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鬼影
看起来像是大门的木板上本就有大大小小无数裂隙，被人轻轻一碰，无数新的裂痕从最深一条处蔓延开来，眨眼间崩裂为无数碎片。
激起的尘埃在山岚眼前一阵乱舞，片刻后才落到地面，回归一派沉寂。
她神色如常地掏出一块手帕掩住口鼻：“小心灰尘。”
言毕，她毫不犹豫地抬腿，进入了一宗门里头。
其他人看她走得坚决，选择了有样学样，没带手帕的云竹月兄弟两个也一抬手，用衣袖挡在了脸前。
真正进入宗门，和用手机那方小小的屏幕看着，给人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山岚左瞧瞧右看看，实在有些新奇。
原来她的宗门占地面积有这么大，真要好好经营，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宗也不是全无可能的事儿嘛！
经过第一间屋子时，云竹月的一只脚刚迈上台阶，山岚便喊住了他：“那里是杂物间，没堆什么好东西，继续往后面走。”
她玩的那款游戏既是挂机游戏，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复杂的机制，玩家需要做的就是不断搜集材料、招募弟子、督促修炼、扩建宗门，宗门振兴与否靠繁荣度和信仰值两项来判定。
刚开始宗门内只有玩家一人，材料也只能自己搜集，她很自然地把东西都堆在了那间屋子里，里面说不定还会有些发芽的土豆、发霉的果子？
原本经过她好几日的经营，她已经招到八名弟子，能组成四支队伍各司其职，也算踏上了正轨。
可惜了，这些都没能继承。一宗门破败到这种程度，想也知道不可能还有人住着，白瞎了她不断重roll得来的好看徒弟。
被她一提醒，原本还想四处探索一番的云竹月收回脚，安分跟在了她身后。
元结绿看了山岚好几眼，最后才同她确认道：“难道说……这里是姑娘来的地方？”
他问出来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能，此地的荒废应当不是近几年的事，山岚被召唤到宫中也不过发生在最近，光是时间就对不上。
山岚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算……算是吧。”
见她神色不大自然，元结绿就此打住，没有继续问下去。
绕过用来堆放各种东西的杂物间，径直穿过一片院落，就到了一宗门的议事厅。
这是游戏里第一处修好的建筑，极大的一间屋子，身为宗主的玩家有什么正事都能在这儿完成。
山岚还记得，议事厅的正中摆着一张刻有宗门纹案的大石桌，从材料搜集到制作，都是靠她点点点和等等等才完成的。
宗主出品，必属精品。
想到大门在她轻轻一碰后分崩离析，她在推开议事厅的门时，动作不自觉就变得轻柔许多。
还好，这扇门和大门不同，没受风吹日晒的摧残，所以还算坚固。
山岚满怀期待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根本没有发现石桌！
原本应该摆着石桌的地方，一尊按一比一比例完美铸成的石像正摆在那里。
明明议事厅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为什么只有石桌如此不同，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石像？而且是谁的石像不行，偏偏是那位公主的，这不是专程膈应她嘛！
山岚极不满地轻哼一声：“太离谱了，为什么这里会有公主的石像啊，公主殿下还真是……很受欢迎。”
站在她身后的元结绿越过她的肩膀往屋内一看，果然看见摆在正中的一尊石像。他仔细看过一眼后，出声反驳：“我想……那应该不是公主殿下的石像，而是和她很像的另一个人。”
和公主很像的另一个人？
山岚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脸：“你说我吗？”
元结绿点点头：“姑娘虽与公主有七八分像，可仔细看时，还是有许多不同的，一下就能认出来。”
山岚听到他这话，带着几分愉悦弯了弯眼睛。一般人还是希望自己能成为独一无二之人，而非他人的替代品。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里为什么会有我的石像呢？”
按理来说，她确实是一宗门的宗主没错，但在宗门的议事厅摆一尊石像这种事过于羞耻，她还是干不出来的。
几人走进屋子后，因着这一尊石像实在有些诡异，他们没敢靠得太近，便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地观望。
文车牧轻轻抚过手臂，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这尊石像让人觉得怪里怪气的，这身衣服也不像我们平日里会穿的，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被文车牧这么一提醒，山岚的目光再次落到石像上，才察觉到问题所在。
对于她这样一个来自于其他世界的人，此处的每一套衣服都可以算是奇装异服，所以第一眼并没有看出不同。现下她才发觉，石像上的那身衣服，她还真没看谁穿过。
辛照罗闻言，也开始研究衣服的样式与纹路。片刻后，他眼睛一亮：“这件衣服我曾见过的！但不是在人身上。”
山岚背后一凉：“那是在哪儿？你这样说话怪吓人的。”
