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见
“请问哪位是白云医生？”
“请问哪位是白云医生？”
欢迎的人群让出一条路，一个护士打扮的女同志和一个穿四个兜中山装的男同志，四处找白云。
“京南市来得白云医生、京南市来的白云医生，请您立即到出站口，有石油医院的车接您。”车站的广播喇叭里也传来广播员急促的声音。
“我在这儿——！”站在苏泽明身边的白云朝着一男一女挥挥手。
那两个人急忙挤过来，男同志敬了个礼，忽然想起自己没穿军装，不好意思的哂笑着伸出双手，要与白云握手。
“白医生，我是石油医院的护士长，有突发情况我们来接您提前报道。”
护士服的女同志攥着白云的手不放，急切的要把医院的事情说个大概，生怕白云不跟他俩走。
昨天地勘队有个队员送到石油医院，说是在野外吃中毒了，但是送他去医院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吃了啥？
医生给病人进行了催吐和注射解毒治疗，但是直到今天中午病人一直发高烧、昏迷不醒，中毒的原因一直也没有查到。
“白云医生，听说您以前是野战医院的院长，……”
“好了，车上说。”
护士长的话被白云打断，苏泽明从地上一堆包裹里，拿过一件打得四四方方的行李和一个军挎包。
白云接过和苏泽明点头意会，手一挥，示意护士长前面带路。
三个人从人群中迅速穿行而过，向出站口走去。这时候愣怔的人群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刚才围着苏进看的妇女们，激动的竖起拇指，
“女大军，真牛鼻子厉害！”
“是啊，是啊，行事果断，这分明就是女将军啊！”
说话的正是五嫂子和红衣女孩的妈李大娘。
众人掌声唤回迷糊的苏进，暂时忘了身边的“乔小雨”，想到自己还没和母亲告别，朝着背影追了过去。
“妈，妈妈！”
白云听见身后女儿的呼唤，走路的步伐没减，举起右手摇了摇算是告别。
不甘心的苏进继续追到了出站口，她还有很多事没问母亲呢？比如说今晚住哪？晚饭吃什么？这些事原本都是母亲安排的，父亲是不负责吃喝住行的家里事的。
“哟，小漂亮是女院长的闺女，乖乖，”李大娘张大了嘴，掐了身边红衣女孩一下，示意她跟上苏进。
红衣女孩本就想跟上去，不过她想认识的除了苏进，还有跟着她一起出站的吴大宇和明远。
人群开始肩扛手提的往站外拥去，乔小雨跟随在苏泽明身后，不住的拿眼睛偷偷打量这个穿军装，没有领章帽徽的军人。
“小雨，哎呀，小雨。”
陈满江两手拎得满满的，从苏泽明的另一侧歪过头来朝着小雨打招呼。
“陈叔叔——，”乔小雨自己给自己的后脑勺来了一掌，从苏泽明身后绕过去，去接陈满江手里的东西。
不客气的把右手里的包裹给了乔小雨，腾出手来的陈满江也顺手拍在乔小雨的后脑勺上。
“是不是你爸让你来接我，你给忘了？”
乔小雨不好意思的咧咧嘴，忽然神秘的贴在陈满江耳朵上问：
“陈叔叔那个人是不是部队上的大官？”
“谁？老苏嘛？是，老苏是……”陈满江忽然想起他们如今都转业了，再说苏泽明一向不喜人提他的军职副师长。
“哎，你问这个干莫？你爸呢？”
“我爸带着地勘队走了半个月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回来。”
乔小雨还在琢磨苏泽明，他媳妇都是医院院长了，他得多大的官呢？那个被我糊弄了的女学生是他闺女吧，长得怪好看的；只是这细皮嫩肉的娇气女娃，能下井采油吗？
车站外新扩建还没竣工的广场上，人群和砖石东一簇西一堆，有人在往车上装行李，有些人围在一架大鼓周围说话。
从东向西拉开的红绸巨幅标语，墨笔虬劲的醒目大字：庆祝同庆油田萨56号油井喷油！
站在横幅下，苏进眼睁睁看着母亲坐上一辆吉普车，上了土路，在扬起的雪尘中，逐渐变成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班长，别追了，白阿姨治好伤员就回来了。”紧跟身后的吴大宇安慰苏进。
“不会的，没看我妈把行李都带走了吗？”
行李？吴大宇想想，白阿姨是个女子，怎么行李那么简单。再一想军人出身，或许一直是这样吧。
刚刚安静的车站广播又响起来，“从西北开来的洞洞零五号采油工人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接车人员准备好接站。”
随着话音落下，广场上原本坐着休息的十几个青年男女，敲响了大鼓、拉开了手风琴、随着广播里的歌曲跳起了火热的迎宾舞。
