乎连风都停止了。
追日慢悠悠地沿着河畔走着。
马背上的谢研呆愣着，就像一块磐石，一动不动。
稍纵即逝的试探，陆粼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了一下，浅尝即止。
他静静地看着她失神的表情，难得局促不安地等着她回过神后的反应。
在追赶而来的路上，陆粼想了太多太多。
上一世，他早早钟情于她，却处处顾及她的感受。
北境时，因情势所迫，她只得依附于他，他不想用不对等的地位，去得到她，怕她只是为了刻意迎合自己，没有半分真心。
就像那一晚，她衣衫半褪地在他的寝殿等他，用着能让所有男人苏了骨头、失了心魂的娇媚嗓音唤他，可他轻易看出她的紧张不安，知道她只不过是怕自己从此失去他这个倚靠。
当时的他，只是叮嘱她一句“更深露重，早些歇息”，便离开了寝殿。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想不顾一切地要了她，让她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
可他不能！
他不愿与她之间新的关系，是这样的开端，他要的是她对自己的全心接纳。
他深知，若是她舍弃尊严献上自己的身体，便永远不会把真心交给他。
重夺皇都后，她勤于政事，永远有忙不完的事。
他除了继续耐心等待，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陪伴她辅佐幼帝，期待着有一天她终能对他彻底敞开心扉。
一等就是七年。
无论如何却没料到，一腔热忱与深情最终等来的却是一杯毒酒。
上天终究待他不薄，让他能够与她重逢。
他已经想通了，既然这一世，他仍对她余情未了，情难自禁，那他就选择忘掉过去，与她重新开始。
即便她曾经真的想要他的命，可终归是上一世的事了。
这一世，那些事还未发生，她是无辜的，一切还来得及改变……
静默了半晌。
只见谢研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陆粼以为她会震怒，会斥责，可她只是轻轻问道：“大理寺一早把你叫去是什么事？”
她居然轻而易举地就忽略掉刚才他忍不住亲吻了她的事，这种结果令陆粼完全无法接受，“公主，我……”
谢研打断他，“是有什么新案子？还是和安凌睿的案子有关？”
陆粼感觉到深深的挫败，她好似根本不在意刚才那个吻，连提都不提，只追问着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事，连带着他都难以对她诉说衷肠。
“不会还是和那晚你刺伤他的事有关吧？”
月光打在陆粼的侧脸上，光影斑驳，使得他棱角分明中有一种莫名难测。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和她一样，问了别的事：“敢问公主为什么趁我不在侯府的时候离开？”
谢研淡淡瞥他一眼，徐徐回道：“我今日本就要回行宫，只是离开侯府之时，你正好去了大理寺，而我也不能在府里干等着你罢了。我同你母亲告别时，已告知我是有事要回行宫……你应该见过你母亲了吧？否则也不会追到这里来。”
她的话语如此平淡，陆粼顿觉惶急，“公主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追来吗？”
谢研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题，吩咐道：“你现在就带我去荔山大营，这样会比较安全。”
荔山大营就在距离荔山不到十里的地方，通往山脚下的路不知还会不会有埋伏，她想要表兄程景遥带兵送她去和小源子他们会合。
“公主！”
谢研似是叹了口气，声音挂着一丝凉意，说道：“那不重要。”
陆粼脸色霎时间变得清冷，“那公主以为，什么才算重要？”
谢研心神微晃。
她要长长久久地陪伴皇祖母和母后，她要肃北侯和夫人好好活着，她要……要眼前的人一生幸福美满。
这些才是重要的事……至于其他的，她没考虑过，也没有时间考虑。
“如果你是因为我没有同你道别就离开而不高兴，那以后我会注意。”
还有以后么？她根本不会想要再见到他了吧。
陆粼抿了抿唇，内心苦涩，道：“你是尊贵的公主殿下，自然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无权过问，更遑论干涉。”
她眉目轻扬，“你既然知道……那现在是在做什么？质问我吗？”
他咬了咬牙，“承安不敢。”
谢研点点头，才要就此揭过，却听陆粼又说道：“公主觉得不重要之事，承安却觉得非常重要，即使会惹得公主不悦，还是斗胆一说，请公主恕罪。”
“你……”
“我怕这次不赶过来，会再也见不到殿下。”
陆粼多想拨开她眼中凝聚着的浓浓雾色，去看一看她真实的内心。
“虽然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我能感觉到殿下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有心事，那些心事困扰着殿下，让殿下因所要办的事不得不接近我，却又不想接近我……”