“是画像啦画像，我母亲过年时会拿出一副发黄的画像虔诚祭拜，据说是一位神女的像，那副画像上的神女就穿着这样的衣服。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神女的脸模糊不清，不知究竟是什么长相。”辛照罗看着石像有些出神：“为什么这个石像刻得如此细致，还用了……山姑娘的脸。”
山岚不自觉地抚过脸颊：“是啊，真的很奇怪。”
云竹月没想太多，向着石像那边靠了靠，忽然伸手指住她：“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她就是神女。”
山岚慌忙摆手：“别！之前让我当公主，我就觉得很可怕了，可别继续抬高我的身份了，我承受不起！”
就在这时，她的耳后却突地吹来一阵暖风。她的耳尖一瞬就变得通红，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身后，一道声音幽幽响起：“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呢？”
山岚差点直接从原地弹飞出去，好容易才稳住自己的脚步，她满脸惊疑地转过头，却什么都没看见。一束不知从哪儿射入厅中的光线正好落在石像的眼睛中，借着这诡异的光，石像竟像是在望着她一般。
她只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没想到接着又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从石像上浮起，一下就飘到她眼前，跟她来了个脸贴脸。
当恐惧积攒到一个峰值后，被吓住的人是无法发出声音的。
现在的山岚就处在这样的境况中。
飘到她跟前的影子向着她柔柔一笑：“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看我的脸你应该也能明白？”
山岚依言仔细一瞧，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方顶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如果不是她正在半空中飘着，穿着的衣服也奇奇怪怪，倒是和照镜子没什么区别。
但这不是更可怕嘛！
山岚无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肩膀被人扶住。
元结绿稳稳地撑住她，轻声问道：“姑娘可是看见了什么？”
他的神情与声音一如往常般平静，倒叫听着的山岚觉得安心许多。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抹鬼影仍在远处悠悠地飘着，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与她对上视线后，才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样子，能瞧见这奇怪鬼影的，只有她一人。
犹豫片刻，山岚还是没有将鬼影的事情说出，她只是向着元结绿笑笑：“可能是我看岔了，刚才好像看见那边有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又不见了，应该是眼花。”
元结绿点点头：“无论有没有鬼影，姑娘都无需担心。”
其余的几人已很自然地将话题带到了神女的头上，很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刮着与之有关的记忆。他们对石像的恐惧也消去不少，这时候已经走到了石像旁细细观摩。
文车牧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听奶娘说过。在过去，焉国有着一种信仰，认为是在一位神女的庇佑之下，焉国的子民才能在现在的土地上繁衍生息。想必，那一定是位很厉害的神女？”
鬼影微微一笑：“夸张了。光是想法子得到这块儿地，就已经耗尽全力，后面的事，靠的可不是神女。”
山岚顺口问了一句：“那为什么现在却没什么人知道神女了呢？”
几人面面相觑，没能给出答案。毕竟，他们此前连神女的存在都不大清楚。
鬼影发出一声轻叹，语调中倒是听不出任何悲观的情绪：“不过是发现向神女许愿也没什么用后，自然地淡忘罢了。”
山岚忍了又忍，才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和一个他们看不见的鬼影讨论起来。
这神女怕不是太久没人跟她说话了，寂寞得紧，才会努力在这时候跟听不见她声音的人搭话。
胡乱的讨论并没能得出什么结果，山岚叹了口气，无意识地将手按在了石像上：“罢了，先不去想那些了。我猜着这宗门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明天我们搜刮一下再走。”
自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然而，她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觉得奇怪转过头去看时，就在众人的眼中看到一片讶然，元结绿朝着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拉住她。
山岚想问问怎么了，却没能发出声音。眼前有什么白色光芒晃过，将她整个笼罩到了里面，与其他人完全隔绝开。
……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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