欢快的旋律，配上热情的舞蹈，很多刚下车的青年人也加入了迎宾舞的行列。
“苏进，咱们一起跳个舞吧。”好不容易从广场的人群里找过来的红衣女孩此时变得大方起来，伸出手自我介绍：
“我叫李霞，是李家屯生产队的。”
握了苏进的手，李霞逐一和吴大宇、明远握手，只是握吴大宇手时间长了一点，还是吴大宇先撤回来的手。
“走吧，我邀请你们一起跳舞，这个舞蹈队就是我们李家屯的。”
这时的李霞和刚才一样，说话时脸上总带着小小的羞涩，只是比刚才爱说了。
也不管苏进是否同意，李霞一手拉起苏进一手去拉吴大宇，被巧妙避开，正好明远的手伸过来。
三个人拉成一线加入到迎宾舞的队列，吴大宇紧跟着凑过来，挨着明远。
“锦绣河山美如画，祖国建设跨骏马。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头戴铝盔走天涯……”
昂扬的氛围、难忘的时刻，青年人畅想的石油会战即将拉开，每个人心里涌动着青春的火苗。
“天不怕、地不怕，风雪雷电任叱咤，我为祖国献石油……”
歌声越唱越嘹亮，伴随着风、卷起了云，越过田野越过村庄，回响在东北早春湛蓝的天空，经久不散，留下石油工人历史上最意气风发的时代乐章。
“带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乔小雨二话不说站到了吴大宇身边，跳舞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李霞突然松开苏进，举起右手激动地挥舞向对面跳舞的人群，“乔记者、乔记者——”。
那个人本来只是笑一下算是回答，看见吴大宇身边的乔小雨，丢开身边跳舞的伙伴跑了过来。
“小雨，二叔让你接站，你怎么跑来跳舞？”
“接到了，都送上车了。我是留下来接他们三个的。”乔小雨用手一划拉苏进三人。
乔云逸举手点头和三个人算作打招呼，明远离得近伸出右手，吴大宇感觉到威胁、无动于衷。
苏进友好的微笑点头，她对这个人初次印象很好。
中山装熨帖的板板正正、干干净净、领子边缘露出一圈白色的的衬衫领、没有污褶，外面罩着崭新的军大衣。
“云逸哥，你不是跟着地勘队去萨图了吗？”
“对，我昨天回来办点事。”乔记者说完也站到队伍里跳起来。
中央领舞的几个女孩子好像突然发现乔小雨，尖叫着跑过去，拉手的拉手、抱胳膊的抱胳膊、簇拥着他往中间去。
“跳起来喽！”乔小雨接过手风琴，按下琴键，悠扬的手风琴琴声传向四面八方。
乔小雨的身材是那种有肉不看胖、没肉不看瘦的高挑骨架，胳膊长腿长、跳起舞来大开大合，美感十足。
前额的刘海在他一踢腿、一跨越时，迎风飞扬；脸上盛开的两个梨涡洋装满了诱惑，那几个领舞的女孩子围着他不断尖叫。
一曲还未终了，出站口涌出刚下车的人群，冲散了跳舞的队伍。
“哎——你们三个，这里这里。”乔小雨手里举着三个书包，正是苏进、吴大宇和明远的。
“我们书包怎么在你这儿？”跳舞跳出一脸汗，吴大宇从头上摘下旧军帽当着扇子。
那军帽是苏泽明的，吴大宇守了白云两日又是帮穿针线、又是帮絮棉花，苏泽明看不下去白云的狡猾，直接把没有帽徽的军帽塞给吴大宇。
“苏伯伯和陈叔叔他们坐着放行李的车先走了，让我带你们回宿营地。”
“哦——”吴大宇紧张的看着乔小雨，他在分析这娃看上去比班长小，应该不是危险人物。
“走吧，我的车在那边。”
“好——”吴大宇爽快的接过三个书包，一个给明远，另外两个自己背上。
乔小雨丝毫没有反对，也没看苏进，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乔小雨，等等我，”李霞从后面追了上来，“小雨，我跟你车走，我家的车都是行李。”
乔小雨忙着和迎面走过来的人打招呼说话，点点头算是回答李霞。
“驴……驴、车。”当众人看见乔小雨嘴里他的车时，都笑岔了气。
“不然呢，你们还以为是大汽车、小汽车，切——”乔小雨对于看他笑的三人翻了个白眼，拿起鞭子坐到前面，
“走不走，再不走，驴车都没了。”
“走、走、走。”吴大宇带头坐了车板，屁股被咯了一下。
车板子都是拼凑的，长短需要找齐不说，高低不平，还有的板子上有树结疙瘩。
想到苏进，吴大宇又犹豫的跳下来，他怕苏进坐不了。
“吴大宇，你还愣怔什么，一会儿天黑了。”已经坐上去的苏进招呼众人快点。
“嘚，驾——”小毛驴在乔小雨清脆的呼和声中跑上了土路，紧追着前面的毛驴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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