谢研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陆粼轻轻拉住她的手，“承安可否为殿下分忧？”
“别忘了你父亲对你的劝诫，我不是普通的公主，你不该与我有太多交集……”谢研的手冰凉，声音也没有半丝温度，“而且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免得将侯府扯进是非之中。”
“可是已经晚了。”
“什么晚了？”一问出口，仿佛知道他要回答什么的谢研就已经后悔。
果不其然，陆粼的眉梢眼角含笑，情意绵绵地答道：“我的一颗心已经落在殿下身上。”
“你昏头了！”抽回手的谢研语气不由加重，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劫后余生，月色太过温柔而已……他不过是一时糊涂。
“也许吧，以前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陆粼仰头望了望星空，又垂首定定地看着她，笑道，“直到我遇见了殿下。”
上一世，失去双亲的他独自在北境杀出一条生路，他以为这一生就是这样了，永远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在生死之间徘徊。
因累累军功而获封受赏，并没有让他的内心有真正的快乐。
可命运将她推到了他的身边，原本只有黑白红的世界才变得五颜六色起来。
他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只痴痴等待，他要她完完全全地体会到自己对她的心意。
陆粼的眼神如此热切、赤诚，令谢研几近失语。
事情的走向和她设想的完全不同，他怎可以再喜欢她？他怎可以重蹈覆辙？
惊愕中，却见陆粼又郑重无比地说道：“承安爱慕殿下。甘愿为殿下做任何事。”
不，不要说！谢研恨不得在此刻成为一个聋子，她不要听，她会动摇的！
他喜欢谁都可以，就是她不行！
她是一个给他亲手递送过毒酒的心狠手辣的女人，他若知道……他若知道……
不论谢研怎么力持镇静，此刻的神态落在陆粼眼里，能看出她的情绪渐渐变得寂落、抵触，甚至陷入了某种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公主……？你怎么了？”他双手按住谢研的肩膀，声音忧切。
她如触电般突然清醒过来，随后稳了稳心神，若无其事道：“你的心意本公主知道了。”
听她又用“本公主”自称，陆粼怔了下，又试探地绕回最初的话题道：“刚才亲吻殿下，也是因为我喜欢殿下，控制不住自己。”
谢研已经开始回忆这几日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竟引得十七岁的陆粼情丝萌动，执意告白。
“我已经如你所愿，原谅你的冒犯之举了。”她神色不动地回道。
陆粼只恨自己言辞无力，沉吟片刻，又表明心迹道：“公主可否让我陪伴左右？我愿为公主孝犬马之劳。”
“本公主不需要。”谢研漠然回复。
上一世的陆粼对她总是有礼有节，从无逾越之举，甚至未曾吐露过爱慕之心，可现今，眼前的男子炙热的目光和大胆的话语，令谢研根本招架不住，唯有刻意冷淡回应，希望他早点迷途知返。
明明还是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但眼前的少女就好像一汪死水，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冷冷淡淡的，不给任何回应，陆粼心中难免深深失望。
“公主……是讨厌我吗？”他以退为进地问道。
谢研诧异地看他，“你怎会这样以为？”
陆粼淡淡一笑，“因为公主好像已经做了决定，不会再与我有瓜葛……就等着抵达行宫。”
心思被他一眼看穿的谢研不慌不忙，循循善诱道，“陆粼，你仔细想一想，你我初识不过在我落水那日，算到今日，与我才相识几日？又相处过几日？
“公主是说那日是我们初次相见？”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陆粼清俊的脸庞不喜不怒。
她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不记得他们真正的初见了。
不过没关系，有些事还是和上一世不同的。至少她在落水当晚就苏醒了，他也没有像上一世那样，被太后和皇帝下令，绝不能对外说出永安公主曾经落水一事。
他甚至怀疑，那时候的谢研也被人暗害，因此皇宫封锁了一切关于她落水的消息，即便他再挂念她，也无从得知她的境况。
而半年后，他失去了双亲，不得不独自前往北境……再见到她，已是六年后。他也曾试探地问过她当年落水之事，发现她竟毫无印象。
他很清楚，不管重来几次，他一样会爱上她……哪怕没有北境相伴的那三年，没有重夺皇都的后四年——因为，他在很早很早以前，便钟情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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